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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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的一餐直吃到打着饱嗝,人好歹有了几分精神,上楼找着余罪他们。两位乡警可是累到极致了,把拍的东西交给余罪,两人倒头就睡,隔壁董韶军带着李逸风敲门进来时,两个人已经打起了鼾声。几人悄悄退出了房间,出门郑忠亮就埋怨着余罪这狗屁所长当的,不拿下面兄弟当人。
“切,你发个屁牢骚,就呆头还是正式民警呢,乡里不如他的协警多了,一个月工资六百,干两年才能涨到八百,还按时发不了,你信么?”余罪不屑地道着,现在对于贫富分化,他是相当有体会的。而且对于疲累更有体会,他指指一直坐在房间门口打盹的孙羿和吴光宇道:“累吧,谁不累?看那俩货,快吃不住劲了。”
众人一笑,反倒把打瞌睡的孙羿吓醒了,他嘟囔着骂了句。下楼买早点的张猛回来了,巴掌扇着两人,一人递了一份,又给房间里昨晚带回来的嫌疑人送了两份,等回来了,孙羿和吴光宇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了。
吃着时候孙羿发现不对了,指着董韶军道:“你……往远处站站,一看到你就想到排泄物,消化不良。”
“都说了,吃饭时候不要说,还说!?”吴光宇气得骂了句。
众人笑时,余罪回头问着郑忠亮,听到两位派出所的所长已经来了,正和解冰他们商议着,估计是挂羊头卖狗肉,先以食物中毒的名义把事情捂一阵子。不过那会议哥几个就没资格参加了,郑忠亮刚问了句解冰这丫混得不赖啊,都指挥上一干同学了。
这倒好,没人理他了,一人给他竖了根中指。余罪指着董韶军道:“这案子和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关键是烧饼同志这个设计,相当好。”
“就是,还是文化人阴险。”李逸风赞了个。孙羿和吴光宇大致知道情况了,小声问着董韶军道:“咦?韶军,你小子以前是干过这坏事吧?这不该是信手拈来的吧?”
“没有,严格地讲这不是我的首创,而是借鉴了一宗案子的手法。”董韶军道,看众人兴趣来了,干脆讲解着:“我实习的西安市有段时间一直发生这样的事,几位食客去吃饭,然后莫名其妙中毒送医院了,然后一检测,饭店里的食材果真出现不同情况的变质,再然后,家属一闹一索赔,店主只能就范喽……这个案子后来是我的老师找出破绽的,变质的食物是加入了阿脱品之类的微量化学物质。他侦破这起案子的时候,那个专靠这个敲诈勒索的团伙,案值已经做到一百多万了……简单地讲,这是碰瓷进化的手法。”
“不过这玩意是挺唬人的啊。”张猛想了想,道了句。酒醒了,怎么发生的虽然不知道,可看样子玩得比余罪好多了。
“不光唬人,用这办法讹人,一讹一个准。哎,董哥,回头教我怎么干啊。”李逸风神往地道,向文化人请教上了。孙羿却是斥着董韶军道着,你个贱人,去实习不好好学习,学犯罪手法。董韶军强调自己这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关键看你怎么用而已。吴光宇不屑了,直说什么攻玉,纯粹狗屁,有本事你写案情汇报上。
这当然是不行滴,董韶军憨憨一笑,看着余罪,期待余罪给个解释。不料余罪这时候不和他站一块了,奸笑着道:“别看我,韶军,作为你们中间唯一的领导干部,我是从来不支持干这种事滴……别说和我有关啊,我们乡警都是粗人,干不了这事。”
咦哟,把董韶军噎得直瞪眼,众人又被余罪的奸相逗乐了。不过玩笑归玩笑,这些带着灰色的细节,恐怕不足为外人道也。说着话,那边的碰头会开完了,赵昂川领着路,解冰陪同着两位所长出来了。郑忠亮准备载着两位所长回去,一行相随着下楼,众人收起了玩笑的态度,来了个面面相觑。
不管怎么看,解冰那气度足以堪当组长此任了,别说解冰,就和赵昂川这位老队员比起来,在场的大多数也得叫声师傅,于是有人看着余罪土不拉叽地打扮说风凉话了:“余领导,刚才怎么没参加会议呀?”
是孙羿,余罪伸手扇巴掌,他呲笑着躲过去了,余罪也有点讪讪地摸摸鼻子,自嘲地道:“俺们乡警,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啊。”
没话找话喽,连李逸风也呲笑着。案子现在还没有全部明了,不过看形势发展,要依仗人员和技术都不缺的二队了。余罪叫着自己唯一的属下,准备回去休息会,可不料门嘭地一开,周文涓风风火火出来了,奔着敲解冰的门,敲了半天才发现好多人都看着她,她异样地问了句,众人一指楼下。她打着哈欠,向众人抛了个谜语问着:“猜猜,有什么进展?”
“锁定目标了。”
二队的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有秦海军的指认,有饭店的监控,这种事难不倒二队。
果不其然,周文涓扬了扬手里的资料,她不知道该给谁,本来想递给余罪的,不过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远远地一递,最近的董韶军接住了。他翻阅着,一下子凑上来一圈脑袋。
“丁一飞、杨早胜、陈拉明,孔长远。哇,一下子锁定了四个啊。”
“后面那俩是司机,乡警拍到的,三天前还有过交易,于向阳指认的。”
“那谁是老七?”
“是丁一飞,秦海军指认的。”
“那这个团伙究竟有多少人?”
“多着呢……我看看,哇塞,杨早胜居然是退伍军人?”
“那有什么稀罕,军警一类的人属于犯罪的高危人群……”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亏是这半层全部被外调组包下来了,没有外人。一下子锁定了四个人,前段时间的忙碌可有结果了,众人说着的时候脸上洋溢着一种久违的喜悦。
“不对呀!?”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了,又是余罪,他抢过资料,粗粗一览,是根据照片、车辆监控反查到了车主,以及牛头宴店主秦海军,于向阳的指认。可这里似乎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和余罪先前的料想重合不到一起。
“哪儿不对?这个老七是根据这辆猎豹车主信息追到他的,注册车主虽然是杨早胜,不过他们两周前在大同市有过一单消费记录,被兄弟单位查到了,两张监控画面……你看,是同一个人,和秦海军指认的相同。一个二劳分子,出狱一年零八个月,以前就在汾河劳改队服刑。”周文涓细细解释道。
这种事错误的可能性不大,现在的天网监控几乎覆盖到了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要你和现代生活搭边,就完全有可能查到你的记录,手机、上网、银行卡、车辆出行,等等,可用于技侦的地方太多了。
“对,问题就在这儿,最早案发的时候,这个丁一飞还在服刑,怎么可能是他?偷牛有可能,但最初谋划这个犯罪模式的,应该不是他吧?他服刑犯的是伤害罪,不是盗窃。”余罪皱着眉头道。
“客串一下贼不行呀?反正什么来钱就干什么呗。”李逸风白痴地问道。
众人一笑,余罪反问着:“是啊,总得有领路人吧?否则不教你,你会像在咱们羊头崖乡那样偷几头牛回来?还有那么专业的药膏,你以为谁想熬就能熬出来呀?对,还有问题……这个履历,反映不出他有接触这种化学知识的可能。”
“那倒是。”李逸风被说服了,那个偷法,实在让人想像不到。董韶军也在皱着眉头想着,突然灵光一现道:“把这个人让牛见山辨认一下嘛。”
“已经发回去了,上午就有结果。”周文涓道。
“不对,还是不对……哪儿岔路了,我想想,怎么这结果让人这么意外?我怎么觉得这两人不具备组织跨市盗牛的条件呢?”余罪眼神迷离着,脑海里闪过一幕一幕,总觉得哪里对不上号。
有人一思考,有人就发笑,和这帮狐朋狗友在一起,你别想正经八百思考成。孙羿说了,哟,余神探,你再组织一次碰瓷不就行了;吴光宇也说了,哟,还有人挑战技侦的排查结果。董韶军笑了笑,没有质疑余罪的怀疑,到羊头崖乡跟这个案子这么长时间,他比谁都理解和了解余罪脑子里那些稀里古怪的想法。
“不对,绝对不可能是他们,就即便他是老七,那他也不一定是主谋,是这个犯罪模式的首创者,不信打个赌,偷牛必需的那几样工具,他就未必制作得出来。”余罪想了想道,这个简单的盗牛案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太多了。
“什么不对!?”有人说话了,解冰和赵昂川回来了,远远地问了一句。等到了众人跟前,一挥手,让孙羿外边守着,边看着周文涓的资料,边通知着众人宣布几项事情。
第一件是到高速路接二队后续派来的队员,众人一听都懂了,这是时机合适,随时可能进行抓捕。第二件分配了一下任务,随后要和地方派出所、公安局配合,以“食物中毒”的名义,彻查翼城市各屠宰场的货源,看有多少人涉案。第三件……有点为难,解冰放下了资料看了余罪一眼,这几位乡警却是不好打发了。
用,他没指望,他根本没敢想指挥这位同学。可不用,又没个合理的借口把这几位乡警请到冷板凳上,他刚一踌躇,余罪先发言了,道:“解组长,我们忙了好几天,就别给我们派活了,我们休息休息吧。这两个知情人,我们负责看着。”
“哎,好,那你们看家吧,秦海军、于向阳暂时滞留在这儿,一定帮他们稳定情绪,别出意外……其他人,准备一下,跟我走。”解冰说着话起身了,他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不过众人一瞅余罪那懒洋洋的样子,都给了个不悦的表情。
就是嘛,正经八百开始忙了,他倒想着偷懒了。
众人趿趿踏踏地起身,各自准备去了,连董韶军也跟上了大队伍,他很同情地看了余罪一眼,做了个鬼脸。人一走,屋子里顿显得空空荡荡,除了余罪,除了不招人待见的李逸风,就剩下个还在停职的张猛了,半晌李逸风才冒了句:“所长,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排挤你呀?把我也捎带上了。”
张猛一笑斥了李逸风一句你算老几,架得住排挤你么?二队的刑警天生有一种优越感,即便是市县的同行都不在眼里,何况你个乡警,他笑看着余罪有点尴尬的表情,突然问着:“我怎么觉得你和我的感觉一样?”
“你什么感觉?”余罪问。
“巨失落呗,妈的辛辛苦苦地办案,到头来,一句话就否定你了。我这段时间就想,咱们图什么呀?”张猛道,不是牲口哥没有思想,而是不轻易表白罢了。
一听这话余罪不悦了,直道着:“你打人,你是犯错的,咱们的感觉怎么可能一样?”
“拉倒吧,你下药、讹人、坑人,比我打人无耻多了。”张猛辩道。
“我那是为了办案,找出线索,你那是纯粹为了发泄,这上面本质是不同的。”余罪又道。
“可结果是相同的。”张猛笑着,一指兄弟仨道:“那,咱们坐一块了。”
余罪一愣,又自嘲地一笑,李逸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看看那位,突然蹦了句:“你俩说话,很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呐。”
“滚蛋!”余罪和张猛,同时向李逸风喷了两个字,不过一喷才发现,果真很像。相视一笑,张猛换了个口吻道:“我觉得解冰好像对你有成见,不过说实话,我也挺佩服他的,咱们一届的同学里,他干得最好,而且从来不像咱们这样办案。在人家身上,还真没发现有哪怕一点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觉得他是比你强。”
“成见……呵呵,我还对他视而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