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霓裳-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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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对方就是把我们锁定成劲敌,少了我们,他们得胜的机率就大增。”
“没这么夸张吧……”
“如果他们真的把我们的设计图毁掉呢?”华夏抬起头,坚定地望著他们:“如果设计图真的被毁,我们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们真的设计了比赛的图稿,就算能证明也没有图稿可以参加比赛了,那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可是……怎么可能全部画完嘛……”
“不可能也得可能!”华夏已经画完第三张图稿。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这次的比赛主题是一整季的服饰,他们当初的设计图有二十几张那么多!
“华夏——”
殷华夏忍耐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之後才抬起头:“我不要放弃!现在放弃,我们前几个星期的努力就全毁了,全部打回原形!然後呢?米其林跟你重新去找工作、我重新回去摆地摊?然後每次我们三个人见面总要长吁短叹地说:“啊!那时候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我们继续参加下去”——”她停顿了一下,咬著牙瞪视他们:“你们是打算这样吗?”
李筑声跟米其林面面相觑,好半晌才不约而同地叹口气,耸耸肩摊摊手做出那种“真拿你没办法呀”的表情。
“好吧!跟他们拼了!”筑声甩甩一头长发,露出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
米其林哭丧著脸:“我是很愿意继续下去,不过能不能先让我吃饱啊?好惨啊!连咖啡也没一杯,简直是虐待啊!”
就在这时候,靳刚从外面进来了,他手里抱著一个大纸袋,另一只手上端著一个薄薄的纸盒子。
“披萨!”米其林立刻欢呼,街上去抢过披萨盒子:“天哪!太幸福啦!”
华夏抬起头,有些尴尬地对靳刚微笑:“谢谢你……”
“不客气,这是我们起码应该提供的服务。”
但这却不该是他的服务范围,能做这种事情的人这栋大楼里有上百个,他却选择了亲自去选购她最爱吃的披萨、最爱喝的咖啡。
华夏看著那纸袋子,无言地重新伏首会议桌。这张桌子是用来开会的,并不是用来设计服装的,画起来格外辛苦,但此时此刻他们都没有怨言。
“先吃点东西吧。”靳刚建议。
“没关系,我等一下再吃。”华夏头也不抬地说著。
“仓卒画出来的东西未必能达成任务。”
她放下画笔,微微蹙起眉、嘟起唇——这表情他过去看过许多许多次,华夏是喜怒形於色的,她总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看到这熟悉的表情,靳刚的眼神不由得温柔起来。
华夏嘘口气,拿起披萨津津有味地吃著,这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饿!他们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吃过什么东西,而後面还有漫长艰辛的工作需要完成呢!
她感激地朝靳刚微笑,暂时放松了心情。
靳刚点头离去,但他关上门之後却迟迟不肯离开,只是站在门边侧耳倾听著华夏跟筑声、米其林的谈话。他们交谈的内容不外乎是从哪边著乎速度最快、最不容易出错,但他却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已经那么久没听华夏麻雀似的说话声了吗?算了算也不过一个多月,他却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原来,真的是如此啊!
从下午两点一直到深夜十一点,他们都在不停地工作著,手上的笔从来没停下、弯下的腰简直已经成了固定姿势,想抬起来都有困难。
当画完第二十二张的时候,米其林已经完全不行了!他趴在桌上两眼发直、喃喃自语:“给我饭吃……给我饭啊……”
“不要叫了,我也好累……”筑声摊倒在沙发椅上,一脸惨白。
工作的时间长不是没经历过,但是这种急迫性却是第一次遇到,压力大得他们肩膀扛不起头颅,腰杆挺不直身体。
“你们去吃饭吧。”华夏抬起头,傻傻地说道。
“还没完工……”
“剩下的我来就可以了,你们去吃饭,顺便帮我带东西吃,等你们回来应该就全部做完了吧……”她呆滞地看著眼前这一大叠图稿,表情木然、眼光连聚焦都有很大问题。
据说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现在她终於深刻体会到这一点!人类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啊!一天之前若有人说这些图他们可以在十个小时内把这些图画完,恐怕她只会大笑三声,笑对方完全是个大外行吧!
“真的可以吗?”米其林小声地嘟嚷著,他很不愿意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可是他的体能负荷实在也已经到达极限了。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吧?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
“去吧去吧。”华夏揉揉眼睛,挤出一抹笑容。“快去快回就是了。”
於是米其林跟筑声两个人奋起最後的一丝力气,甩甩头站起来。“我们回来的时候会带来补给品的,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完成它!”
华夏点点头:“放心,一定能够完成!”
他们离开之後,华夏再度埋首工作桌。
初稿完成之後还有很多细部的工作要做,其实她的眼睛已经开始迷蒙,拿笔的手只要一停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很累,很累很累很累了!
一想到“累”这个宇,她的眼眶里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阵阵水雾——
她在争取什么?在奋战什么呢?
这跟拿命去拼又有什么不同?
这念头一起来,她连笔都握不住了。
整个人崩溃地跌进沙发里,泪水不断地涌出,她得死命咬住下唇才能让自己不哭出声音,但她的肩膀却又忍不住不断地抽搐颤抖——
她好累!
为什么要这么累?为什么不能甘心去服装公司做个小设计,一天一天慢慢往上爬?为什么她不能满足於其他人所过的生活?
因为她很了不起吗?因为她是殷华夏,有说不完的梦想、有挑剔不尽的品味需求?因为她不甘於屈居人下、不甘於平淡乎凡,所以就这么不断不断地努力著想往上爬,想证明自己的确是个“人物”?
她的理想值得这样牺牲吗?她那遥不可及的理想真的值得她如此付出,甚至拖著其他人跟她一起吃苦受累吗?
在这瞬间,她什么都不能确定了,於是只能孤单无助地啜泣,掩面任泪水从指缝中流泄出来——
他不能、也不该在这时候进去阻碍她为自己的理想奋斗。
但是……听著她脆弱的泣声、看著她不断颤抖的肩膀,他心痛如绞!
他的眼光同样地迷蒙了,为了她如此艰丰的奋斗,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看著她一步一步踏著辛苦的脚步为自己的前途战斗,他却无法握住她的手,陪在她身旁……
他知道自己阻碍了她。
他一直都知道,华夏心目中的梦想也许是他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他从来不需要作那种梦。
那些梦想,一早有人送到他眼前,命令他伸手取汲、谆谆教诲他如何善用这些与天赋无异的权势、财富。
他一直都知道华夏的梦想是什么,他也知道华夏拼命想证明自己,她那么努力地想证明她的才能跟天赋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就可以发光发亮!他只是心疼……而他的心疼,却成了她的阻碍。
他决心给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考验——如果他们之间的爱情连这一点小考验都无法顺利通过,那么他对她的感情只会成为她一生的阻碍。
靳刚对女人的爱绝不能成为她的阻碍!
他的手一直放在门把上,良久之後才终於咬牙松手。
他忍著心痛,往楼梯间的方向走,爬上了大楼楼顶。
一阵夜风袭来,他深深吸一口气,眼眶却依然发酸,心头沉沉的大石怎么都无法去除。
“总经理这么晚还不回去,也在加班?”
靳刚楞了一下,转头看到费亚诺潇洒地倚在楼顶角落里抽菸,他的姿态真是潇洒漂亮得教人妒忌!
费亚诺将菸盒扔给他。
靳刚什么话也没说,自然而然地点起一根菸——其实他已经戒菸很久了,认识华夏的时候就戒了。因为华夏说烟味会让任何一件好衣服黯然失色,而她当然是无法忍受的。
“费先生辛苦了。”
他只能挤出这么一句场面话,因为不想让设计图稿外流横生枝节,他们只好把评审员全找来办公大楼加班评审。
费亚诺挑挑眉,大楼顶楼大大的霓虹招牌闪烁著,让他俊美的脸更添一丝阴暗邪恶的魅力。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默默对著抽著菸,任夜风吹拂在他们身上;两个爱著同样一个女人的男人之间没有剑拔弩张、没有一丝火药味,就这么静静地对著,像是两个陌生人。
是的,他们原本就是陌生人。
除了殷华夏,他们没有任何共同点,而华夏要选择谁的权力又不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没话可说。
不用恐吓、不用诡计,更没必要流俗地嘶吼著要对方好好疼爱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年头,他们只能这样默默对著,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对著敌手露出一朵莫测高深的笑容,然後离去。
错身而过那一刹那的眼光交会才进出一丝火花——
他们都没打算退让,没有必要退让。他们都有自己的身价跟格调,都有属於自己的性格品味。
狮子跟老虎,怎么说谁高谁低?如何比较优缺点?
那丝火花,点燃了两个人深邃的眸于,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因为华夏,他们有了一较高低的灵犀。
他们的交锋,是一场不流血的执著战争。
夜里,消防车跟警车的声音显得特别凄厉,远远听起来就教人有不祥的恐惧感。
“不知道又是哪里失火了?”
“天乾物燥啊!最近老是失火……”
筑声跟米其林对著吃面,两个人的动作都慢极了,明明饿得受不了,可是真的对著食物却又提不起胃口,两个人现在脑海中部只想把自己扔在床上好好地痛睡个三天三夜——
“啊!东纺的设计大楼失火了!”
“什么?!”
原本正在吃面的筑声跟米其林立刻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冲!顾不得面摊的老板在後面大吼大叫,两个人拔腿就往设计大楼的方向狂奔!
深夜安静的大楼前已经聚集了一小群围观的群众,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声音愈来愈靠近,却又总是不靠近。
筑声跟米其林往大楼上面看,果然看到阵阵浓烟从大楼内窜出!
“小夏……”筑声惊恐地抓著米其林的手死命摇晃:“小夏啊!小夏还在里面!小夏还在里面!”
“我知道我知道!”米其林四下张望著,很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十七楼耶!”
“现在还管它几楼!快点上去救小夏!”筑声话一说完立刻往大楼里面冲去。
“筑声!危险啊!”米其林急得跳脚,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了,立刻追著筑声往大楼跑。“筑声!筑声!不要搭电梯!不要搭电梯!”
“我知道!你快一点!”
他们冲进了大楼,却在楼梯间遇到正往大楼外面冲的人。
“小夏!小夏!有谁看到我们家小夏?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家小夏?殷华夏啊!她在十七楼啊!”
“不知道,没看到啊!”
“请问一下有人看到殷华夏吗?请问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殷华夏?”
米其林急得快哭了,他不断问每个跑出来的人,这种深夜时分,大楼里还留著的就是少数几个还在加夜班的人,人数原本就少得可怜了,只见他们个个灰头土脸,模样狼狈不堪!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时候,谁会去注意到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
“不要问了!快上去!”筑声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