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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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朝着余罪和李拴羊的方向奔去,后面刚刚爬起来,一手湿粪的李逸风可怜兮兮求着大伙:“谁身上有纸,给找点纸。”
这地方哪有纸,孙羿回头看时,扑哧一笑,挥手道:“自个找地方蹭蹭去吧,别到我们身边啊,你也老粪了。”
可不,浑身上下都蹭着牛粪,有的已经冻住了,特别是手上,黏乎乎、臭烘烘的。一想想自己的修长的玉手成这样子,李逸风就痛不欲手,遍找之下,实在找不着,和雪搓搓吧太冷、到栏上蹭蹭吧,又太硬,找了一圈看到哞哞乱叫的牛群时,他灵机一动了,奔上前在栏边一头牛身上蹭蹭了,哎呀,又软又滑又舒服。
三蹭两蹭,好歹擦干净了,不料刚一弯腰抓了点雪想洗干净,那被蹭的牛一甩尾巴,像报复一般,吧唧甩他脸上了。李逸风一抹脸,一脸星星点点脏不拉叽的雪泥,气得他痛不欲生地喊着:“救命啊……气死我了,还让不让人活啦!”
没人理他,只有畜群哞声四起。
几百米外,余罪找着工具撬着这辆小卡的车后厢,边撬边兴奋地说着,这么拼命,肯定他娘滴没拉什么好东西。几个合力连砸带撬,“咣当”拳头大的锁头打开了,一拉厢门,车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屋瓦楞纸包装箱,拉出一箱一掀。
袋装的墨绿色膏体,余罪和众人相视间,慢慢地俱是笑意盈然一脸。孙羿爬到车上去了,吴光宇跟着上去了,当一箱又一箱被揭开时,众人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兴奋至极的余罪靠着车,一干奸人互搂着,疲惫尽去,嘎嘎嘎奸笑不已,余罪笑着道:
“哈哈哈……他妈滴,找到药源了,摸泥鳅逮着个王八,赚大啦!”
……
图像,在慢慢地传输着,这个视频文件很大,邵万戈觉得过程太漫长了,一遍一遍踱步在技侦室里。急促的脚步响起时,他知道谁来了,起身一拉门,马秋林急切地问着:“什么情况?”
“初步确定,抓到了运送‘天香膏’的嫌疑人老粪,截获一车,八十箱这种东西。”邵万戈做了个手势,凛然道着。
马秋林一阵狂喜,失态了,哈哈大笑了,笑着道:“简直福将啊,不是去排查叫草犊子的那位么?穆宏田。”
“没查到这个人,不过吃饭的时候撞上这个了。”邵万戈笑着捻着一张纸,递给了马秋林,马秋林扫了眼,惊讶地道:“蒙古族的。”
“对,绰号老粪,名字叫阿尔斯楞,刚刚确定身份,卓力格图队长他们正在审问……现在镇川刑警队,全部咬上这个案子了,我们的人正准备乘飞机至大同,从那儿转火车到镇川,晚上能到。”邵万戈道。
“好,如果能在最短的时间的摸清他们的组织结构,人员组成,那这个案子就没有什么难度了。”马秋林笑着道,没想到案子能以这种戏剧性的情节,从最不可能的地方打开突破口。
直接截获这种药品,想都不敢想。那么只要能打开这个突破口,兵锋就直指老窝了。
图像出来了,在回放着,屏幕上看到车进了镇川刑警队的大院,东西正在清点,那一组远赴外地的刑警们忙得头也顾不上抬。邵万戈看到了场面里的余罪,正指挥着干活,他笑着道:“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运气真好。”
“运气只青睐有准备头脑的人。在此之前,谁会凭着一个不确定的线索,一个不确定的绰号,就跑到天寒地冻的省境上……看来我真的老了,这种撞运气的事,反正我是不会干。”马秋林笑了笑,有点自嘲。
传送完毕,又有董韶军在电话上汇报着案情的检测结果,期间直联的审问过程也全程收到了,那位嫌疑人在拳脚上很凶,可在智商上并不怎么灵光,被了解当地情况的卓力格图队长三唬两诈,挤走了不少干货。
产点在哪儿,窝点在哪儿,卖给谁了,谁是常来的客户,一点一点,这个团伙慢慢无所遁形了。因为处于盗窃上游的原因,隐藏并不深。
晚上二十时,省二队一组到达镇川县,和县刑警中队合兵一处,开始锁定当地的几名重点嫌疑人,风驰电掣地开始了抓捕。
同一时间,邵万戈从办公室里开得门,侧身让着,让市局王少峰局长走在前面,他踌躇满志地跟在局长后面,准备参加由省厅协调的一个案情汇报会议。
根据阿尔斯楞的交待,把上家制药的李宏观,下家销售的丁一飞、陈拉明等以及多名疑似盗窃耕牛嫌疑人全部牵连到一起,所有的线索在镇川汇到了一起。
全省范围内多地市盗牛案并案这一猜想,从羊头崖乡案发开始至今,已经再无异议……
第37章 峥嵘再现
排泄物检测样本、药物检测结果,再加上羊头崖乡案发地的实地拍摄和描述,这个案情很直观了。从羊头崖乡开始,联系到几百公里之外的销赃地,还有反方向几百公里的组织地,最大的跨度,基本相当全省行政区的纬度了。
一个农村的案件,终于放到了全省警务最高级别的会议上。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经初步检测,在堡儿湾牲畜市场缴获的这种叫‘天香膏’的药品和在羊头崖乡盗窃嫌疑人身上搜到的,成分一致,甚至连包装都一样……”邵万戈负责介绍着案情,他把两地的赃物照片放在同一屏幕上对比着:“主要成分是碳酸氢纳,富含硫酸铜、碳酸钴、氧化铁、碘化钾等微量元素,据我们的检测人员向省农科院畜牧专家的请教,药物中还添加了某种中药的成分,和微量元素形成了一个类似饲料添加中复合酶的效果,也就是说,味道很独特,对于冬季以秸秆为主食的农村耕牛,相当有诱惑力,这也是他们成功实施远距离诱拐的关键所在。”
顿了顿,他听到了省厅在座的几位领导的笑声,能放在这里的案子,哪一个说出来都是名动全省,像这样农村地区的偷牛一事,恐怕也到不了人家的法眼里。邵万戈换了种口吻,指着今天缴获的赃物补充着:“这一袋子净重有五百克,足够一到两头牛的舔食量……一车八百多袋,要真用出去,可能又要发生几十甚至上百次盗窃耕牛案子了。据我们罪案信息库不完全统计,从去年到今年,一年时间里,我省类似案件发案一共689件,被盗耕牛2214头,在全国同类案件横向比对中,类似案件我们省的案发率最高,侦破率最低。如果以盗窃案值来计算,应该接近千万了。”
会议室咝声四起,可能这些习惯坐在办公室里的高级警官,无法理解和了解那些发生在穷乡僻壤的案子,有点出乎意料了。
晦暗的光线中,许平秋一双利眼四下打量着。市局来了几位,王少峰局长、苗奇副局长、刑侦上的支队长再加上邵万戈这个重案队长,能坐到一起,他知道这个案子马上要走上正轨,剩下的,只是一个会议形式确认而已,而且在确认之前,他相信王少峰已经和厅长通过气。
当然,没和他通过气。这样的案子,以许平秋的了解,身兼副厅和市局局长的同学王少峰,是不会假手与人的。不过他并不介意,看看苗奇副局长,两人仍然是会心一笑。
“这是我们前期对已经抓捕到的几个嫌疑人审讯的记录,羊头崖乡被捕的盗窃嫌疑人牛见山,认识在翼城捕捉到了另一嫌疑人画面,他叫陈拉明……而据翼城被刑事拘留的秦海军和于向阳交待,丁一飞、陈拉明等四人,是给他们供货的长期客户……今天被捕的这个嫌疑人,更简单,他的通讯工具里,直接有丁一飞的联系方式,根据技侦的初步调查,服务器留存三个月的记录里,他们之间的通话有67次。”
许平秋听着邵万戈介绍,慢慢地走神了,他眼睛看着屏幕,那些重要的嫌疑人、重要的证物、重要的赃物他几乎都忽略过了,当屏幕一闪而过镇川起赃的现场时,他笑了,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在搜寻的是什么。他想到在广州,好像也是这个样子,每每在以为绝望的时候,他总是带回绝处逢生的机会,他甚至想重历一次那种心跳和焦虑的感觉。
不过一切都不可能了,他想,在那一次他准备放弃李二冬,吝于施与援手时,恐怕今后再也不可能指挥得动这个人了。他无数次惋惜过,义无反顾地选择到羊头崖乡的余罪,不过现在看来,他觉得自己是错的,也许那个人比他更懂得,怎么去当一个警察,在任何情况下和任何条件下。
啪,灯亮了,介绍完毕,许平秋抹了把脸,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表情。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出于保密考虑,前期的工作一直由重案队牵头侦察,直到现在,我们的干警还有一组人在冰天雪地里潜伏……我觉得,是该偿还这笔债的时候了,我欠下社会治安的债已经太多了。”王少峰局长忧国忧民地道了句,很诚恳,也很郑重,作为承上启下的位置,他知道,接下来已经没有悬念了。
崔厅长听罢汇报,扫视了一眼众人,出声问着许平秋道:“许处,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王副厅长已经讲得很透彻了,这笔债该到偿还的时候了。”许平秋笑了笑,附和了王少峰一句。
崔厅一拉话筒,片刻的思忖,开口道:“好,既然他们敢把手伸手太原,那就让他们在这里覆灭。之前我们领导班子正商讨春季破案大会战的事宜,我看呀,可以就从这里打响。我建议各地市成立专案组,专门针对本地区盗窃耕牛案件集中侦破,省厅派出一位班子成员出任领导组长,负责各地区的资源共享以及警力部署,必要的时候,全省大会战,也要把这帮蟊贼扫除干净……下面,大家民主选举一位领导组组长,我要开始压担子了,完不成任务,就在这个级别的会议上作检讨。”
掌声和善意的笑声响起,王少峰踌躇满志地一笑,一切也正如他的判断,领导组组长人选,正是他。
……
王少峰局长那句冰天雪地的话是煽情的话,不过也许连他也没到,出警镇川县的干警,现在的的确确在冰天雪夜上趁夜行走着。昏黄的灯光下,四野的积雪中,一条上冻的路,不知道延伸到什么方向,不知道这条路还有多长。
原来觉得白天冷,不过现在才觉得,白天那算暖和的了,夜晚这里零下二十多度的温度,夹着呼呼吹过的北风,就即便坐在车里也是冻得发抖。卓力格图队长这个时候递酒再也没有推拒了,即便不常喝的董韶军也狠狠来了一口,感觉着火辣辣的感觉,身上好歹有点暖意了。
“同志们,再坚持一会儿,还有三十公里。”卓力格图队长鼓舞着士气,下午一场群殴,他对这个团队认识深刻了几分,最起码很齐心。
“卓队,下午那嫌疑人,叫什么愣来着?”孙羿递着酒问。
“阿尔斯楞,蒙语里是狮子的意思。”卓队长解释道。
“哦,怪不得比牲口厉害,原来是野兽。”孙羿开了张猛个玩笑,张猛没答理他,这回真有点丢面子。卓队长却是解释着,看那人的架势就是从小练过摔跤的,蒙古式摔跤千万别让他近身,近身不管你是武术高手还是拳击高手都要吃亏的。这摔跤法子本身就是平时嬉戏的方式,再加上长年劳作,那臂力,比锻炼过的运动员丝毫不差。
那人有多凶悍大家都见识过了,凶悍吧可以理解,但最后折在余罪手里,让大伙不能理解了,连卓力格图队长递酒时也下意识地多看了不起眼的余罪一眼,吴光宇回头问着:“余贱,你下午手里藏了什么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