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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郎西-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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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利,桥的两头都是枣园村的地盘。
    枣园建筑公司的老总陈大友,外号陈天王,干了多年的建筑包头,先富了起来。
前几年,上面号召共产党员要做致富的带头人,可枣园村的党员没有一个人带头富
起来。陈天王富了却不是党员。组织上就培养他人了党,担任枣园村党支部书记。
他便把自己的建筑队挂上了枣园村的牌子,他自己出任经理。上面认为这是献出小
家为大家的好样板,还专门宣传过一阵子。外地还有人来学过经验。
    本来城北大桥工程,刘先生希望由他们负责招标施工,是县里争取过来的。说
有县委、政府的领导,这个工程是一定能搞好的。县政府就此研究过多次了,今天
正式提交常委会议决定。
    王副县长为主汇报县政府的研究意见,倾向于由枣园建筑公司承建,说这也是
一个很大的劳务项目,让外地来搞太可惜了,不要肥水落了外人田。至于技术把关,
可以采取技术单项承包的办法解决。
    讨论起来,意见分歧很大。关隐达发言说,这个工程是刘先生为主投资的。像
这类工程的建设方式,国外通常采用BOT方式,从投资到建设,全部由投资商负责,
建好之后,投资商按合同经营一段,再无偿交付给当地政府。目前国内有些地方也
开始尝试借鉴这种方式。我认为这种方式很好。
    关隐达发言时,王永坦就冷笑了一下。一年前他的侄子与同伙都被法办了。三
秀才又是强奸罪,又是流氓团伙头子,被判了二十年徒刑,其他几个人被判了十几
年不等。王永坦嘴上不说什么,私下却是耿耿于怀。他的老婆很伤心,还哭过几场。
他倒不那么伤心,只是觉得关隐达不给他面子。
    因当地讲B是句痞话,指女性某个部位。待关隐达讲完,王永坦就开玩笑一样
说,关书记是读书人,知道的洋玩意儿蛮多。你讲的什么B方式,我是不懂。我觉
得我们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有个前提,就是这个工程由县委、政府统一指挥来搞。这
是早就定了的。还有,工程的地盘在枣园,不让他们搞,这施工环境就难说。当然
我相信关书记有办法,那么多公安干警总要有事干嘛。
    王永坦这话明显带有戏弄和挑衅的意思。但他那表情有意笑嘻嘻的,叫关隐达
不好怎么说。关隐达想这是无赖的做法,也就不想同他在这种场面上顶起来,便有
意装糊涂,嘿嘿笑了一下。他心里另有一番安慰。到黎南不到两年,在下面干部中
的威信可算是树立起来了。对三秀才的处理,又使他在一般老百姓那里有了很好的
口碑。而王永坦的形象是一天比一天狼狈。
    因为这事的基调早就定了下来,所以与会者虽然同意关隐达的看法,最后定的
时候,还是决定让枣园建筑公司来干。但关隐达还是担心这工程枣园搞不好,会后
就把这种心思同周书记个别扯了一下。周书记沉吟片刻,说,永坦同志抓过多年交
通和建筑工作,很有经验。只要加强领导,不会有问题吧。反正也定了,关隐达就
不多说了。
    不久,发生了一桩很棘手的案子。县五金公司同北京一家公司做生意,被北京
人骗了六百万块钱。这事发生一年多了,五金公司北上多次,那家公司只是耍赖。
万不得已,最近五金公司派人同公安局的一道再次北上,将他们老总骗到宾馆,作
为人质带了回来。这老总姓邱,不知有多大后台。人还在路上,有关方面电话早到
县里了。电话是北京、省里、地区一级一级打下来的,说经济案件还是要用经济的
手段来解决。
    关隐达琢磨这话,很有问题。这是什么屁话?经济犯罪也是经济案件,难道就
不可以用法律手段处理?那么大的干部,居然讲出这种违背常识的话来。可上面电
话打得很紧,反复强调这个指示。他便咀嚼出些味道来。上面讲话有无毛病都是次
要问题,你只要领会内涵就行了。这话的内涵就是两个字:放人!
    地委宋书记的电话是周书记亲自接的。周书记就找关隐达说这事。关隐达一听
就有火。说,五金公司和公安局北上前同我汇报过。我想这么办在方法上简单是简
单了些,但对付这种无赖,这也是唯一有效的办法。现在人都还在火车上,要放人
的圣旨就来了。人是好放,向五金公司职工就不好交待了。
    周书记说,这事我原先也是同意的,他们向我也汇报过。但你还不清楚?官大
一级压死人。你就算支持我吧。拜托你做做工作吧。
    关隐达就找来朱克俭说这事。朱克俭听了情绪很大,说这到底是谁的天下?竟
让这些人如此胡作非为?关隐达见他很激愤,心中就有了一计,也不接着做他的工
作了,只说,等人到的时候相机行事吧。
    人一押到,朱克俭也不让姓邱的休息,马上安排人问话。有意给他制造心理压
力。朱克俭自己也亲自参加了。但那姓邱的是有恃无恐,满不在乎的样子。看样子
这人也有五十来岁了,却是一副花花公子的轻浮相。开口闭口只是一句话:骗你们
乡巴佬几百万块钱算个什么事?朱克俭气得直骂娘。
    朱克俭受了气,说老子就是掉脑袋也不放这个工八蛋。
    关隐达就同周书记说,这个朱克俭太不像话了,我们的话他就是不听。还是你
亲自去做工作?
    周书记听了很生气,说,这个朱克俭,毛病就是多。就是他一个人是马列主义,
是正义的化身,我们都是藏污纳垢的。他通也要放人,不通也要放人,先组织服从
再说。
    还再说什么?关隐达说,我建议,要把老朱换了。你周书记只怕还只是第一次
碰他的钉子。我要是不事事迁就他,早同他闹开了。
    周书记批评人的样子,说,隐达你就是涵养太好了一点。这种人你要同他来硬
的。对这个人,我也有责任,县委向来就是太放任他了。这事我俩先说好了,先等
一段,你考虑一下接手的人选。
    关隐达说,好吧。
    他早就想在政法战线动一两个人,来个杀鸡儆猴。但要动也只能动那些动得了
的。朱克俭不太合作,又没有过硬的后台,就拿他来开第一刀。
    其实朱克俭不放人,主要还是想让关隐达为难。他知道人到最后还是要放的,
上面压下来,谁也没办法阻拦。但还是要为难一下再说。而且他这是在坚持正义,
谁也不好说他什么。
    后来,周书记和关隐达一道找朱克俭谈,朱克俭才为难地放了姓邱的。
    事情处理好之后,关隐达心里又不是个味道。他是真的不想放那个王八蛋,却
只能将他放了。还在这事上借题发挥,整了朱克俭。便打电话同肖荃说起这事。肖
荃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就不要太责怪自己。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官。
    关隐达说,我自己检讨一下,坏还是不坏。也许是搭帮这几年倒霉,事事小心。
若是一帆风顺过来,只怕也早忘乎所以了,不知成什么样的人了。
    肖荃就说,难得你有这份自省。不过依我看,你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隐达,
听我一句话,不管你以后命运的走向如何,都要守住自己。
    当然。关隐达说,有了这几年的起落,我对生活的态度也通达些,凡事都还算
想得开。你放心吧。
    人是放了,麻烦却来了。一定是有人把事情内幕捅了出去,五金公司一帮退休
老职工就倚老卖老,到县委办闹,声称要饭吃,要生存。周书记同关隐达商量,分
析这是怎么回事。关隐达认为可能是朱克俭他们走露了消息。
    周书记就问关隐达,人选想好了吗?
    关隐达说,公安工作有其特殊性,还是在内部考虑妥当些。你看李大坤同志如
何?
    周书记说,我原则同意你的意见。到时候几个常委统…一下。我看不要再等了,
早点动了他。
    在关隐达看来,李大坤也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一时找不到更理想一点的,就
只好将就了。再说,李大坤同朱克俭有意见,用了他,对今后制约朱克俭更有利些。
    关隐达建议,先做做银行工作,贷给五金公司一笔款子,为他们解决流动资金
困难。不然,职工的情绪平息不下来。
    周书记同意这个意见。关隐达就说,周书记你先同工商银行打个招呼,我再出
面具体协调。这不是我份内的事,但我沾上了,推也不是道理。
    关隐达这么做,意在洗刷一下自己在放人这件事上留下的民怨。
    当天晚上,他又打电话召来李大坤,向他吐露了消息。李大坤感激不尽,表示
愿为关书记效犬马之劳。
    关隐达说,不要这么说。县委是从公安工作大局考虑,你今后担子重些,要多
多辛苦。不过,我这是个别同你通气,还不是代表组织正式谈话,你明白我的意思
吗?
    李大坤点头不止。
    一个月之后,李大坤正式被任命为公安局长。朱克俭调政法委当副书记。
    李大坤上任后,第一着棋就是把朱克俭的八大金刚全部从实权岗位上换下来,
用了自己的人。就有人跑到关隐达这里告状,说李大坤打击报复。关隐达表示很重
视这事,亲自参加了公安局局党委会议,在会上反复强调了团结问题,还不点名批
评了李大坤。
    李大坤像是心领神会,很委婉地检讨了一下。

    县政府要换届了,传闻多了起来。说周书记要调地区行署当副专员,向县长接
书记,王副县长当县长。这是传得最多的,当然也还有别的说法。
    关隐达感觉不到自己的政治命运会有什么变化,心态很平静。对传到他耳中的
各种说法,他也没什么反应。他现在只图到哪里都有人听他的,工作起来指挥自如
就行了。
    各种传言流行一阵之后,周书记倒真的是调走了。不过不是当副专员,只是去
任地建委主任。临走前,他同关隐达长谈过一次,很有情绪,全然不是平时那种书
记姿态。他说,自己在这样一个落后县干了差不多两任书记,到头来得到这个待遇。
在好县干容易出成绩,你不让我去干呀?我周运先比你谁本事硬是差那么远?
    关隐达只好说一些安慰的话。他没有让周运先引出自己的情绪来。心想宣泄一
下情绪,最多只能图个一时痛快,对改变自己境遇没有任何帮助,倒不如保持平和
好些。
    在周书记变动的同时,向县长被任命为县委书记,王副县长任代县长。这样,
黎南县新一届县委、政府的领导格局算是定了下来。只等人大会上给政府班子履行
个法律程序了。
    没想到,选举的时候出了意外。正是开人大会的前几天,建设中的城北大桥出
了事故,刚浇好的一个桥墩出现了塌陷。正好碰上选举的敏感时期,各种说法都出
来了。有人说王永坦同陈天王是把兄弟,不知受了他多少好处。不然,会把这么大
的工程给一个村办建筑队去承建?陈天王只是没人去搞他,要是有人去搞他,县里
只怕要倒一批人。手中有权的局以上干部同他没有牵扯的只怕找不出几个人来。这
种种议论关隐达也早听说过,但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到人倒霉的时候,社会上就是
再怎么议论都是枉然。
    可这一回似乎不是一般性议论了。城北大桥的建设资金有一部分是从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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