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雨无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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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眉，不自禁的流露出骄傲，“不到四十。”
好个老少配，你真以为人家冲着你人来的吗？张明蔚一边想着一边语气讥讽的说：“姐弟恋，时髦，我可真是有个成功的妈，典范，啊？”
听得出鄙夷，小程声音骤然提高，“我是你妈，用不着你说我。滚滚滚，嫌弃我？谁他妈养了你二十年？什么东西！”
可不是吗？罪是自己找的，那年背着书包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明白，现在还抱怨什么？她扔了扫帚，坐在沙发里不说话。看看小程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她只好上去抢下棉签，亲自来上，“不用上医院？”
“你妈没那么容易死。”
她笑，是啊，他们都没那么容易死。
KTV的包房都是封闭的，唯独个个办公室是有窗子的。月亮照进来，撒在地上一片光华，像是开了一道通向往事的门。
五岁时候，张明蔚还不怎么记事，有一天，程姐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说带她去爸爸家玩。张明蔚那时候还没去过爸爸家，她见爸爸也都是在外面的公园、商场、高档饭店，那时候就是他们父女的二人世界。爸爸老说家里有个很乖的姐姐，有多文静，多聪明。张明蔚就说，爸爸我能和姐姐玩吗？爸爸就会回答，再等等。
爸爸家一直都很神秘，听说可以去，张明蔚高兴得跳起来。
爸爸家住的小区有穿制服的人把门，出出进进都有好多漂亮的车子。老妈跟门卫说了什么，但是门卫执意没有证件、没有人接是不能进去的，或者电话找屋主确认才能放行。
外面风很大，妈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她套上，说，小蔚乖，跟警卫叔叔在一起待一会，妈妈去找爸爸出来接我们。
然后她乖乖的点头，就这样等了一个小时，等到开车从外面急三火四赶回来的爸爸。妈妈却不见了。
她听见爸爸在电话里语气很冷淡，之后摸摸她的头，牵着她进了后勤大院。
那时候老爸还跟老人住在一起，然后那天他们家里大吵了一架。一个礼拜后，老两口回来J省老家。老爸带着她和阿姨、姐姐搬到了商品房里。
刚开始她也害怕，也哭闹过，问爸爸要妈妈，又一次爸爸实在没办法，说你妈跟男人走了，你跟着我过。
一年之后，她渐渐懂了，程姐跟人跑了，她被亲妈扔了。
而爸爸的家，她也待得习惯了。阿姨很温柔，只会背后偷偷哭，却从来不对她凶。姐姐很可爱，虽然胆小，却老想保护她。这样的家，她应该幸福，应该安心。
如今想来，当时程姐也是这样的想法才把她送过来的吧。可是，那几年，她胸腔里的黑洞越来越大，不停吞噬她的心肺，反复的叫嚣着，你被抛弃了。
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安徒生的童话，虽然美丽却不真实，随时都会像美人鱼的泡沫一样消失殆尽。
她十岁那年，程姐回来。张栋那时候说，你可以不回去。就待这儿，你妈也没办法。她当时真的想了，真的想留下来。可是她亲妈抱着她哭，使劲的道歉，甚至给她爸下跪。
她看着那个已经瘦得快脱像的身影，心里突然有一种得逞的快感。你瞧，离开我，你过得多不好？
然后她想，她爸还有张明慧和阿姨，但是她亲妈就只有她。
她跟阿姨鞠躬，说，我妈就只有我，我得回去了。
阿姨哭了，抹着眼泪，告诉她以后就叫大妈。
这样的家庭就此建立，因为程姐和她终于是个不得不承认的存在。
走的那天天气特别的好，十月末，下午三点，到处暖暖和和的。她回头看，只看见大妈不停的抹眼泪，还有死命抓着自己手的姐姐，那时候她手真的很疼……
很不甘心，很憋屈，很不明白为啥，为啥她偏得选择这样的生活？饿了的自己做饭，她妈老不在家。很小就得自己洗内衣，因为她妈不管什么都往洗衣店送。要学会自己打扫房间，因为钟点工每星期才来一次。她能照顾好自己，谁也不需要，可是为什么看见有爸爸的孩子还是那么羡慕？
总之，她，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出生，幸好这个女人没把她当成提款的道具。张栋每月都给钱，直到现在还给，但是程姐还是用自己的本事赚钱拉扯她长大。就算这个本事不那么光明正大，她还是觉得自力更生，腰杆子硬！
她那个大老板的爹经常忏悔，说害了孩子一辈子。所以总是苛求给姐妹俩同样的待遇，发音相近的名字，相同的高中，然后同一所大学，然后同样尊重她们各自的职业选择。也许，自己还算是幸运吧。
月亮挂得老高老高的，忒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看看老妈闭目养神，她摸索桌子上的香烟盒，其实不算真的抽，烘托气氛这时候是不是应该点一支？
“这他妈几点了？还这么亮？”哗啦一声厚重的窗帘合的严实无缝，在黑暗里亮着星点的火光。
月亮抖抖脸上的坑，很委屈，你以为我乐意啊，也累着呢。
看进老妈的眼睛，他们母女是多么相似，眼泛桃花，嘴角含春。张明蔚扔掉棉签，“程姐，你这回真的惹麻烦了。”
“你刚才在跟前，那张明慧真出血了？”她其实挺肝颤的，砸了多少东西没事。但是砸到了小老板的人，肯定要被追究的。
没有回答问题，张明蔚起身，“我去看看我姐，你歇会吧。”
出的门外，就听见屋里低低的通话声。老妈就是个多情的女人，就算发怒也只是嗔怪啊。缓缓的往楼上走去，如果老姐只是擦伤，也许可以说服罗阳得过且过吧。
18、意外难阻挡说来它就来（二）
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路上依旧车来车往，扶着满马路打摆子的罗思妮，林清疑惑的问“没看你喝什么啊，怎么多了？赶忙送你回去吧，别满大街瞎晃了。”
“没事，你再带我遛遛就好了。”她满脸通红，气若游丝。
“遛遛，遛狗呢我？”林清把她扶到路边坐下，眼睛的焦距对上她如今的短发，烫了一下子小卷儿，又染了浅亚麻色，就这造型在中心医院上班也行？
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见罗思妮的时候，她扎着一个大马尾，声音爽朗的说：“我是老罗家的继女。”
林清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当时已经知道罗阳家的营生，拍着他的肩膀，连惊讶带感慨，“你们家小姐都供着上大学啊，真是高素质的娱乐体系。”
当时罗阳一脸高深莫测的说：“这是我们家的正牌大小姐。”
隐隐觉得什么不对劲，但是林清被罗思妮呜呜喳喳的闹得还有点蒙，没多做反应。只是知道，这是罗阳后妈的女儿。
一个学期后，罗思妮追罗阳，追得满学校都知道了，再婚家庭的子女想要亲上加亲，多么诱人的题材啊，当时在学校的BBS上到处都是置顶和HOT的帖子，连继续教育和研究生院的都过来瞻仰。罗阳却至始至终都保持沉默，对待罗思妮是，对待舆论也是。
林清笑他，你这是处变不惊，以不变应万变啊？还是被惊为天人到无话可说了？
罗阳对他同样保持沉默，指着台历说：再有两个月我就毕业了。
当时林清就觉得罗阳那眼神太帅，太抽离，太深奥了。
然而半年之后林清听说，这个小姐给扶正了，竟然跟罗阳拥有非常相近的DNA，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从继女升级为私生女，加上老妈已经成了合法的罗太太，她也擦这边算上的婚生子女。林清惊讶之余，开始腹诽罗阳当时的那句“正牌大小姐”。
那时候因为罗思妮明确表示要非罗阳不嫁，要把户口从家里迁出来，才闹得老罗家夫妻不得不交代事实，搞得好一番惊天动地。老罗家夫妇诧异于女儿的惊世骇俗和儿子的淡定自若，亲自来北京给孩子做思想工作。
东窗事发，罗思妮第一时间跑过来找罗阳，结果罗大少爷上午就飞回东北老家了，连爹妈的影子都没看一眼。
罗大小姐挥退寝室管理员，一脚踹开寝室门，在罗阳室友的惊呼声中翻看罗阳没有带走的行李，然后坐在桌子前，对着罗阳的课本一言不发。
寝室里有人打电话把林清叫来，也只有他能镇压这丫头的神经质。
其实林清看见这样的罗思妮，也是俩手一扎，没辙。只能陪着这位罗小姐喝酒，然后尽可能的安慰她。他知道这个女孩是喜欢罗阳喜欢得要命的。而罗阳从来就是长得很招风，性子很冷淡，对哪个女生都冷淡，对这个妹妹已经算是十分热情，并偶有温柔。
原本他觉得罗阳兴许心里也是喜欢这个妹妹的，知道事实后的哥们不定在哪哭呢。
结果一个月后罗阳回来办毕业论文，亲口对林清说，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早就知道她是我妹妹。
恍然大悟，林清直拍脑门。可是，怎么都不觉得罗阳是会对自己父亲私生女热情的人，怎么会演关怀备至演得跟真事儿似的。
今年，他来了S市，看见了张明慧，看见了罗阳此刻对罗思妮的态度，他忍不住问，“你是故意让她喜欢上你的吧？”
罗阳低头不语。林清突然很想扁他。罗阳是酷得要命的人，但是他温柔起来要人命，这些优势他想必早就知道了。林清脸都要抽了，这人怎么这么狠啊。
罗阳却又说，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只是没阻止。还说，如果不是张明慧，他也许早就让那娘俩万劫不复了。他这么说：林清，睡个女人能有多难，何况是自动上门的？伦理道德在我这根本连个屁都不是，但是林清，我什么都没干。
靠！丫还把自己说成柳下惠，正人君子了他还！
然后罗阳又说，林清你是不是喜欢罗思妮？你要是喜欢她就别跟张明蔚那起哄。
林清这才如梦初醒，他讲：哥哥，你是不是以为我跟张明蔚扯皮，是为了用张明蔚打击张明慧进而对你施行报复？所以才一再劝我不要跟张明蔚扯到一起？哥哥，你抬举我了，我没你那么多心眼。
罗阳说：你想得够复杂的，我还没合计这层呢。
他们俩还是哥们，因为林清就是喜欢罗阳这个一是一二是二的性格，有恩莫忘，有债求偿，恩怨分明的很。只是，他这个哥们真的挺狠，到底能冷血到什么程度，他心里突然没了底。只想着，这个人不要招惹。
想着这些，眼前迷迷糊糊的罗思妮显得格外可怜，终究是个棋子。终究这娘俩也没能过好，凡是节假日里，那娘就跑出去，而罗思妮这些年再没有过男朋友。
罗思妮转过脸，表情似笑非笑，脸蛋儿红扑扑的，眼光迷蒙。又看了一会，林清脑里一闪，推推她，“你他妈别是嗑药了吧？”
“没事儿，就几颗亚当。我朋友玩剩下扔我这的……刚才那几个娘们拽我的时候掉出来了。他们要嚷嚷……我一着急，就吞了……要让人知道场子里头有药，就麻烦了。”她声音断断续续。
“多少？”罗思妮好像没听明白，还跟他无辜的眨眼睛。林清脸色有些不好看，厉声问：“你吃了多少？”
“四颗。”
林清眼直了，噌的站起来，一声怒吼“你丫的想死啊？也不用拖我下水吧！刚才怎么不早说？”站起身去拉她。
罗思妮被拉着站起来，眼神飘忽的说：“我哥……没得空。”
他听明白了，没得空？只顾着自己的女朋友，才没德空管她的吧。林清手机滴滴滴按了号码，“罗阳！你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