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禁忌-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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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就有多少孩子生多少孩子,只有一种情况可以允许流产,那就是经过了证
明这个孩子不健康。我们开玩笑的时候,我说,这个世界上做人工流产手术的医
生就应该全抓起来枪毙,都是一级谋杀。
在比比身上,我也动过私心。女人都是自私的。人自私也很正常,怎么是为
了保护自己的生活,这也是一种诚实。想要什么,坦诚地去要,要不到,想方设
法也要让自己要到一部分,这没什么错误。我曾经盘算过,比比是老男人的女儿,
说到哪儿也是事实朝阳医院不就是亲子鉴定中心吗?如果以后我们娘儿俩的生活
出现问题了,他不能不管。我可以保证,我遇到任何都不去找老男人,可要是孩
子出什么问题,他这个当爹的就是别想跑,我不会放过他的。所以说起来,比也
是我们生活的一个小保障。
因为有这么多想法,我反而很轻松。别人受他妈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成天
带着孩子到处溜达,小区里没有不认识我们的,开店,也开在附近。谁问我,我
就说这儿离家近呀,街坊好照顾我们“孤儿寡母”。我就是要给他们看看;我没
结婚,没男人,我有了孩子就生出来了,我有能力抚养,怎么了?
你琢磨过“怎么了”这个词吗?这个词可太有意思了!不管别人说什么,只
要你心里没鬼,只要你能对自己有交待,就问他一句:“怎么了?”你看他说什
么?告诉你吧,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那帮朋友都特别喜欢比比。他们给比比买各种玩具、衣服,谁有工夫谁就
带她,跟大伙儿的女儿似的。从这点我也能感觉到,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没那么多
臭毛病,不管别人怎么选择,只要人家有人家的道理就行。
在我们看来,生活就是一家品种特别丰富的冰淇淋店,选择生活就像选择你
爱吃的冰淇淋一样,别人的口味不一定适合你,你的口味也不一定适合大家。你
吃什么别人管不着,别人吃什么也跟你没关系。只要各人吃各人的,谁也别想去
捂上别人的嘴,谁也别强迫别人吃自己那种,谁也别抢别人的那种来吃,大家就
都合适了。
一席话说得刘艳非常痛快,她抱起水瓶子来大口大口地喝茶。
采访“新生代”以来,我几乎给每一个受访者提出相同的问——用一个比喻
来描述你认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在五花八门的比喻之中,刘艳这个关于“冰淇
淋店”的说法真是令我耳目一新。有一瞬间,我自己几乎要被她感染了,仿佛她
说出了憋在我心里一直没想她怎么说或者一直不敢这么去说的话。
或许也是因为经历和阅历,在为刘艳的比喻而感慨的同时,我也本能想到,
人的口味是会改变的啊!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只喜欢吃一种冰淇淋;一个再大的
店,也有品种不全、某一个品种被其他人捷足先登的可能。那时候,我们该怎么
办?这些问人生。
“你说过你现在有一个男朋友,他怎么看待你的状态?”
刘艳放下水瓶子,端正地盘起腿来,身子挺直,微微扬着脖子。
是啊,有一个,还不错。他比我大几岁,是个手艺人,做手工台灯。他自己
号称艺术家,学工艺美术设计出身,我叫他手艺人。他自己也有一个店,专门卖
他的作品,生意不死不活,每个月能凑合打平手。
跟他在一起我很轻松……可能就是爱他哪,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跟他在一
起我很开心。他寻比比也很好,是个很温和、善良的男人。他说我找了他挺合适
的,因为他是学艺术的,观念比前卫,也容易对人宽容……他不关心我以前什么
样儿,只关心我现在跟他丰一起怎么样。他说:“只要你对我好,跟我在一起有
诚意,以前你离过8 回婚、生过10个孩子都没关系。你要是跟我没真心,就是处
女我也不要。”
我还没想过跟他的将来应该是什么样,先这么走走看吧。人生是不能计划的,
一个小的变化也能让你的计划落花流水。所以,我随缘。我们俩偶尔住在一起,
基本上是他来我这儿。我有孩子呀,我们也是这个小区的人议论的对象,比比没
什么好说的了,现在主要是说他。说是跟我玩儿玩儿,找到合适的就开溜,说他
不要脸,跟我这种女人是物以类聚。他都知道,没觉得有什么影响,还说这是中
国特色的民间文化,也体现了人文关怀。他老议论了。我本来就是这么个人。我
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在乎我自己的感觉,我觉得好的事,就会去做,感觉不
好,谁说什么也没用,肯定不做。
将来有一天,比比懂事了,我也会这么教育她。人一辈子这么短,要抓紧时
间为自己活着。
刘艳忽然站起来,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到收款台背后的老式衣柜棕上,边走
边说:“对了,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几张照片呢。都是我和比比的,我男朋友
拍的。你看看,技术怎么样。”
衣柜门吱呀一声关上,刘艳捧过来一本厚厚的相册。她一页页地翻给我看,
同时告诉我这个是在哪里、那个是在哪里,分别都是比比多大。其中一组照片非
常有趣,是比比和刘艳还有她那些朋友们在三里屯酒吧,比比穿着绿色的小连衣
裙,被不同的男孩子抱着做出各种跳舞的姿势。孩子的表情特别自然,没有小孩
子在人群里通常会有的认生和瑟缩。
“比比很大方,是吧?”刘艳骄傲地问我。
我点头称是。她接着说:“我就是要让比比从小说能风见识不同的人、不同
的场合,她以后会比我们更开放,活得更舒服。”
“也许比比长大一些也会听到很多关于她的身世的议论,她会觉得自己跟别
的小孩子不一样,人家有爸爸,她却没有;人家有户口,她也没有;人家上学很
顺利她却要交很贵的赞助费来办借读,等等。这些你从来没想过?”我抚摸着孩
子是照片,尽可能随意地提出这些在任何一个女人看来都非常具体、现实的问题。
刘艳一页页翻动着相册,眼光徘徊在孩子的面容上,表情异常的平静。
这些我也想过,只是想得很少。什么事情,想是没有用的,只有去做,做的
过和中慢慢就找至好方法了。
比比没有父亲,这是个事实。而且,我没办法给她找到一个男人来代替这个
位置。就算有一个男人跟我结婚了,在法律上成了比比的父亲,实际了比比还是
没有爸爸的。他不是她的真爸爸,她的真爸爸早就不要她了。所以,我觉得,只
要有一天比比对我提出这个问题,我就会如实地告诉她。我会跟她说:这件事别
人没有发言权,你只能相信妈妈说的话,因为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只有妈妈在场。
你在妈妈脖子里,看不到事情的全过程。妈妈不骗你,别人却有这个可能。,我
会让比比了解她的身世。 个人有权知道关于她自己出生的真相,对不对、我还
会问她:你的爸爸是没有跟你在一起,可是,你有妈妈,你跟妈妈一起生活,不
快乐吗?如果比告诉我她是快乐的,那不就足够了吗?
至于户口、借读、赞助之类的,都是具体的小事,到时候我会去想办法的。
比比才两岁,等到她上学的时候,也许中国人已经没有记有户籍、只有身份证了。
你怎么能这4 年当中,我们的生活就不会有变化?跟你相比,我们生活的时代不
是有了很大的不同吗、刘艳小心翼翼地收起相,册,斜倚着收博士学位台,双臂
抱在胸前,看着我。
那一刹那,我的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感慨,或者也可以叫做感动吧。和刘艳
相比,我们的家庭背景、爱教育程度和在成长时期所处的社会环境都是那么不相
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很难认同刘艳在面以感情和男人时那种我行我素、随
遇而安的态度。但是,抹刀形所有这些,仅仅从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看
她待孩子的态度,我发现她是那的理性,而且那么真实。这种相互的理性和真实
把一切复杂的患得失全都简他了,简他成一个人面对自己的命运 时的诚恳和坦
然。
“安顿,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刘艳淡淡地微笑着。她其实是一个成熟的
女人,当她京族的时候、用最平实的语言来表述她的人生态度的时候,一切都不
是顺嘴说出来的,一切都是经过了思考和琢磨的。
“好啊,我会如实回答”。
“如果是你,遇到当年我那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刘艳的目光始终和我的目光紧紧咬合着,在这样的注视里,我不能有任何带
着躲闪意味的回答。
“也许,我是太复杂、太患得患失的人,我可能不会选择让孩子出生。我没
办法去预知以后这些现实的问题我一家有能力解决。我不能让他的离子在她的那
个社会里有自卑历史剧则且,这种自卑感是因为我自己没有想清楚就生下她,才
给她带来的,我可能会很害怕,也可能会很害怕那种跟男人交易手方式。我可能
会选择默默离开那个老男人,做掉孩子,告诉自己是上了男人的当,慢慢治疗伤
口,等待下一次恋爱,并且加倍小心。”我从来没有这么费力地过话,也是第一
次在采访的过程中深深地感觉到,原来我是一个非常胆小、非常保守的人。我甚
至在那一瞬间想到,也许这也是我选择了采访他人的经历作为职业的原因这之一。
我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有太丰富的人生,所以才会在倾呼他人过程去体验另外一
种生命的表现形式,跟亲历亲为相比,这毕竟是要安全很多。
刘艳了片刻,点点头:“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为了让孩子的生活从表面上
看不缺少什么,就委屈自己去嫁给一个男人?即使你并不是很爱他,只要他能接
受的过去和你这个私生女?”
又是一个让我颇费踌躇的问题。而刘艳仍然用她那清激无遮拦的目光看定了
我。
“我想我会愿意跟一个爱我也爱孩子的男人结婚。也许这小时候,他对我的
爱和对孩子的爱比我爱他的深浅更加重要,但我想如果真的已经选择了未婚单身
母亲这个身份,我不会去凑合,不管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孩子。
这是一个特别的过程,我必须要面对一个年轻的受访者对我的提问,必须认
真而严谨地回答她的每一个锐的问题,必须被这些问题。我没有反感,相反,我
很愿意回答刘艳的一切提问,那也是我坦诚地地面对自己内心的过程,虽然这一
切都仅仅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假设。谁又能保证,如果我是刘艳的同龄人,
也同样生活在今天这个格外宽容也格外多元化的社会环境下,我就一定可以保有
固执的原则、坚守最后道德禁忌而不被命运左右?我不能也不敢保证,俱任何一
个人处在这种情势之下,都不能。
“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跟你 男人给你带来的幸福并不能让他感到
满意,你会不会不勉强自己,选择跟他离婚?”刘艳的姿势和表情都没有改变,
我们之间的空气地正在凝结。
“我会”。我空前地说,仿佛能触摸到心里最脆弱也最不肯轻易让人看见的
那条敏感的神经。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