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魅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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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某要知道阁下的来意,威达镖局不是没有担当的镖局……”
“阁下,你的镖已经安全交到地头,连镖一起护送的秩满致仕还乡,官囊甚丰的河南道萧都御史一家,也已经一同到达家乡,你们的责任已了,不要管闲事。”
“咦?咱们傍晚才到达,阁下竟然一清二楚……”
“不必问,马老兄。”
“你们要怎样?”
“咱们最近有一笔意外开销,光是银子就花了一万五千两,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你们……”
“不必问,给贵镖局五个人十声数送行,跳墙走,立即……”
分明是划下绝路给人走,又不是在凉亭歇脚的旅客,哪能说走就走?实在太过份了。
“阁下……”擎天手实在忍无可忍,除了准备拔剑,别无他途。
“二……三……四……”叫数的速度渐快。
一声剑吟,擎天手被逼拔剑。四名同伴还不怎么在意,对方只有三个人,这里是天子脚下皇都所在地,怎么可能有强梁撒野?
“九……十……”
十字出口,飞云神龙三个人倏然后退。
一声豹吼,首先扑出五个人。
“嗷……”屋顶上又一声豹吼,黑影狂野地跳入后院。
擎天手是中原七剑客之一,剑上的火候非常精纯,一声怒啸,剑起处风雷骤发,铮一声接住攻来的一支长剑,身形斜移,顺势一剑贯入第二名黑衣人的右肋。
可是,第二批五个人,恰好狂风似的扑到,第一群暗器光临。
“呃……”擎天手剑尚未拔出,左肋一震,立即浑身如中雷击,有一枚中型飞刀贯入胸腔,身形一晃第二枚暗器又贯入小腹,向前一栽。
倒下的刹那间,他发现四位同伴已先倒了三个。
“什……什么人……”他大叫,砰然倒地。
他唯一记得的是,那几声可怖的豹吼。
从此,中原七剑客少了一个。
客房中烛光摇曳,酒香中飘散着醉人的脂粉香。
几味精致的下酒菜,两壶淡淡的江南名酒花雕,足够两人亨用。
上房的外间设有小圆桌,有家眷的旅客不便上食堂,食可以送到房中,必要时还可以派一名店中的仆妇侍候,一切便利旅客为主。
当然,风流的单身爷们,也可以设法找来青楼红粉侍候,或者作为偷腥的所在。
追魂姹女不再具有女英雄形象,也不再象青衣布裙的小家碧玉。
淡绿色的短袄,同色八褶绸裙,秀发挽代表少妇的云髻,巧施铅华加几件小巧的珠翠,烛光下,她成了淑女,居然流露出几分高贵,几分绰约风华。
任何人看上一眼,决不可能把她与刀剑血腥联想在一起。
“我感到奇怪。”追魂姹女俏巧地替李平平斟酒,笑容妩媚动人:“你一个小行商,拳头只有百十斤力道,与地痞打打架勉可以应付,怎么对江湖上的高手名宿颇为了解,而且消息灵通?你真不简单。”
李平平坦然一笑:“南来北往,数千里奔波厦米双木着主人心多看多学多吸取经验,岂不血本无归甚至老命花,该付的就不要吝啬;我能花重金聘请江南伸手将李平平推至一定大侠做保镖,就知道我真有两把刷子。”
“唔!佩服佩服,你比我们大机。”
“你用一张银票冒充告密函,吓走那两个痞棍的手法就十分危险而高明。”
“好说好说。”他尽量在言词上和行动上,表现出江湖味:“费姑娘,我问你,如果神鹰门有人在星斗营,发现你来到京都,会不会征召你替星斗营办事?”
“不可能,除非这人是神鹰门的五丁力士殷勇,他是我在神鹰门的顶头上司,别人无权指挥我。”追魂姹女的答复是肯定的:“何况我早已离开神鹰门,认识我本来面目的人甚少。”
“不过,你还有希望,但危险同样倍增。”
“怎么说?”
“星斗营与铁血门表面是一家两户,骨子里互相仇视,你对付铁血门的妙手摘星,星斗营不会干预你。问题是,三绝秀才十分护短,他会毫不迟疑,下令铁血门的人对付你。”
“如果没有八成把握,我劝你小心隐藏,克制自己的冲动,忍耐是成功的不二法门,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你……你关心我……”追魂姹女嗓音一变。
“我们是朋友,对不对?”他拍拍追魂姹女的手膀:“也许我的武功派不上用场,凭我的见识和智慧,我会尽可能提供协助。”
“比方说:我也许能告诉你什么时候是最佳的行动时机或者如何制造时机。”
“我不要你参予。”追魂姹女郑重地说。
“你……”
“我是当真的。”追魂姹女捉住他的大手,感情地轻抚:“因为你把我当朋友,所以我要你参予这种血腥的仇恨事故,而且你没有这份力量。我们暂时不谈这些,毕竟我对打打杀杀的事外行。”喝了一口酒:“明天我准备进西山,你呢?”
“去游西山?”
“不,去查朋友的下落,盛暑期间,有身份地位的人都到山里避暑去了,我那位朋友有钱有势,听说他在西山有别墅,顺便也探探西山的名胜。”
“跟我去,好不好?我们不骑马,骑小驴,沿途慢慢晃,很好的玩。”
“我……我那有这种心情?我……”
“姑娘……”
“我叫玉芬。”
“我叫你小芬。”
“小芬,不要把痛苦常常放在心上,挂在脸上,这样就会失去冷静。”
“有时候你必须把某些烦心的事暂时放下,用另一种眼光,接受另一种心境,人哪能永远在紧张恐惧中过日子?哪能时时刻刻……”
“好,我们去,去游西山。”
追魂姹女兴奋地一口干了一杯酒:“租两匹小驴,玩一天或者两三天。”
“这才对呀!好现象。”
房门突然响起叩击声,而且传来一声轻咳。
“店伙?”追魂姹女一怔,事先已交代店伙,听招呼收拾,不许前来扫扰的。
“不是。”他低声说,离座走向房门。
追魂姹女脸色一变,这是李平平的房间,她的兵刃没带来,来了意外,没有兵刃是最为危险的事,心中一急立即将一双木箸塞入袖底。
拉开房门,两名大汉象凶神恶煞,粗暴地伸手将李平平推至一旁,两面一分。
随即鱼贯踏入五个衣着华丽,佩了刀剑神气万分的中年人。
领先进来穿了孔雀蓝缎子的长衫的人,生得豹头环耳,黄虬发战立,右手搓两枚练指功的铁蛋,相貌威猛慑人,魁梧的身材也够慑人心魄。
跟在身后的一个象随从,除了佩刀之外,捧着一只两尺余长宽的锦盒。
七只慑人的怪眼,在追魂姹女身上集中,没有人理会避在一旁,想询问却又心虚的李平平,似乎他这个客房的男主人并不存在。
追魂姹女脸色又变,吃惊的神情极为明显。
“费姑娘,久仰久仰,来得鲁莽,姑娘海涵。”
这人豪迈地,笑吟吟地居然主动抱拳行礼:“姑娘一代名杀手,消息灵通见多识广,咱们虽然从未谋面而素不相识,但在下深信姑娘的见识?已知道在下的来历了,呵呵!”
“你身后随从手中的锦盒,盛的是不是一根金色的两尺虎爪?”追魂姹女不作正面的答复。
“高明。”
“本姑娘午后抵步落店,冯盟主便一清二楚,委实令人心惊,难怪许多高手名宿不敢北行。”
这人,正是声威显赫,但很少公然露面,令王亲国戚与江湖英豪闻名胆寒的人物,曹家的忠实爪牙,地虎盟的盟主旋风狂虎冯先生冯益。
京都的公卿臣民,只知道冯先生是曹家的走狗,而江湖朋友,却知道他是内外功超绝的顶尖高手,旋风狂虎的绰号,足以令人闻名色变。
“费姑娘来了,不是吗?”旋风狂虎的狞笑令人心中惴惴,比那些笑里藏刀的阴笑更令人害怕:“追魂姹女的声威,比那些高手名宿的份量重得多。”
“姑娘想必心中明白,京都不怕任何高手名宿光临,却对任何稍有名气的杀手不表欢迎。”
“哦!冯盟主要赶本姑娘走?”
“不,冯某欢迎姑娘光临。”
“冯盟主的意思……”
“费姑娘将是本盟的贵客,欢迎芳驾至曦春园赏光,也好让本盟的弟兄亲近亲近,也让弟兄向江湖上超尘拔俗的名杀手致最高的敬意。”
“不敢当……”
“所以,冯某专程前来促驾。”
“费玉芬深感荣幸。”
“请。”旋风狂虎客气地向房门伸手促驾。
毫无疑问地要请贵宾立即动身,表面上客气,骨子里有如胁迫,势在必行。
摆出的阵势也一明二白,假使贵宾不识相,给脸不要脸,下一步可就后果严重了。
追魂姹女能成为江湖名杀手,当然知道情势是如何险恶,知道在某种绝望的情势下,该采取何种态度因应,当然最愚蠢的行动就是拒绝和反抗,智者不为。
“我能回房取行囊吗?”
“已经替姑娘收拾妥当了。”门外闪出一个中年女郎声说,举起抱着的大包囊,其中有用锦囊盛藏的剑,和中型百宝囊。
“好,这就动身吗?”她沮丧地问。
“请。”
“不要为难这位我临时结识的朋友。”她指指畏缩在一旁的李平平。
“放心,费姑娘,整座客栈的旅客,都经过严密的调查。”旋风狂虎得意地说。
“对那一些安分守己的平常旅客,以及无害的不入流混混,和正正当当的商人小财主,京师的人都会表示欢迎。”
“这位姓李的小行商,与通惠河码头的盛冒栈有往来,他早几天在燕京老店投宿,我们的人就查明他的底细了,他正是京师人士欢迎的人。”
“你们实在厉害。”她摇头苦笑。
“夸奖夸奖,假使姑娘愿意与本盟合作,便不会感到厉害了。”
“我知道,我是一个明时势识兴衰的人。盟主请。”她泰然地说,认了命。
她虽然是威震江湖的名杀手,但在旋风狂虎面前,不论声威或地位,仍然差了一大截,怎敢无礼地领先出房?乖乖跟在后面出房而去。
在房门转身了,注视畏缩在一旁的李平平片刻,无助地叹息一声,猛地调头急急走了出去。
掩上房门,李平平一言不发,重新坐下倒了一杯酒,仰面倒入咽喉,本来流露出惊恐的大眼中,突然出现慑人心魄的奇光。
一天,两天,他早出晚归,到处打听原来住在崇文街西端灯市南街,往来南北两京,搜购与贩卖珠玉的单帮客古永祥。
灯市南街有珠宝行,有贩卖日常用品的小店,应有尽有,但规模都不大。
古永祥本人没开店,往来南北两京,将搜购来的珠宝玉石卖给撷古轩,一批卖断再做另一笔生意。
这种搜购小商人为数甚多,每一家珠宝古玩商号,都有许多这种供应货源的老主户,一旦有某一位久不见面,很可能在途中出了意外,怎么查?
这位供应小商人,去年就失了踪,很可能不在人世了,数千里往返途中,出了意外平常得很。
第三天之后,监视他的人撤走了。
追魂姹女似乎也失了踪,一直不曾重临客栈找他。
象他这种正正当当的商人财主,连一个小巡捕也不愿在他身上费工夫。
他并非有意让人忽略他,只是让人认为他是无害的,让对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假使想完全不受人注意,他大可秘密地抵达,找处隐密的地方躲起来,京都附近可潜伏的地方多着呢!
他如果想潜藏,白天就无法获得所要的消息了,毕竟他仍然是一个陌生人,而京都的特务和治安密探,简直比牛毛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