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领们的血汗迁徒路:走,到二线城市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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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二线城市去! 第一章(7)
我并不是一无是处,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就说我有才干,将来一定有出息,我身边的朋友也都这么说。这样的话听得多了,我便信以为真了,要不我怎么好端端地非要萌生闯荡北京的想法呢,我就是想证明一下我到底有没有才干,有没有出息。比如我很能写,毕竟我是科班的中文系出身。我尽量模仿着总裁的语气写讲话稿,写得很是认真,不过我后来发现总裁讲着讲着就脱稿了,每一次都在津津有味地离题万里,但台下的掌声依旧很热烈。他根本不需要我的讲话稿!他也不需要我所搜集整理的简报,他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开会,哪有时间坐下来看我的资讯简报呢!
这便是我作为总裁办秘书的全部工作。我觉得这个岗位有些像人的阑尾,阑尾就是这样,装在人的肚子里没起到什么作用,把它割掉之后,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就是公司的“阑尾秘书”!而总裁办足足拥有八条这样的阑尾。我们每天都假装很忙,有时候还不得不加班。就在不久前,我还听说总裁办已经有了扩充人员的计划,总裁已经批准了此项人事计划。
“你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秘书怎么啦,现在的大学本科生、硕士生还找不到一份秘书工作呢。我好歹也是总裁办秘书,身穿黄马褂,上书房行走的好不好,什么‘阑尾秘书’啊,难听死了!”孙白萍的语气里有一种只有太监总管才具备的荣誉感。
我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孙白萍补课,灌输我的“阑尾秘书”理论。为了增强说服力,我特意以拍摄集体照的“站位图”为例,强烈地控诉这一吃饱了撑着的行为。失恋继以失业使得我肚子里充满了怨气,不吐不快。
孙白萍也觉得这个“站位图”确实搞笑,算得上是上等的公司行为艺术,也配得上“几个世纪以来最伟大的词汇”这一光荣称号。她附和着我的这一惊人的发现,不停地叫着好,突然大喊了一声:“坏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吓了一大跳,赶忙问她怎么了。
“你倒好,就这么甩手走了,这恶心的‘站位图’工作十有八九得本小姐来完成了!”孙白萍说。
四
清晨,我站在那座曾与孟可芸有着“百年之约”的过街天桥上,凝望着桥下停停走走的车辆,与这座城市作最后的告别。
我拒绝了孙白萍来车站送我,我想一个人离开,热热闹闹的送别往往要比孤独的离开更为伤怀,这会增加一些不舍。孤独的前行会使自己有一种很强烈的“过客”意识,无牵无挂。既然是过客,那就一定会走。记得有人说过,如果你在某一座城市里找到了爱情,你就会刻骨铭心地记住这座城市!那么失去爱情呢?这又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怀?
我其实也不是一个人离开,我拖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后背上还背着一只黑色的背包,这只背包里装着我的情感寄托“拉拉”——它是一只小鹿狗。
拉拉长着一副外星人似的面孔,竖着两只喇叭一样的耳朵,眼睛里充满了灵气。拉拉没有尾巴,一年多之前我在北京的过街地下通道里发现它的时候,它的尾巴就被人给割掉了,当时正流着血,蜷缩在角落里痛苦地呻吟,它是一只残疾的流浪狗。我毫不犹豫地收留了它,给它疗好了伤,还一咬牙给它买了很多好吃的。我始终没有给它办理养狗证。它是北京宠物大军里的黑户,而我兜里一直揣着一张北京暂住证,这是我跟拉拉的最大区别——我是合法的!
“拉拉”是孟可芸给起的名字,我们分手的时候她把拉拉留给了我,原因可能是她的老公不喜欢饲养宠物。分手的那一天,她对我没有露出过笑脸,当然我也没有。只是在与拉拉道别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才饱含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抚摸着拉拉的头,说了很多的悄悄话。拉拉比我幸运,我们两个分道扬镳的人都深爱着它。
当我决定离开北京回全江时,我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把这只与我相依为命的小鹿狗带回去!
为了这一仅存的信念,我放弃了飞机和火车,我害怕严格的安检会造成我与拉拉的生离死别。为了把拉拉带回全江,我选择了乘坐长途汽车。
把拉拉带回全江还有另一层意思。三年前我和孟可芸一同前往北京寻梦,三年之后我把拉拉带回全江,这至少在形式上让我心里好受了许多,毕竟这一次也是两个活物回的全江,跟我当初离开时一样!拉拉现在代替了我的女人,它是我的命。
走,到二线城市去! 第二章(1)
一
就在几分钟之前,我用手捏死了一只爬在树干上的毛毛虫。它有很多条腿,色彩斑斓。
我把它的尸体放在一只外出觅食的蚂蚁面前,像一座大山似的挡住了蚂蚁的去路。蚂蚁如获至宝,卖力地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想拖动这顿从天而降的美食。它竟然缓缓地移动了这具比它的身体大上几十倍的尸体!
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我用一根小树枝将尸体牢牢地戳在了地上,蚂蚁继续努力了一分钟之后明智地放弃了。它原路返回,回去通风报信去了。
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我了解蚂蚁觅食的一整套工作流程。
我耐心地蹲在地上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一群蚂蚁便雄赳赳地直奔毛毛虫尸体而来。我已经认不出刚才那只被我捉弄过的小蚂蚁了,我想它现在一定是像一位战斗英雄一样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要是换作以前,我此刻会恶作剧般地把尸体进行转移。看着一群急得团团转的蚂蚁是逗蚂蚁游戏的高潮部分。而我现在没这么干,在北京三年的白领生涯使我对蚂蚁增添了几分同情之心——大家觅食都不容易,就没必要互相为难了。
我高兴地看着这群蚂蚁分工协作地抬着尸体凯旋而归,心里很是替刚才那只报信的小蚂蚁高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一定能得到蚂蚁头目的褒奖,今年春天的“优秀员工”非它莫属了!
如果我刚才对那具尸体进行藏匿的话,“优秀员工”就会变成“悲剧员工”,蚂蚁的头目一定会言语刻薄地把它骂个狗血淋头,甚至还会因此克扣它的食物。我在北京那家公司上班的时候就时常会有这样的遭遇,往往是因为一个不经意的小错误,哪怕是迟到,我就会被领导训斥好几分钟,有时候领导还会有理有节地克扣我那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薪水。我跟蚂蚁同病相怜,我就是职场里的一只小蚂蚁。于是我对它动了恻隐之心。
第二章
我现在正西装革履地蹲在全江市人民公园内的一棵大树底下逗蚂蚁。我回全江市已经快一个月了,刚参加完一场招聘会。我刻意把自己装扮成一副白领精英的模样,病急乱投医地投出了几十份简历。招聘会现场离公园很近,我不知不觉地走了进来。
我现在的全职工作就是“找工作”。全江的工作并不好找,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我开始有些相信总裁办主任所说的那一米多高的简历了,我极为厌恶的“阑尾秘书”工作竟然也是许多人求之而不得的。不过我并不气馁,我有的是时间!
那群蚂蚁早就钻进了大树根部的洞穴里,我的思绪却总是飘回到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北京。北京注定是我生命里的一座“伤城”,我在这座繁华无限的都市里丢掉了爱情,也迷失了自己。
我现在回来了!又回到了我生活的原点之城全江市。我还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父母,虽说他们就生活在距离全江只有七十公里的一座小县城里,但我现在还没打算回去看望他们。
三年前父母经过再三的考虑,最终还是支持了我闯荡北京的想法。后来他们慢慢地把这件事演变成了家族的荣耀,逢人就会骄傲地说起他们远在北京上班的儿子,好像只要我在首都北京坚守住一处面积不大的出租房,整个家庭就有了无限的希望。他们说我小的时候撒尿撒得很远,这注定了我的事业在繁华的远处。假如我在北京真的成功了,这个撒尿的故事会不会成为小县城里的一段佳话呢?
走,到二线城市去! 第二章(2)
父母的为人很是和善,很少跟人急,跟别人发生争吵大多是因为我。我大学念的是中文专业,当年高考“中举”的事情让父母兴奋了好一阵子,但就是因为我所学的中文专业,父亲跟单位的领导急了眼。父亲单位的领导说,我们中国人都会中文,就连街上的乞丐都没有一个不会说中文的,这学习中文还用去大学里读上四年吗?简直是多此一举!
父亲急了,铆足了劲儿跟领导大吵了一番。若不是因为我,就算再给父亲十个胆,他也不敢顶撞单位的领导。为了我,他算是豁出去了!这件事我是从母亲的嘴里得知的,险些把我笑个半死。后来我把这段笑话说给了中文班里的同学听,他们很是无语,表现得跟我父亲一样愤怒。
不过现在,在我看来,父亲单位的领导跟我大学时的班主任一样,都是大彻大悟的高人。从我在北京的职业经历来看,我被这两位高人不幸言中了。
我现在就连一份当初弃之而后快的“阑尾秘书”工作也没有。这些天下来,我经过了无数次的面试。面试官对我都很客气,他们都说我是北京“下来”的人才,但没有一家单位愿意用我这个人才。他们对我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要离开北京来全江市这么个小地方?”对于这个问题,我现在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回答出几个不同版本的答案来,当然我不会告诉他们我的女朋友跟一个老男人结婚了,所以我来全江市了!落魄的穷人也是有隐私权的。
我跟钻进洞里的蚂蚁们道了别,开始往回走。说不定过几天我还会回来看望他们的,过几天这附近还有一场招聘会。我现在是招聘会上的常客,光是打印出来的简历就比我三年来在北京看过的书还要厚上几倍。到时候我还会给它们捕获一只毛毛虫,再次缔造出一只蚂蚁家族的优秀员工来。
我现在要回的不是我的家。我在全江市没有不动产,暂时也没有租房,我临时住在萧平凡的家里。萧平凡是我中文系的大学同学,他现在已经跻身全江市钻石王老五的行列了。他三年前拒绝了我游说他一同闯荡北京的邀请,同时他也是最反对我“北漂”的朋友。萧平凡在我离开全江市的那一年成立了一家广告传媒公司,经过三年的苦心经营,生意很有起色,全江市机场高速路两侧和最市中心地段的很多路牌广告现在都归萧平凡经营。他现在一个人住在一套很大的豪华公寓房里,开着一辆价值几十万的豪车。
萧平凡的成功是必然的,我们很多同班同学都这样认为。萧平凡是班里最不像中文系学生的大学生,他曾是大学里的二道贩子,他敢在女生宿舍楼下兜售内衣,嘴里的说辞一套一套的,像什么“手托住的感觉”,“保证不下垂”,“真丝质感”等等。大三的时候他还在市中心商业区的街道上为一款避孕套品牌做过市场调查,他存放在包里的那些问卷看得我是面红耳赤,一颗年轻的心脏被刺激得扑通扑通地跳。而我在大学的时候只是在大街上派送过袋装洗发水,还给即将参加中考的中学生辅导过作文,仅此而已!
我上了一趟能直达萧平凡住处的公交车。全江市的公交车远不及北京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