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剑小子-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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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梅打马过去,抱拳道:“师叔。”
朱贵哼了一声,眼珠子乱转,道:“路上没什么事吧?王晓呢?”
安梅道:“我们在前面店子里遇上了乌鸦道人,大师兄给打伤了,留在店中养伤。”
朱贵一脸狐疑道:“乌鸦道人就只打伤了王晓,没做其他的事。”
卜算插口道:“他倒是想做其他的事,可惜给小师弟一剑戳了个透心凉,成了一只死乌鸦,做不了事了。”
“什么?”朱贵大吃一惊:“乌鸦道人死了?不可能,安飞这小子有什么本事杀得了他?”
安飞胀红了小脸,道:“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师叔不信,那死乌鸦的尸体就在背后的马上驼着呢,尽可去看。”
朱贵又惊又疑,看了乌鸦道人的尸体,“啊”的一下惊呼出声,楚天英在前面暗暗冷笑:“这下猪脑袋有得猜了。”
果然朱贵连声追问,卜算已猜中楚天英说的猪便是朱贵,便接口和朱贵瞎掰,把楚天英在中间的作用省过不提,只说乌鸦道人和安飞斗剑,给安飞施展追魂七剑中的绝招一剑杀了他。这小子很有点编故事的天份,编得天花乱坠,吹得口沫横飞,听得朱贵一愣一愣的,不信吧,乌鸦道人的尸体在那摆着,信吧,可实在难以相信。
楚天英看得出来,辽西剑派的小辈都不喜欢朱贵,安梅只是强自维持着礼数,但听了卜算的话,也动了疑心,便任卜算去戏弄他,到后来安飞这小鬼头也看出了蹊跷,帮着卜算胡吹,一大一小一搭一挡,听得楚天英大乐。
傍黑时分,一行人到了程百望的擎天山庄。
程百望外号“擎天一柱”,是关外武林响当当的角色,仅论武功,他还不如雾灵山的雾灵子和安子平,但雾灵子为人阴冷狠辣,安子平则又过于暴燥刚烈,而程百望厚重仁义,极富人望,所以倒是他做了七派十八帮的盟主。
通报进去,程百望飞步迎了出来,他六十多岁,豹眼浓眉,颌下一部白须,满脸红光,颇具威势。安经拉了安飞抢上拜倒,哭道:“程伯伯,我爹爹给歹人害死了,求伯伯做主。”
程百望虎目含泪,扶姐弟俩起来,道:“这件事我们一定要查到底,查出真凶,伯伯便拿出这条老命,也一定替你爹爹报仇。”
安飞叫道:“不要查,一定是飞龙教的人下的手。”
朱贵在一旁插口道:“小孩子没凭没据的,不要胡说。”
安飞眼喷怒火,道:“就是飞龙教,他们要爹爹入教,爹爹不答应,他们便害死了爹爹。”
“加入飞龙教有何不好?飞龙教威震大江南北,我七派十八帮困守关外,若能加入飞龙教,从此大江南北,任我纵横,何等的美事。”
左首转出一行人,当先一人道不道,俗不俗,五十来岁年纪,神情阴冷,披头散发,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阴惨惨的,全无半丝暖意,倒似从地狱吹出来的。
朱贵一见这人,急迎上去,喜叫道:“雾灵道兄。”
“原来是雾灵子。”楚天英暗暗点头:“听他口气,这人十有八九已加入飞龙教,今天这会,只怕是来逼虎上山的。”
入庄,其余帮派的人全都到了,足有好几百人,楚天英冷眼旁观,见有两、三家的掌门人见了雾灵子大是亲热讨好,其他的都只是略加客气便算,心中寻思:“看来暗里加入飞龙教的还不多,但许多人对这雾灵子似乎颇为忌惮,若雾灵子一意坚持,只怕没几个敢只公开反对。”
擎天山庄开上席来,酒过三巡,雾灵子站起来道:“加入飞龙教,是我七派十八帮进军关内的极好机会,我想只要稍稍有点脑子的人,便不会反对,大伙儿以为如何?”说话间,他一双眼睛缓缓从大厅中扫过,阴冷如刀,许多人见他眼光扫过来,都情不自禁的垂下眼帘,一时间大厅里竟是鸦雀无声。
情形正如楚天英所料。楚天英看安梅,见她胀红了脸,紧咬着嘴唇,眼巴巴的看着程百望,但程百望却并不看她。
楚天英了解安梅的苦衷,她一个年轻姑娘,刚刚接掌辽西剑派,不仅仅是说话毫无份量,照礼数来说,也该当其他门派的掌门人或程百望先开了口,她才可以在后面说两句,然而其他掌门人不开口,程百望显然也有苦衷,不想以盟主的身份抢先反对,情势就这么僵住了。
眼见无人出声,雾灵子大是得意,道:“看来诸位都是有眼光的人,很好,我明天就亲自去北京城,拜见教主,向他老人家说明我关外七派十八帮加入飞龙教的诚意。”说着,哈哈大笑。
安飞一直挨着楚天英坐着,楚天英这会见他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去他腋下一托,道:“你看他笑起来是不是和先前那只老乌鸦差不多,你起先敢烤乌鸦,这回儿不敢说话了?”
姐姐不发话,安飞本不敢开口,但有了楚天英的鼓励,那又不同,小鬼头腾的站起来,道:“飞龙教害了我爹爹,我们是死也不会入教的。”
雾灵子没想到全场那么多大人不开口,安飞这小毛孩子倒敢和他唱反调,脸一黑,却又不好对一个小孩子发火,强忍住气,对朱贵道:“朱兄,你们辽西剑派是怎么管教小孩子的,大人说话,许小孩子在这儿胡言乱语。”
朱贵脸一沉,对安飞道:“坐下,大人说话,没你小孩子插嘴的份。”随即站起身来,道:“雾灵道兄说得极是有理,加入飞龙教,我七派十八帮从此就可以踏足关内,大大的吐气扬眉,我辽西剑派一体拥护道兄的建议,诚心诚意加入飞龙教。”
到这份上,安梅再不能忍了,腾地站了起来,抱拳作个团团揖,道:“本来各位叔叔伯伯开口之先,没我安梅说话的份,但说到辽西剑派,我不能不开口,爹爹在世之日,便坚决拒绝加入飞龙教,爹爹的遗意,我决不敢更改,我们辽西剑派,决不会加入飞龙教,而且我怀疑我爹爹的死,和飞龙教有关,所以我在这里恳请程伯伯和各位叔叔伯伯,替我爹爹报仇,查清楚这件事。”
程百望点了点头,道:“安老弟的死,确实蹊跷,这件事我们要一查到底,誓替安老弟讨回公道。”
他一开口,各派掌门人纷纷点头,议论纷纷,都说安子平死得不明不白,七派十八帮不能这么给人欺负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眼见席上乱哄哄地,议论的全是为安子平报仇的事,把雾灵子加入飞龙教的话撇到了一边,雾灵子脸色发绿,蓦地里哼了一声,他这一哼,以内力发出,声音不大,却震得每个人的耳鼓都嗡嗡作响,所有声音刹时静止。
雾灵子冷冷的看着安梅,道:“你一个小女娃子,有什么资格代表辽西剑派说话?”
安梅昂然道:“我是辽西剑派的掌门人,自然有资格决定辽西剑派的事。”
雾灵子蓦地里打个哈哈,对朱贵道:“你们辽西剑派搅什么鬼,怎么弄这么个嫩丫头来当掌门,不会是开玩笑吧?”
朱贵脸一红,霍地站起来道:“师兄临死之时,我并不在边上,所以这小丫头就窃得了掌门令符,自封掌门了。”
“朱师叔,你这叫什么话,我受爹爹遗命,出掌辽西剑派,什么叫做窃得令符,自封掌门?”安梅一张俏脸气得惨白,辽西剑派一干弟子也个个愤然于色。
朱贵冷哼一声道:“我说的是假话吗?你爹爹死后,辽西剑派数我为尊,凭什么是你做掌门?你哪一点强过我了,竟要我这做师叔的向你低头。”
这时雾灵子忽地插了一句:“大概她的剑法比你好吧,朱老弟,枉你一世练剑,竟赶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我若是你啊,早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楚天英立即听出了这话背后的意思,暗哼一声:“这两个老家伙演双簧,想逼宫。”
果然,朱贵一步跳到席外,呛的一声拔出长剑,道:“来来来,我朱贵练剑一世,若输在你这毛丫头的剑下,那就当场自刎,决不生出此门,但侥幸胜了,你就得答我一句,你凭什么做掌门。”
他想抢掌门之位,七派十八帮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但雾灵子和他这么一搭一档的一配戏,倒仿佛他是给将上场的,各派掌门人便有话说,可也不好开口了。
朱贵数十年功力,虽未学过追魂剑的最后三招,安梅也绝不是他对手,这一点安梅自己也清楚得很,比剑必败,不比剑,朱贵今天绝不肯甘休,明知是个套子,安梅也只能踩进去,一咬牙,刚要拔剑下场,楚天英却忽地对安飞道:“我们不是说好一只烧鹅换一头猪的吗?这没拔毛的猪,你敢不敢咬上一口?”
有了下午杀乌鸦道人的经历,安飞这会儿是雄心万丈,一扬脑袋,道:“有什么不敢。”拔剑就跳出席去,斜眼看着朱贵道:“师叔到底是师叔,果然有眼光,我姐姐的剑法实在是好得不得了,你只怕半招都接不住,所以只好由我代她出战,我剑法也好得不得了,但你做师叔的,也不好太让你丢面子,我们就以三招为限,若三招我胜不了你,这辽西剑派的掌门就是你的了,但我若是胜了,你从此得乖乖的听我姐姐的话。”
他这么说话,真真是小发狂,不知天地厚了。满大厅上所有人尽皆摇头,朱贵气得脸绿,雾灵子冷哼一声,对安梅道:“这小鬼头的话可算得数?”
“自然算数。”安梅重重的点头:“只要朱师叔接得我弟弟三剑,我立即交出掌门令符,辽西剑派从此奉师叔为掌门人。”
各派掌门人包括程百望在内本以为她会将弟弟喝斥一番,谁知听到的竟是这么一番话,无不惊呼出声,绝大部分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均想:“这姐弟俩莫非因死了爹爹悲伤过度,得失心疯了。”
安梅自然没得失心疯。她料定安飞说的这番话,必是楚天英教的,楚天英即教他说这番话,必有把握。她实在摸不清楚天英的来历,但白天楚天英指引安飞三剑杀了不可一世的乌鸦道人,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所以毫不犹豫的点头帮腔。
她猜得没错,安飞说的这番话,确是楚天英以传音入密一字一字教的,安飞对楚天英的信心可比她还要强得多,教什么就说什么,那是半点犹豫也没有。听了安梅的话,雾灵子也着实愣了一下,随即仰天狂笑起来,对朱贵道:“朱老弟,这就看你的了,你若真连你师侄的三剑都接不住,那你也真该找条缝钻进去了。”
朱贵怒极反笑,盯着安飞道:“小崽子,来吧。”暗下狠心,一剑就要把安飞给劈成两半。
“失礼了。”安飞一抱拳,喝一声:“看剑。”左手剑诀一引,右手剑“一剑三星”,三点剑光直射朱贵头脸胸腹。
朱贵暗骂一声:“臭小子,竟敢在我面前施展这一招,真真是班门弄斧了,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一剑三星。”剑一振,也一招“一剑三星”刺出,他数十年功力,岂是安飞比得的,这一剑后发先至,招数一模一样,但功力之强,部位拿捏之准,与安飞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眼见三点寒光聚齐胸口,安飞情不自禁有些发慌,正想变招,耳中却听得楚天英传音道:“剑叉红烧肉,只顾刺将过去。”他这时对楚天英的话已到了盲目崇信的地步,果然不管已刺到胸前的剑尖,只管一剑刺去。说来也怪,朱贵一剑明明要刺进安飞胸口了,却突地一偏,从他腋下刺了过去,而安飞这一剑老实不客气,笔直刺进了朱贵胸膛。
这样的结果,几乎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大厅内外,惊咦声四起,许多人过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