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环-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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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琼等四人听到这里,都吃了一惊,隐娘性急,抢着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沙娜拉道:“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已经练成超过他本身体力所能达到的境界,强弓易折,必须松弛一下太紧的弓弦,这就好像一个练‘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等横练硬功的人,都有‘罩门’的道理一样。
“试想,一个血肉之躯,本来不能抵抗刀剑,硬要练得刀剑不入,岂合情理。是以,浑身越是练得坚逾精钢,那‘罩门’所在,也就越是脆弱,全身虽然不畏刀砍剑劈,那‘罩门’所在,却连一个指头也挨不起。
“天残武功之有‘劫期’,正跟横练之人有‘罩门’的道理毫无分别,你们现在懂了么?”
四人听了,恍然大悟,但鹊儿却诧问道:“婢子和姑娘也是宫中弟子,怎么并不知道‘劫期’这回事呢?”
沙娜拉道:“除非你们练的不是‘天残武功’,或者功力实在太浅,根本谈不到‘有成’的阶段。”
鹊儿点点头道:“唔!不错,婢子是随姑娘练武,记得姑娘曾经说过,咱们练的武功,是由宫主传,好像和天残门武功并不一样。”
隐娘道:“曹克武本来不是天残弟子,你们学的当然不是天残武功了。”
桑琼问道:“但不知天残武功的‘劫期’是否都在子夜?时间共有多久?”
沙娜拉道:“劫期的时间,乃是每个人最高秘密,不会轻易让人知道,这也和‘罩门’一样各随练功之人心意,并没有固定在子夜,至于劫期时间长短,因人而异,有的只半个时辰,也有长达一个时辰以上,这就是要看各人的功力深浅火候来决定了,火候浅的,时间较短,功力深的,时间也就相对加长。”
桑琼又问道:“那阿兰的‘劫期’有多久时间?”
沙娜拉道:“十年前,大约有一个时辰;十年之内不知她功力进境如何?可能已经超过,—个时辰了。”
桑琼骇然道:“换句话说,她的天残武功,已属上驷之选?”
沙娜拉道:“也可以这么说吧,十年前她的‘天残大法’尚只六七成火候、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大成?”
说者,一笑,又接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须知她功力越高,‘劫期’时间也就越长,那不是更容易得手了么?”
桑琼默然低头沉吟,似有为难之色。
沙娜拉双目虽盲,却好像看得清清楚楚,问道:“桑少侠莫非感觉这样下手,有失武林风度?”
桑琼赧然道:“不敢隐瞒夫人,晚辈只是觉得她毕竟是个女人,纵然功力再高……”
“错了!”沙娜拉突然正色截口道:“桑少侠应该明白,女人并非弱者,一个女人如果具备上乘武功和恶毒心肠,她所干出来的坏事,不知要比男人歹毒多少倍,老身敢说,如非在‘劫期’中下手,举世能以神功制服阿兰的人,恐怕很难找出三数人来。”
桑琼垂首道:“这个,晚辈知道。”
沙娜拉道:“老身也相信少侠会知道得失利害,常言说:君子不亏大节。老身以为只要大节不亏,有时候,就不该拘泥虚礼,致误大事。”
桑琼微微一怔,猛然仰起头来,肃容道:“晚辈谨受教益,一切还求夫人主持大局。”
沙娜拉道:“老身是个残废人,还淡什么主持大局,不过,如今既已同难共险,对此地情况,老身要比你们熟悉一些,自当尽其所知,冀能有助于大家。”
语声一顿,忽然问道:“现在什么时刻了?”
桑琼答道:“大约在酉戊之交。”
沙娜拉略一蹙眉,道:“时间的确还太早了些,但如今情形改变,恐怕难有余裕再等两个时辰,咱们必须先作应变的准备。”
桑琼躬身道:“晚辈等愿恭听夫人调度。”
沙娜拉漠然一笑,道:“那却不敢当,但再往前去,就是琼楼底层,阿兰那贱婢耳目甚灵,为免泄露形迹,非必要时,大家最好尽量减少开口,而且,彼此应略作分散奇Qīsūu。сom书,不可聚集一处。”
桑琼一面应着,一面向麦佳凤等以手示意,大家心里都突然紧张起来。
沙娜拉继续说道:“咱们共有五人,除老身外,还有一位受了伤,能够动手应敌的,仅三人而已,假如再减去护卫伤者的人数,大约只有桑少侠一人可以放手施为,是以,事先不得不指定一人断后,以备情势危急时,截阻追兵……”
桑琼忙道:“何须指定,届时自应晚辈断后。”
沙娜拉却摇头道:“少侠只能担任攻敌,怎能担任断后。”
桑琼说道:“为什么呢?进时攻敌,退时岂不正该断后么?”
沙娜拉凝重地道:“不!老身所谓断后的人,是在紧急时,与敌偕亡,方能阻断追兵。”
桑琼一惊,道:“假如功力相差太多,纵然不惜偕亡,未必便能阻挡得住敌人。”
沙娜拉道:“这条地道内,早已埋下炸药,原是准备危急的时候,炸毁人口,以阻追骑,不过,那炸药枢钮所在,是设置在琼楼底层附近,咱们行动不便,临时恐怕无法从容发动,所以得安排一个人扼守在炸药枢钮之前,万一事败,就牺牲自己,引发炸药。”
桑琼低“啊”了一声,不禁大感为难。
麦佳凤问道:“那扼守的人,引发炸药以后,自己就真正没有脱险的机会了么?”
沙娜拉摇头道:“炸药引发为时太短促,脱身的希望可说十分渺茫,否则,敌人也能同样趋避,炸药威力便大大减少了。”
桑琼道:“既然如此,晚辈以为宁可以不用炸药阻敌,届时由晚辈断后,且战且退,掩护大家退走……”
沙娜拉接道:“那样,大家都没有脱身的希望了。”
地道中顿时陷入一片沉寂,须臾,鹊儿忽然应道:“婢子愿意留下断后。”
麦佳凤轻呼道:“鹊儿,你——”
鹊儿抢着道:“婢子身负重伤,活着只有拖累大家,倒不如舍死断后,跟那些狠毒的贼子们同归于尽,只求少侠和姑娘们,将来善待咱们路姑娘,替婢子父女报仇,婢子就是死也瞑目了!”
桑琼心里一阵凄然,道:“老夫人,可否……”
沙娜拉截口道:“断后的安排,乃是为防万一,事实上并不一定就用得上,但却不能不有此准备,假如不为襄助诸位进退,老身也可担任断后之责。”
桑琼无话可说,只好点点头道:“好吧!就暂时这样安排,但愿运气别那么坏。”
沙娜拉神色一肃,说道:“由此向前走一百步,石壁右下方有一块浮石,可以揭下来,留守的人,就坐在里面。”
大家照她的指示,前行百步,桑琼俯身试探,果见一块石壁是中空的,只一用力,整片浮石便应手揭落,里面却是一个三尺高的洞穴,恰可容一人趺坐。
麦佳凤鼻际一酸,忍着热泪,将鹊儿扶入洞中坐下。
沙娜拉问道:“你伸手摸摸两边壁角,有什么东西?”
鹊儿道:“左右各有一只铁铸的长方盒子,上面都有一支小环。”
沙娜拉沉声道:“你要仔细记住,右手那支小环,便是炸药枢钮,你若在洞里,必须随时留意地道中的情况,假如看见我们不敌败退,须待我们通过你面前以后,先拉那左手的一支小环,然后等有人追到你的洞口,再拉动右手小环,时间和顺序,千万不能弄错,现在,你照老身的话,复述一遍。”
鹊儿果然照话复述,说完,沙娜拉认为并无差错,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了,咱们可以开始行动。”
桑琼不忍多看鹊儿,漫应一声,当先向前行去,隐娘负着沙娜拉居中,麦佳凤随后,每人之间,相距各约一丈。
这条地道,与上层形式一般无二,但却略呈弯型,并非笔直的,大约是为了“琼楼”的方向位置所限,不得不如此。
行了二三十丈,再回头,已经看不见鹊儿和那洞穴,而前面乃一望无际,黑黝黝不知还有多深多远。
桑琼提气蹑足而行,脚下渐渐加快,但移步间,衫襟不扬,不带丝毫声息,每一跨步,恰好四尺, ;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正行间,沙娜拉忽然哑声叫道:“停步!”
桑琼念随意动,身形一沉,立地顿住,转而问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沙娜拉道:“少侠请查看一下,这一段石壁,是否带有潮湿气味?附近有无加设的支柱嵌在石壁内?”
桑琼略一审视,点头道:“正如夫人所说,附近确有隐嵌在石壁内的支柱,而且,壁上也有水渍。”
沙娜拉正色道:“这么说,咱们已接近琼楼莲池,少侠不可行得太快,前面就快到了。”
然后,又低声嘱咐道:“从现在开始,大家别再出声,纵要交谈,也须特别谨慎,抵达地头以后,桑少侠请留意倾听上面楼中声息,须知楼底石室,跟上层房屋都有通气传声的设备,稍一大意,就会被上面发现的。”
桑琼连声应道:“晚辈自知谨慎,但咱们是不是要进入上层去呢?”
沙娜拉道:“那得看情形再说,假如上面平静如常,曹贼也没有发动搜索,自然不必涉险,咱们无妨静待子时再动手,万一曹贼已行搜查的意图,咱们就先下手……总之,石室所装传声设备,既能探测底下动静,也能探测楼上动静,少侠只须记住,一旦动手,务必要施展全力,能擒获阿兰贱婢固然最好,否则,也得擒她一名贴身侍女,带出去详加审讯,也许可以问些实情来。”
桑琼虚应着,一探猿臂,撤出了“太阿剑”。
宝剑出鞘,剑上光华闪耀,漆黑的地道,忽然增现一片白潆漾的豪光。
桑琼身形甫旋,正拟剑藏肘后领先探路,讵料目光掠过,竟发现近处地面,有一件闪亮反光的东西。
他轻“咦”一声,上前拾了起来,却是一支女人头上用的金质步摇。
隐娘也看见了,不禁诧异地道:“这东西怎会丢在地道中。”
沙娜拉急问道:“什么东西?”
桑琼道:“是一支金质步摇,不知怎会遗落此地?”说着,将步摇递给了沙娜拉。
沙娜拉拂捏了一会,脸上也充满诧异之色,喃喃道:“这不是阿兰的饰物,难道另外有人,也知道地道的秘密不成……”
话音犹未毕,桑琼突然截口道:“有人来,快退!”隐娘和麦佳凤齐吃一惊,忙不迭掠身向后疾退,无奈地道中空空荡荡,急切间,哪有藏身之处。
沙娜拉沉声道:“不要惊慌,先贴壁站住,别亮兵刃!”
正说着,前面已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桑琼等退避不及,连忙贴壁而立,屏息摄气,蓄势而待,心里都不期似小鹿般乱撞。
那脚步颇为仓促,一轻一重,显然是两个人正循地道匆匆而来,但是,却没有看见灯光。
不见灯光,黑暗中藏身较易,大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镇定心神,收敛目光,静待变化。
脚步声在距离十丈外停止,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气喘咻咻问道:“就在底层石屋里避一避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躲到这里来呢?”
另一个女人口音道:“你知道什么?石室里有一点声音,上面都能听见,万一被老头子发觉了,那还了得!”
男的抱怨道:“可是,这鬼地道阴飕飕的,我连衣服也没穿,弄得不好,准得夹阴伤寒……”话没说完,一连“呵欠”打了好几个喷嚏。
女的又气又笑道:“瞧你这窝囊劲儿,喏!衣裤都在这里,还不快些穿,哼哼!刚才你的威风都到哪儿去了?”
男的一面穿衣服,一面恨恨道:“他妈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