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春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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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弟,”盖铁腿目光一凝,眼神直逼李燕豪,道:“别盖爷,盖爷的,刺耳,也让人听了心里难受,你老弟是个豪迈不羁,洒脱不俗的人物,也是条上顶天,下立地的硬朗铁汉子,我盖明有心高攀交你这个朋友,你要看得起我。抬举我,就叫我一声大哥……”
李燕豪道:“盖爷错爱……
“
盖铁腿一按桌子,虎地站了起来。
李燕豪含笑忙道:“盖大哥请坐。”
盖铁腿神色一缓,坐了下去,道:“老弟,我盖明不愿意把自己看得太低,你可也别把自己看得太矮。”
李燕豪笑笑说道:“那要看对谁了,站在别人面前,我比任何一个要高出一头。”
盖铁腿笑了,一摆手,道:“老弟会说话,咱们说正经的,让我先弄清楚,那位老哥跟这位姑娘,是……”
李燕豪道:“路上碰上的,因为情意投合话投机就成了一伙……”
一指耗子般中年汉子道:“这位姓杜,单名一个华字。”
回手又一指银姑,道:“这位是杜大嫂……”
耗子般中年汉子忙道:“盖爷,她叫银姑,从小在江湖上长大的。”
没想到这么一位年轻轻的大姑娘,果然是耗子般中年汉子杜华的浑家,真让人替他叫屈。
盖铁腿“哦”地一声道:“杜老哥好福气。”
银姑眉宇间掠过了一丝异样神色,微微低了低头。
杜华则得意地嘿嘿笑道:“盖爷您夸奖,盖爷您夸奖。”
盖铁腿没跟杜华多说,转望李燕豪道:“老弟这趟是从哪儿来。”
李燕豪道:“我从南七省来,在黄河渡口碰上了他二位……”
杜华又插嘴说道:“在没碰上李爷之前,银姑走绳子我帮场,后来在黄河渡口碰上李爷,李爷说那套玩艺是俗套,大伙儿都瞧腻了,事实上玩那玩艺的人可真不少…
…“
“的确,”盖铁腿点了点头,截口说道:“走绳子那套玩艺儿跟我们这一门儿摔跤一样,会的人多,瞧的人也腻了,论生意,要比李老弟那一手惊险新奇的真工夫,真本事可差了好大一截,李老弟那一手瞧了,可真让人揪心冒汗……”
扫了银姑一眼,道:“错非是大嫂这位自小在江湖上长大的姑娘家,换个人还真不敢跟李老弟玩这一手儿。”
银姑含笑说道:“盖爷夸奖了,全是李爷那手儿真工夫,真本事,我跟李爷说过,要是换个人杀了我我都不干。”
盖铁腿笑了,他笑着说道:“贤夫妇这棚子让我这一耽搁,生意全没了……”
杜华忙道:“不,盖爷,您不知道,这是李爷兴的规矩,每天只露那么一回……”
盖铁腿“哦”地一声,望着李燕豪道:“是么,老弟?”
李燕豪笑笑,说道:“不是怕这蒙人,唬人的玩意儿露多了让人瞧破拆穿……”
盖铁腿道:“老弟分明是怕锋芒过露,过于招眼,其实也是,真工夫,好本事不能多露……”
李燕豪道:“盖大哥,真正好工夫,好本事,就不会这么轻易显露了。”
盖铁腿一摇头道:“不然,必要的时候也该露露,至于什么时候必要,那就要看情形了。”
盖铁腿这话说得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
李燕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盖铁腿忽然站了起来道:“老弟,不敢打扰过久,我走了……”
杜华忙道:“盖爷您这是什么话,再坐会儿……”
盖铁腿道:“我还有后话,好在杜老哥这儿每天只露那么一回,我那场子也收得早,怎么说我在开封待得久,今儿晚上我请李老弟跟贤夫妇上我那儿喝两杯去……”
李燕豪一听这话要开口。
盖铁腿抬手一拦,道:“老弟,四海之内皆兄弟,到哪儿都得交几个朋友,怎么说我算得上个地主,你要看得起我,抬举我就别多说。”
李燕豪笑了,一点头,道:“别让盖大哥给我瞧俗了,行,我叨扰了,一准到就是。”
盖铁腿乐了,一咧大嘴笑道:“这才是,这才是英雄本色,其实我该谢谢老弟你赏脸,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天一黑我就来接,请先收拾好,别让我久等。”
李燕豪笑道:“有什么收拾的,我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儿,穿上件衣裳,洗把脸就走了。”
这一句话逗得盖铁腿,杜华跟银姑三个都笑了,笑声中,盖铁腿走了,李燕豪、杜华,银姑三个送出了草棚。
望善盖铁腿那高大,魁伟,隐隐慑人的背影,杜华一咧嘴笑了:“嘻,真不赖,没想到咱们会攀上盖铁腿请喝两盅儿,面子不小,传扬出去这还不知道要露多大的脸呢。”
银姑冷冷翻了他一眼,道:“别臭美了,武大郎照镜子,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像儿?人家盖铁腿请喝两盅儿?咱们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沾了人家李爷的光,要不谁认识你姓杜的是谁呀,人家盖铁腿可没把你这芝麻大点儿放在眼里呢。”
杜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他仍咧着嘴,嘿嘿笑着替自己解窘圆场:“沾李爷的光有什么要紧,又不是扯着别人的衣角儿跟在别人后头讨顿饭吃去,李爷跟咱们还外么?
不管怎么说,反正今儿晚上盖铁腿请喝酒有我一份儿。“
银姑脸一拉,道:“吊死鬼搽粉,死要脸,我瞧你能恶心人到哪辈子去。”
一拧身,扭头进去了。
杜华扫了李燕豪一眼,皱眉笑道:“您瞧瞧,您听听,李爷,多冲,多横,这哪像个女人?”
李燕豪能说什么,别的自不便说,他笑笑说道:“夫妻俩斗嘴还不是常事儿,世上没有不斗嘴的夫妻,有时候牙还会咬着唇儿呢,男人家,气度要大点儿,多让着点儿不就没事了?”
杜华陪笑说道:“您好度量,这女人您不知道,她哪儿知道让呀,越让她越来劲儿,恨不得往人家头上爬,就别让我忍不住了,说不定我那天给个下马威,一顿整得她乖乖的。”
真汉子,真丈夫。
李燕豪往后扫了一眼,道:“留神大嫂听见。”
杜华猛然一惊,紧张地往里望了一眼,旋即嘿嘿笑道:“李爷,您怎么也逗起我来了?”
李燕豪笑了,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往里走。
忽听有个人对杜华说了话:“老杜,许久不见了,你好哇,一晃两三年了,没想到在这‘开封’大相国寺前碰见你老杜,你那一口子呢?”
李燕豪只当是杜华来了朋友,转回身看,杜华像没听见,低着头擦过他身边就往棚里走,李燕豪看见了,十几步远处,站着个一脸络腮胡的黑大汉,个头儿跟盖铁腿差不了,一脸的粗犷,骠悍色,尤其那单瞪着的一只独眼,凶光四射,望之吓人。
这黑大汉这时候开了口,咧着大嘴,笑得狰狞:“老杜,好朋友既然朝了面躲是躲不掉的,装听不见,看不见就能了事儿了么,你老杜也未免太小气了,怎么这样儿对好朋友啊?”
杜华充耳不闻,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里走,这时候,布帘儿一掀,打里头走出了银姑,她掀帘跨出,一眼就瞧见了黑大汉,先是一怔,转而脸色一变,收腿就要往回收。
黑大汉适时笑道:“银姑,来不及了,要不你就别露头,露了头再想往里缩,那还来得及么?”
银姑想是也觉得来不及了,她腿只收了收,并没有缩回帘子后头去,她睁着一双杏眼,脸上的表情
让人难以言喻:“老黑,是你……”
“不错,是我,”黑太大汉笑着说道:“行,真不赖,难得你还认得我老黑,刚才我还问老杜他那口子呢,他装听不见,你评评理,这像对好朋友么,我能进你们这棚子里坐坐么?”
话虽这么说,他脚下已然迈了步,大踏步迈向了草棚。
银姑白了脸,一推楞立在眼前的杜华,甩布帘走了出来,往棚子里一站,冷冷说道:“老黑,你想干什么?”
黑大汉的站立处本来距草棚只有十几步远近,黑大汉步子大,一步抵别人两步,银姑这一句话工夫,他已进了草棚,往银姑跟前一站,一脸狰狞邪笑地道:“不想干什么,我还想干什么?只想跟你们两口子聊聊,好朋友多少年不见了,敍敍不该么?”
银姑不知是气还是怕,话声都发了抖:“老黑,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么?多少年了,你还不放过我么,想想当年,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黑大汉像没听见,瞅着银姑咧着嘴道:“银姑哇多少年不见了,你好哇,没想到在这块地儿上碰见你们俩口子,这真是山不转路转,不是冤家不碰头,当年我就说过这么句话,只人不死,这辈子总会再碰上的,如今看来我那句话没说错,这世界也显得太小了,银姑哇,两三年不见,你可是越来越标致,让人恨不得喝口水把你吞下去,也难怪,跟了老杜心里舒服,人只要舒服,还能不越来越标致,越来越动人么……”
银姑听不下去了,杏眼一瞪,叱道:“老黑,闭上你那张狗嘴,你要放明白点儿,银姑可不是当年的银姑了……”
“那当然,”黑大汉笑道:“你跟老杜这么多年,老杜教了你不少,老杜可也给了你不少。”
这句话太那个了,银姑煞白的脸庞上掠起一片羞红,扬手向黑大汉脸上掴去。
黑大汉既黑又粗的两道眉毛一耸,伸出毛茸茸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银姑那皮白肉嫩的一段皓腕,道:“怎么动手了?
玩儿这一套你还差得远。“
银姑一挣没能挣脱,既羞又恼,抬腿顶向黑大汉的小肚子,黑大汉脸色一变,笑了:“乖乖,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怎么,银姑腻了,想换换口味?”
口说手不闲,那另一只毛茸茸大手探了下去。
银姑脸猛然一红,厉叱说道:“老黑,你敢……”
一弯柳腰,猛往后一挫步,总算躲了开去,黑大汉却趁势一抖腕,银姑踉跄而退,砰然一声撞在后墙上,这一下撞得不轻,把头发都撞乱了,只听黑大汉冷笑说道:“敢?别人不知道你清楚,我老黑可没什么不敢的,只是我老黑没那么好的胃口,像你这种烂娘儿们,脱光了我都懒得瞧一眼……”
银姑霍地转望杜华:“姓杜的,你耳朵里长了驴毛了,你听听好听呀,你听得下去呀,这就是我银姑跟你的好处,亏你也是个汉子,你的女人让人打骂,你连动都不动一动。”
杜华真汉子,真丈夫,他低着头,连眼都没抬,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银姑挑柳眉,瞪杏眼,还待再说。
黑大汉那里笑着开了口:“你瞧见了,这就是你的男人,那一样比我老黑强,他就他娘的会舐人屁股,你跟他算是跟对了……”转望杜华冷冷一眼接道:“姓杜的,我找你找了两三年了,从北六省,到南七省,从南七省又回到北六省,今儿让我碰上了,无论怎么说,这笔帐咱们总得算算……”
银姑道:“开封城是个有王法的地方,老黑,你想干什么?”
“王法?”黑大汉冷笑说道:“王法值多少钱一斤,我他娘的就是王法,想干什么,问得好,他姓杜的拐我的女人,我想跟他亲热亲热。”
一抬腿,从裤腿里抽出一把匕首。
银姑大惊,叫道:“老黑,你……”
杜华是条汉子,可是他是见不得这明晃晃玩艺儿的汉子,两腿一矮跪落了地,脸上没一点血色,混身哆嗉:“黑大哥,无论怎么说,你念在当年……”
黑大汉冷笑说道:“我要不念那一段,女人还不会跟人跑呢?”
迈步就要逼过去。
李燕豪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就是人命一条,他只跨一步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