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记-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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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幻道:“我现在是乾隆皇,且留在圣帮,你若再去请另一乾隆皇来此,岂非让人起疑,我该跟你出去,然后消失,方为正确。”
左仲仪道:“也对!事不宜拖,快走!”
两人不敢耽搁,连茶水未喝,复往北方掠去。
一圣爷一乾隆联袂而奔,总引来侧目遐想,然两人轻功甚高,飞掠如风,一闪即逝,毋需顾及身分穿帮。
奔行数十里后,已在金枫林附近发现尘烟。
左仲仪掠高树顶窥探,见得快马奔驰,冷断天护守前头,想来乾隆必在车厢里头,随即飞落地面,要丁幻卸装,道:“乾隆已抵,我去拦人!”
丁幻会意,躲往暗处,左仲仪寻了方向,快速追去。
再奔三里,终追近车阵。左仲仪喊道:“皇上留步!”
冷断天首先发现,诧道:“左爷?!”但觉要事,立即勒马奏道:“皇上,左爷来了。”
乾隆当然心急,登时翻开车帘道:“快请快请!”张着目光直搜。
左仲仪掠近,仍行大礼。
乾隆急道:“不是十万火急么?礼数省了,快上车,一并办事!”
左仲仪道:“事关机密,可否借一步说话。”
乾隆皱眉,冷断天和大内高手全是亲信,实无需掩饰,然想及若和自己身世有关,那又另当别论,遂道:“好吧!朕是服了你,能灭日月岛,收拾法醒,频立大功,要是别人才不买帐!”此话多少说予冷断天听,免其心灵不平,说完掠身飞去。
冷断天急道:“皇上,请别走远!”
乾隆笑道:“左爷和朕交情匪浅,没事!”仍往前行,冷断天只能远处跟着。
左仲仪拱手道:“多谢皇上抬爱。”
乾隆笑道:“何需彼此,不是说过私底下以兄弟相称么?”
左仲仪道:“听过此事再称不迟。”
乾隆登显慎重:“看来重要了,走吧!”
顺着左仲仪引导,进入附近金枫林,冷断天仍保持百丈远近,以免情急生变措手不及。
乾隆落落大方,道:“此处隐秘,只有你我,可说了。我倒想听听你连呈数道奏擢。一道比一道紧急,最后一道且只十万火急等字,还让鄂龙代传,可吓坏我了,到底发生何巨变?”
左仲仪道:“漕帮造反,李卫出兵,杭州已变战场!”
乾隆诧骇:“当真?!”
左仲仪道:“当真。”
乾隆脸色更变:“伤亡多少?!朕不是赐你龙佩,怎未替朕挡一挡?!”
左仲仪道:“龙佩无效,李卫以战区君令有所不受回绝。”
乾隆急道:一是漕帮先开战?!”
左仲仪道:“不,是李卫挑衅,不听任何劝阻。”
乾隆嗔喝:“大胆,对付漕帮岂可明目张胆出兵,这岂非挑起满汉族群冲突,朕才登基不到两月,安抚都来不及,岂可替朕惹此麻烦,快去快去,非得收拾他!”急于赶往杭州解决此事。
左仲仪见已挑起乾隆对李卫厌恶意念,始敢说道:“皇上莫急,战事暂且压下了。”
乾隆道:“用何方法?你将李卫逮起来?”
左仲仪道:“是逮起来,然却非臣,而是皇上您本人。”
乾隆不解:“朕怎逮了李卫?!”
左仲仪道:“情急下,臣见龙佩无法制住李卫,只好请人冒充皇上,临时将李卫扣捕入狱,始能暂解此事。”
乾隆顿觉好奇:“谁冒充朕,像不像?李卫未识破么?”竟然喜多于责备。
左仲仪未想及乾隆对此大感兴趣,但觉此事应可顺利收场,拱手奏道:“是臣下身边小厮丁幻,他学过易容功夫,扮得尚可,故能瞒住李卫。”
乾隆喜道:“人在哪?在附近?叫他出来让朕瞧瞧!”
左仲仪道:“是在附近……”回手一招,喊道:“丁幻毋需躲了,快来见皇上。”
丁幻尴尬现身,龙袍仍在,但脸面却已抹去一半,已失乾隆模样。
乾隆瞧得直皱眉头:“总差了点……”
丁幻则行大礼,下跪叩头,乾隆颇不习惯:“皇上拜见皇上,可奇了。”
丁幻道:“奴才不敢。”
左仲仪道:“皇上要你扮皇上,起来耍几句!”
乾隆笑道:“正是,朕可想瞧瞧自己到底是何发号施令模样,快起来耍两招。”
丁幻应是,立即起身,随又将抓来之粗眉黏上,稍稍整理,已俱乾隆外型粗样,他干脆又抹上尘灰。
乾隆不解:“朕有灰脸?”
左仲仪道:“风尘仆仆赶来,故脸沾尘灰。”
乾隆笑道:“好说法!耍耍看如何收拾李卫!”
丁幻立即摆出架势喝道:“大胆,连朕所赐龙佩都敢不听!”
乾隆乍愣,以为自己发飙,随即畅笑:“好极!简直妙极!神韵一变,简直跟朕一模一样。”
丁幻随即下跪拜礼:“奴才冒充犯上,罪该万死!”
乾隆喜道:“无罪无罪,替朕解去血战风波,岂会有罪?朕尚为分身乏术所苦,如今见你有此才能,他日化成朕坐镇干清宫,朕岂非可以随时明查暗访,云游四海?”
丁幻道:“只要皇上需要,奴才全力以赴!”
乾隆笑道:“快卸装,莫让冷断天发现,此乃你我三人秘密,不准让第三人知晓!”
丁幻谢恩后,立即卸装。
乾隆转向左仲仪:“你倒了得,找了如此帮手,别忘了明年打云南时,若有人敢抗旨,朕允许丁幻代朕收拾他们。”
左仲仪道:“此事不能擅用,得皇上亲下秘旨才行,否则只有类似今日战局方能用之,且也得皇上能亲临之前一天半日之内用之。”
乾隆笑道:“朕当然信任你,才会允许此事,咱早以兄弟相称,何需见外?”
左仲仪感恩道:“只要皇上能知臣之苦心,臣已心满意足。”
乾隆笑道:“别文诌诌,其实京城那些臣子放下身段还不是跟朕嘻嘻哈哈,你是刻意想表现忠心,朕早知了,若再排长,则显做作,其实朕亦喜沾沾豪情义气江湖味道呢!”
左仲仪终笑道:“如此臣可放心多了。”以江湖礼数拱手拜礼,两人会心畅笑。
丁幻见之亦对乾隆渐生好感,且既要冒充他,总细心观察乾隆动作。
随后左仲仪仍将状况说明。“臣以皇上宽仁孝义为本,且在登基之初,实该大赦天下,怎能任意兴师与民争斗?在瓦解日月神教后,臣以皇上宽仁,放走千余名改过自新者,当时他们感激涕零,发誓效忠皇上,不再叛变;再则朱小全、石士宝虽有过错,却和漕帮无关,李卫只顾以叛贼分子,欲找漕帮麻烦,实是气焰高涨,终弄得战事乍起,已忘了皇上宽仁孝义根本,实犯严重错误,故始有将他扣押一事发生……”将来龙去脉说个明白。
乾隆皱眉道:“漕帮日益壮大,日后难免不易控制收拾。”
左仲仪道:“皇上应知‘控制’非最佳手段,另有合纵连横等计策,且把漕帮当成一般百姓,只要让他们富了,生活宽裕了,谁还想打打杀杀?就算有,也只是极少数分子,当轻易可处理。”
乾隆道:“石士宝、朱小全却至今难处理。”
左仲仪道:“处理亦有虚实之分,实者将人逮着绳之以法,虚者利用漕帮将其制住,照我所知,漕帮不再以反清为宗旨,而是以‘忠义’为本,这是重大转变,皇上应乐观其成,如此将是对汉人最大安抚。”
乾隆笑道:“你不但经商有一套,治人亦是了得。”
左仲仪笑道:“说穿了其实相通,全是以和为贵,以富为宗旨,让大家都赚钱,歌颂的永远是皇上恩典!”
乾隆笑道:“这正是朕最看重你之处,不但能替朕开源赚大钱,且能润滑满汉冲突,甚至能用兵打仗,如此文武全才,天下难寻。”
左仲仪道:“不敢,只要皇上把持宽仁孝义,天下能人心尽相投靠。”
乾隆笑道:“希望如此;漕帮之事已起,又碍于朱、石二人通缉在案,你看如何处理为佳?”
左仲仪道:“漕帮仍可安抚,至于朱、石二人通缉亦不便撤去,毕竟也该考虑李卫反弹,倒是程元章原是理亲王人马,随又见风转舵,只顾拍李卫马屁,胡乱逮人,已让漕帮恨得牙痒痒,应让他承担一切。”
乾隆道:“顾琮呢?”
左仲仪道:“谨守本分,难得好官。”
乾隆颔首:“地头你熟,了解定比我深,顾琮确是不差!”心头有了底子,随即笑道:
“和朕一起走吧,十万火急,岂可耽搁!”再瞧丁幻,想及冒充一事,笑声又起。
丁幻窘脸相应,仍未习惯。
左仲仪道:“丁幻若老鼠,不惯于人多,可否让其先行?”
乾隆笑道:“能扮皇上竟是鼠辈之格?也罢,去吧!”
丁幻这才拜礼潜去,负担终解脱。
左仲仪在乾隆力邀下已返车阵,并未坐上车厢,而是冷断天让出两匹马,两人并肩而驰,豪气干云。
冷断天始终不知李卫被摆道之事,故仍对左仲仪刮目相看,京城所生芥蒂已较缓和。
乾隆车阵已进入杭州城。
见及残窗破瓦、店铺被砸之种种战后情景,乾隆感受甚深,尤其百姓之惶惑不安,已让乾隆暗觉事态重大,得先行处理,故未前往圣帮稍做休息,而是直往巡抚府衙行去,原是洪威乃府衙大捕头,故将李卫囚于该处。
程元章为巴结乾隆,竟也派出重兵看守地牢,免得皇上责罪下来担待不起,忽闻皇上抵达,登时列队迎接。
乾隆知其行径,不屑理他,冷道:“李卫囚何处?带朕去!”
程元章逢迎道:“地牢脏黑,有辱皇上金靴,让臣将李卫提押至公堂,方便皇上审判?!”
乾隆冷道:“不必了,带路!”
程元章但觉皇上语气不佳,不敢吭声,恭敬应是,立即带路。
左仲仪想回避,乾隆却坚持,并道:“必要时将对质。”左仲仪心想也对,若李卫乱言,自己岂非背黑锅,遂同意陪侍而去。
李卫身分特殊,故囚于独立监牢,洪威亲自看守,无惧对方脱逃。李卫则现骨气。
盘坐内壁,腰杆未弯半寸,一副忠臣烈士模样。
乾隆步入地牢,守卫宣唱皇上驾到,李卫登若忠仆跪拜,并无乞怜神情。
冷断天瞧得心酸,李卫一辈子忠心落得如此下场,实是不值,然此事他根本不解,未敢吭得一声,一切静观其变为是。
乾隆瞧着李卫,冷道:“可知错了?”
李卫道:“不知皇上所言何事?”
乾隆道:“关于龙佩、漕帮之事等等!”
李卫道:“龙佩一事,罪臣知罪,至于漕帮一事,对方窝藏叛贼,且聚众造反,举兵讨之,不知犯何罪?”
乾隆冷道:“朕才登基两月不到,你即大举兴兵,逼得百姓惶惴不安,再则漕帮忍让欲交出叛贼,你却擅自动武,闹的举国皆知,难道无罪?”
李卫脸色闪变,道:“交出叛贼只是借口。”
乾隆冷道:“那也由不得你假官方之权,迫百姓之命!”
李卫板着脸,视死如归道:“臣已知罪,请皇上赐死,以维朝廷声誉,且诏告天下。”
乾隆道:“幸好大错未铸成,贬你降一级,罚俸半年,立刻前去追捕法醒,给朕戴罪立功。”
李卫叩头谢恩,纵有不甘,却勉强可接受。
冷断天仍觉皇上委以重任,只要逮着法醒自可立功回京,再度受到赏赐,皇上用心良苦,自己亦吃下定心丸,否则必因李卫关系而被走马换将。
左仲仪则知乾隆已袒护自己及漕帮,毕竟若再扯及朱、石二人叛贼事件,必将论及今日种种,一个闪失,恐扯出假冒皇上事件,届时双方皆甚难堪,故乾隆只简短询问即做处置,乃明智作法。
乾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