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醉云边-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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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一闪,秦谦向外冲去。
可是他的步法再快再急,在未动之时,他的神情已经落入了列龙川的眼中。
本来向外冲的力道,忽然就横移出来的力道一阻,秦谦的脚步被迫一滞,拦住他的自然是列龙川。
秦谦很坚决地:“王爷,让属下去救空桐姑娘出来,而且帐篷里边还有还几个女兵。”
列龙川沉下脸:“我方才的话,你没有听到?”
方才列龙川已经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妄动,可是看着章岳路那般煎熬,况且现在没有人可以确定眼下诸般情状是伪是真,总不能用帐篷里边几个女兵的性命,来检验到底谁在说谎吧?
想到此处,秦谦心有不忍,故而才要冒然出去,违抗命令。
被列龙川一阻拦,秦谦更加坚决:“一将功成万骨枯,王爷,属下没有王爷那份定力,就是事成之后要将属下斩首示众,属下也不能坐视不理。”
冲着微微一笑,列龙川忽然一挥手,一记耳光就重重地掴到了秦谦的脸上,这一下力道着实不弱,秦谦也看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躲闪不及,被这一掌之力,打得后退了数步,多亏了海无
言扶住,才没有跌倒。
脸上,酸麻一片,继而又胀又烫,红过之后,便是一片淤青。
又是气结又是羞恼,秦谦微怒道:“秦某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同袍受困,王爷,除了死,你拦不住我!”
列龙川可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反而负手微笑:“我已经给了岳路选择的机会,进退如何,岳路会权衡明白。秦谦,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方才已经和本王打过赌,难道现在就要反悔?”
也不吭声,秦谦真的不能忍下心来,眼睁睁等到那边火势熄灭了,再过去看看幻香的真伪,他看准了一个空隙,猛地奋足发力,又要冲过去。
可是迎面而来的,不过是更重的一记耳光,秦谦被打倒在地之后,才感觉一阵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撑了半晌才爬了起来,与疼痛相比,更令人难以承受的是被打到的屈辱。
走到秦谦的身旁,列龙川道:“作为军人,血洒沙场,马革裹尸自是最高荣耀,无论牺牲在哪里,只要为了家国,都是英雄。”
站直了身子,秦谦的执拗劲儿被击打上来,脸色青白:“秦某比不得王爷,可以看淡手下人的生死,用人性命来做运筹帷幄之算,恐怕让王爷失望,秦某做不来你心中的男子汉大丈夫!无论是否为局,就算是上当受骗,秦某也要去救人!”
列龙川淡淡一笑:“恐怕也由不得你。”
扑通,一跪落地,章岳路垂头:“王爷,岳路相信王爷明察秋毫之末,运筹帷幄之中,岳路愿永远追随王爷左右。”
这样的决定,就是皆有可能牺牲掉自己的感情,或者空桐潋滟的性命。
轻轻叹息一声,章岳路最后如此决定,列龙川并不奇怪,海无言也不奇怪,唯有秦谦,不觉愕然。
海无言拍拍秦谦的肩头:“大哥,是你的话,帮助章大哥做了如此决定。”
章岳路也抬头道:“是。秦谦,你或者不了解王爷的为人,生死关头,他宁可牺牲自己,也不会用别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胜算。如果不是有了成竹在胸的把握,王爷不会对此事听之任之。”
秦谦怒极而笑:“章岳路,这世上没有可以通彻一切先机的圣人,就是当年诸葛亮,也会错用马谡,失了街亭。如果王爷算错了,空桐姑娘真的出了事儿?”
黯然失神地抬着头,章岳路道:“纵是潋滟出了事儿,岳路也不会追随地下,实在是已经无颜相见谢罪,唯有将此残躯,为国尽忠而已。”
这样的回答,更是出乎秦谦的意料,他以为章岳路会说空桐潋滟若是真的出事,他会以死谢罪,仿佛这才是男儿血性。
弯腰拉起了章岳路,列龙川也叹息一声:“岳路此言,方是真正的男儿丈夫。”
他说着话,又向秦谦微微一笑:“秦谦,我说由不得你,你若是不信,不妨一试。莫忘了,除了
属下的身份,你还是我列龙川的儿子。列某不会强求下属做个铮铮铁骨的大丈夫,可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说到最后,列龙川眼神凌厉起来,电光一般射向了秦谦,秦谦竟无法真的与之对视,而且章岳路的选择,实在令他泄气,在瞬间,他也疑惑起来,难道列龙川真的是神算在握,才如此气定神闲?
还是,列龙川手中,尚有他们都不了解的底牌?
报。
有一个卫兵进来报告,说帐篷的火势彻底被扑灭,里边也抬出多具被焚烧得焦糊的尸体。
就见章岳路闷哼了一声,痛得脸色发白。
列龙川这才带着三个人出来,到了被烧毁的帐篷前边,只见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整齐地摆成一排,那股难闻的焦糊气味,尚自在空气里边弥散。
脚下踉跄一下,章岳路就像过去掀开白布来看,因为他已经数过尸体的数目,按照这个数目来看,帐篷里边的所有人,包括空桐潋滟、刺客艾子还有那些女兵,竟然无一生还。
列龙川断喝了一声:“不许过去。”
海无言拉住了章岳路,几个人就静静地站在那儿,列龙川不动,别的人也不敢擅自乱动。
潋滟。
冰冷的泪水,从章岳路的脸上淌下来,心中开始呼唤着空桐潋滟的名字。
列龙川问道:“后悔方才的选择吗?”
咬着嘴唇,血珠儿漫渗,但是章岳路却很坚毅地摇摇头:“王爷也太看轻末将了。”
点点头,列龙川微微一笑:“霞露姑娘还说,若是幻香所化的幻象,那么一个时辰之后,就会烟消云散。”
一个时辰?
章岳路、秦谦都看向了海无言,因为从始到终,海无言比平时显得沉稳,有些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海无言道:“两位大哥,王爷军令,无言不敢违抗,只待一个时辰之后,真伪便有了分晓。”
列龙川道:“其实,也不用再等一个时辰了,所谓百密一疏,她们还是忽略了一点。”
啊。
章岳路忽地悟然,人可以在烈火中烧为焦炭,那空桐潋滟肋下的双翼,乃是极为精良的金属所制,总不会也烧成灰烬,这地上的数具人形,都是一般模样,没有一具的形状有异。
挥挥手,列龙川吩咐手下的兵卒将白布掀开,果然都是一般无二的焦炭尸首。
如果这里没有空桐潋滟,那多出来的这个人是谁?
心头先是一喜,看来空桐潋滟真的没事儿,可是喜过之后,却是惶惧,空桐潋滟若是无事,那么她就可能骗了自己。
喜惧交加的表情,让章岳路倍感折磨,列龙川淡淡地:“岳路,眼见未必为实,在事情没有真正地水落石出之前,不要妄加判断。”
24
24、忍辱含辛与狼谋 。。。
马车绝尘而去,留下了困在烟雾中奄奄欲窒的绝,还有沐天涯。
心中将林折繁骂了千万遍,但是已经于事无补,而且沐天涯也不能对绝置之不理。
忽然之间,沐天涯觉得自己就是这世间最悲催之人。
绝的脸,已经憋得肿大紫青起来,见周围无人了,他一个劲儿地冲着沐天涯眨眼睛,然后用手对着自己示意,做了个袭击他,以便使他晕倒的手势。
心中忿忿,脸上还是带着非常真诚的歉意的笑容,沐天涯几乎运足了全身的力气:“绝前辈,对不起,天涯得罪了。”
一拳挥出,可是打过去的并不是沐天涯的拳头,因为他无法破解那团围绕着绝的七彩薄雾,所以这一拳打出去的,乃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眼前恶风一道,石头迎面扑来,绝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然而此时此刻,他又不能躲闪,不然再撑个一时半刻,他真的就会被自己憋死了。
石头应声打到绝的额头上,鲜红的血立时披面而下,绝的身体晃了两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倒地后,四肢犹自抽搐了几下,那团七彩薄雾倒是慢慢散去。
双手抱着肩,沐天涯没敢过去,虽然他方才是救了绝,可是那块石头打得力道着实不轻,绝固然不能擅自做主杀了自己,可要是安心报复他,他岂不自己送上门去?
好半晌,绝哼哼了两声,一手扶额,沾了满手又湿又粘的血污,这才缓缓坐起来,双目喷火:“沐天涯,你活腻歪了,居然敢用石头打老子?”
脚步向后一滑,沐天涯挤出几分歉然的笑意:“不好意思,绝前辈,方才乃是权宜之计,为了解救前辈迫在眉睫之困,天涯只好贸然出手,不敬之处,请前辈原谅。”
绝一跃而起,头尚自昏眩,眼前阵阵发黑:“救我?放屁!林照没有教过你点穴?你点晕了我不就完了,干嘛非要扔石头?小王八蛋,你是不是假公济私想暗中算计我?”
哎呀。
肚子已经笑得抽筋的沐天涯,却故意佯作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后悔不跌地:“哎呀,哎呀,前辈,我师父常骂我是猪脑袋,方才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害得前辈受伤,天涯该死。”
也不好分辨沐天涯到底是真的失手还是故意为之,脑袋上被石头砸了个窟窿,落到谁的身上,都不是件很舒服的事情,虽然绝的武功不错,但他还毕竟是血肉之躯,这一生气,气血上涌,晕得更加厉害,只好强自忍着,平复下暴燥之气:“哼,我看你的脑袋未必如猪!”
骂了一句,还是悻悻不已。
沐天涯诚惶诚恐地躬身:“前辈,现在我那个不懂事的师弟跟他们去了,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天涯得先设法把我师弟弄回来……”
提到林折繁,绝的气又被激了上来:“林照是什么意思?找我们黑水教合作的是他,现在搅闹坏事的又是他的儿子!他是不是脚踏两只船,想利用我们黑水教为他铺路,这个老混蛋又向别人投怀送抱?”
沐天涯连忙解释:“前辈您误会了,我们山庄的事情,都瞒着三少爷。哎,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这个师弟,整日价游手好闲,沾花惹草,哪有办过一件正经事儿,所以家师只得凡事都不肯相告,没有想到,到底还是我这个师弟坏了事儿。”他说到这儿,又很谦恭地一笑“前辈您,您要想半路劫走卓小妖,怎么也不事前通会一下天涯……”
少废话!
绝的头越来越胀痛,不由得呵斥道:“等你成了老子的师父,老子再事事向你禀告,快点儿给老子弄辆车,老子要休息一下。”
沐天涯犹豫着道:“前辈,列云枫他们尚且不知我们山庄与您的关系,您跟着天涯去童城是否合适?”
猪!
绝已经忍无可忍,再这样纠缠下去,他就要被气得一命呜呼了:“谁要跟着你去童城?你在这附近不是有个院子吗,老子要去那里休养休养!”
又拍了一下脑袋,沐天涯讪讪地笑:“是是是,前辈稍安勿躁,天涯的记性果然不好,对对,是有一座院子在这附近,只是前辈您怎么知道?”
眼光都被激出火光来,绝一字一顿地:“沐天涯,你再敢废话,老子就把你侄儿穿了签子烤着吃!”
听到这儿,沐天涯立刻闭嘴,数月前他奉了庄主林照之命,与黑水教接了洽,他们在调查黑水教教众底细的时候,黑水教的人自然也对兆梦山庄暗中盘查个底儿朝天,那么他在这附近买了一座庄宅,并让侄儿沐珥安住的事儿,自然也瞒不住黑水教了。
事情明摆着,绝固然受了伤,可是养伤之处,何必一定要去他的庄院,看来绝可能对自己有了疑心,想借此也弄了侄儿沐珥为质。
看到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