醉眼看剑-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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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理会。
程天任跟着那两人一前一后,不多时便到了一处背风的所在。两人一齐停住脚步,一个推另外一个向前,那人却向后抽着,并不肯走,苦了脸道:“还是你去。”二人正在推诿间,斜靠在垛口的一个黑脸虬髯汉子蓦地睁开眼来,向着二人大喝一声:“什么鸟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莫非是奸细不成!”这声吼如睛天打了个霹雳,唬的周围熟睡的西夏兵齐醒了过来。有的懵懂的望着天,有的打了个激灵,伸手抓过兵器便向垛口奔,其余的却都抓起兵器向三人围了过来。
正文 第十七章 破城
程天任见那人并非铁兀利得,不禁心中有几分失望,只听那两个兵士中的一个满面堆笑的道:“启禀将军,李先儿将军方才派人送来书信,言道铁兀利得私通敌军,已被拿下,要将军加意守城,谨防奸细趁机混入城中。”围上来的西夏兵看清二人面目,知道是自己人,又都四散回去。程天任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便要随着兵士退下去。那黑脸将军却一眼瞅见,疑道:“你那厮休走,我看你面生的很,是哪里来的?”
程天任心中暗叫糟糕,正不知怎么敷衍,忽听城外响起阵阵号角,接着鼓声大作,西夏兵叫道:“叛军攻城了!”城上立时乱作一团。
黑脸将军顾不得盘问程天任,一边探头向城下看去,一边扎着手叫道:“飞龙枪!”程天任本可趁这机会溜下城去,却突然改了主意,决定拚一拚。
如果一个人只剩了五天的时间,无疑他的胆子会大一些。程天任现在已经不会把危险放在心上,他所关心的只是事情的成败。身随念转,展开踏雪寻梅步法,在守城兵士的目瞪口呆之中,几步已到黑脸将军身边。黑脸将军似乎感到有什么不对头,刚回过头来,却正与程天任对了个正脸。他大吃一惊,刚要张嘴呼喝,程天任已自旁边西夏兵手中夺过一把钢刀,刀光一闪,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是眨眼间事,直到刀已在颈上,守城的西夏兵才如梦初醒,登时乱作一团。有的慌手慌脚去对付攻城的敌兵,有的却挺着兵刃对着程天任,还有的只傻傻的望着眼前的情形,陷入了迷惘。生死关头,黑脸将军却异常冷静,他沉声道:“你是谁?”
程天任冷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马上下令停止反抗,除非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黑脸将军忽然哈哈大笑道:“我嵬名永平这一辈子什么都尝过了,就是死的滋味还未尝过。”笑声忽顿,他向着围上来的西夏兵厉声喝道,“还等什么,快杀了这奸细!”
见西夏兵面面相觑,嵬名永平怒道:“你们犹犹豫豫,莫非与这奸细有什么瓜葛不成?嵬名山听令,有徘徊不前者军法从事!”他双目瞪着一个矮壮少年,几乎喷出火来。
嵬名山咬了咬牙,亢声答道:“末将尊令!各军校听令,快快拿了这奸细,违令者斩!”说着他缓缓抽出腰刀带头向程天任冲了过来。其余西夏兵见状也不怠慢,各举兵刃围上前来。
程天任没想到嵬名永平如此彪悍,心中对他生出一分敬意,不忍伤了他性命。若要放他,又心有不甘,只得钢刀仍架在嵬名永平颈上,一掌拍向迎面扑来的嵬名山。这嵬名山却颇有些临阵经验,一刀招式未老已脚下一滑,钢刀一撤,反由下面斜撩上去。程天任心知必得先制住此人,展开踏雪寻梅步法,避开钢刀。嵬名山全没想到程天任动作如此迅捷,微一愣怔间,程天任左脚已到,正中他右腕,钢刀立时把持不住,脱手飞出。程天任正要制住嵬名山,身前身后却有五六件兵刃齐攻了过来,迫不得已,他只好舍了嵬名山,手脚齐动,专心动付这几人。
程天任不欲杀人,眼见西夏兵越围越众,不禁暗暗着急。幸好他有冰川十二式与踏雪寻梅步法护身,却也没有丝毫损伤。此时城里城外,城上城下都乱作一团,厮杀呐喊之声不绝于耳,到处只见血渍与尸首。嵬名山方才吃了亏,知道程天任武功了得,再不敢轻易上前,却由旁边兵士手中取过一张雕弓,弯弓搭箭,一箭向程天任眉心射来。程天任正在专心一意对付西夏兵,全没料到会有人突施暗算,幸好他侧头躲避侧面攻来的一支长枪,就在他侧头的一瞬间,那支箭擦着面皮一闪而过。嵬名山一箭落空,心中暗叫可惜,又接连放了几支冷箭,此时程天任已有防范,皆被他一一躲过。只是如此一来,他既要顾着嵬名永平,又要对付眼前的西夏兵,更要加意提防嵬名山的暗箭,一心三用,登时险象环生,不多时已受了两处轻伤。
正危急之间,忽听一声娇喝:“程兄弟莫慌,我们来救你!”一青一白两只人影飞身掠上城墙。程天任偷眼观瞧,见是丁剑广与陆剑芸夫妇,心中大喜,忙叫道:“陆姊姊、丁大哥,你们来的正好,小心那个使箭的汉子!”
陆剑芸搠翻几个西夏兵,一路向围困程天任的兵丁冲来,丁剑广却向嵬名山扑去。嵬名山正手执雕弓瞄向程天任,突逢这变故大吃一惊,惶急间只得举起手中弯弓迎向长剑。“嚓”的一声那弓已被砍作两截,丁剑广长剑去势不缓,剑锋从嵬名山左脸至右肩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嵬名山发出一声惨叫,登时毙命。丁剑广飞起一脚,把尸首踢下城墙,转身便来解救程天任。众西夏兵见二人如此勇猛,早已慌了神,被二人一冲,已七零八落,再也无心与程天任为难。
三人合到一处,丁剑广道:“程兄弟,这人碍手碍脚,不如一刀结果了省事。”
程天任却爱惜嵬名永平是个汉子,忙道:“这人或许还有用处,且多留他片刻。”
嵬名永平此刻双眼盯着城外的攻势,浑没在意自己的生死,听着他大声指挥着西夏兵守城,陆剑芸皱了皱眉,伸手点了他的哑穴。自己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嵬名永平这才惶急起来,他怒目瞪着陆剑芸,看样子恨不得一口把她吃了方消心中恨意。程天任见状心中大喜,忙高声喝道:“守城的将士听了,嵬名永平将军有令,要大家放下武器,迎接太子进城!”
这话在守城士兵中间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整座城楼上已是众人皆知。连守了这几日,本就已人心懈怠,只是嵬名永平督责的紧,众人不敢稍有松懈。如今既是嵬名永平有令,何乐而不为?纵有些许兵士坚意守城,也被从云梯爬上来的攻城兵士砍翻在地。果真兵溃如山倒,只是片刻之间,整座城楼已被攻城军队完全占领。此刻攻方军威大振,未登上城的还在奋力登城,先登上城的赶去放下吊索,打开城门,便又沿着城道向城中攻去。
正文 第十七章 破城
程天任沿着垛口向外望去,只见西夏兵如潮水般向兴庆府中涌来,心想就要与大哥见面,不由万分激动。陆剑芸与丁剑广都是头一次见这等阵势,二人也异常兴奋,陆剑芸便顺手解了嵬名永平穴道。见大势已去,嵬名永平心灰意冷,蓦然长叹一声:“王爷,末将有负所托,再无颜面见王爷。”说罢竟耸身一跃,向城下跳去。
程天任敬重嵬名永平是条硬汉子,拦腰抱住他,笑道:“你想一死了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太子就要进城,是杀是剐还得听他的意思。”嵬名永平信以为真,怒道:“大丈夫死生等闲事耳,我倒要看看李仁孝的刀有多快!”
李仁孝的兵马如潮水般涌进城来,这些人连攻了三日,心中早憋了一股怨气,此刻进得城来,便似出水蛟龙一般,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守城的西夏兵本就是些老弱残兵,仗了城高壕深及阖城百姓助阵才坚守了这几日,如今城门一破,士气如无,登时如一片散沙,被李仁孝的兵士杀得七零八落。除极个别的仍负隅顽抗之外,大部分四下里逃蹿,一小部分缴械投降,李仁孝的军队早已杀红了眼睛,不论对方是战是降,竟一律尽行屠戮,更有那些无辜百姓,不过受了李先儿蛊惑,此刻也难幸免于难。一时间血流成河,哭爹叫娘之声不绝于耳。
面对如此惨状,陆剑芸转头望向城外,不忍目睹,连丁剑广也皱了眉头轻声叹息。程天任更是头一次见如此惨烈情状,不免心下恻然,心想若不是自己胁持了嵬名永平城内百姓决不至受如此悲惨命运。正在唏吁间,只见一个守城的老兵奔了过来,来到程天任面前扑通跪倒,双手举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钢刀,大口喘着粗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程天任见这老者有五六十岁年纪,须发已然花白,忙伸手搀起他道:“老人家快快请起。”
那老者刚刚站起身来,却被后面赶上来的一个兵士一枪穿透后心。这老者嘴唇蠕动了几下,便软软的倒了下去,临死前眼睛直直的盯着程天任,似乎在怨恨他为何不救自己。程天任望着那滴血的枪尖,不禁热血上冲,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突然间便失去了理智。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已陷了重重包围之中,自己手中持着半截长枪,那枪尖上犹自鲜血淋漓。
围上来的西夏兵眼中喷出怒火,一个个血红着眼睛,似乎恨不得把程天任生吞活剥。正在此时,忽听一声清脆的叫声响起:“慢着!”程天任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三匹战马正飞奔而来,左边是任得敬,右边是呼延娇,中间正是自己的结义大哥李仁孝。西夏兵见了这三人立时闪到一旁,却不肯就此退去。三人来到切近,呼延娇已飞身而起,如一朵彤云般落到程天任面前,她迫不及待的抓住程天任的手道:“程大哥,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竟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见她如此动情,程天任也有些感动,却故作轻松的笑道:“都多大了还哭鼻子,真没出息。”这话说得呼延娇脸上一红,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程天任一向只知道呼延娇是任性撒娇直来直去的脾气,头一次见她如此娇羞,竟也感到别有一番情趣,不禁心中一动。
“贤弟!”李仁孝也跃下马来,紧着几步向程天任赶来。
程天任忙舍了呼延娇,大步迎上李仁孝,二人四只手握在一处。李仁孝望着程天任愧疚的道:“兄弟你受苦了。”
望着李仁孝消瘦了许多的容颜,程天任悲喜交加,呵呵笑道:“虽是做假太子,却实在风光的紧,哪里有什么辛苦,倒是大哥仿佛瘦了许多。”
李仁孝望了一眼呼延娇,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正要说话,一个中军模样的走上来道:“太子,此人杀了咱们好几个弟兄,你可要给咱们作主!”
李仁孝诧异的望了一眼程天任,挥了挥手道:“这怎么可能,其中定有些误会。兄弟,”他又转向程天任道,“咱们找个肃静的地方,你快跟我说说分开以后的情形。”
那中军虽不敢再说什么,却只拿血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程天任,其余的西夏兵也围住了,不肯离去。程天任望着这些西夏兵,郑重的道:“大哥,小弟正有一事要求大哥。”
“咱们兄弟有什么求不求得,你只管说出来。”李仁孝温声笑道。
程天任指着城中惨烈的厮杀道:“请大哥饶了这些投降的士兵与无辜的百姓。”
李仁孝脸色一冷,上下打量几眼程天任,缓缓道:“兄弟要为守城敌兵求情?”
程天任不看李仁孝的脸色,只顾自道:“大哥,嵬名昧勒那老贼罪该万死,但城里的百姓却是无辜的,他们只不过受了别人的教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