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盛少女心-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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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给我两年的时间改变心意吗?”她以同等程度的轻柔回问。
他仔细思考着她的问题,答案不消片刻便呈现在脑海。
“不!”
他放弃再和高贵的天性抗争。
近在咫尺的卧室彷佛又无限遥远。
他在床畔放下她,床头的抬灯烘托出她精巧纯美的脸形。
半裸的她,就像一尊邪恶的天使,抑或天真的恶魔。
他低头,沿着她的下颚、颈项烙下缠绵的吻,双手温存的褪下她最后的遮障,感觉她的体肤开始震颤。
骚乱的身躯双双投人软床的怀抱,喘息随着每一次密切的交触泄出。
夜晚,在真情倚偎的时刻最美丽……
※※※
广播主持人悦耳的磁音渐次震动两人的耳膜,现实世界的声音重新回到两人的体己天地。
他们侧躺着,她的背抵着他的胸膛,慵散的大手懒洋洋的滑移在她臂上。
萌萌缺乏在男人床上聊天的经验,但她奇异地不觉得别扭难耐。或许因为是他,所以她才不觉得尴尬。
收音机继续播放一首歌曲──“当我身旁有你在”,女歌手的唱腔甜美动人。
当我身旁有你在,希望温暖和愉快。
每一次我总是这样等待,想对你多做一点表白。
把世界变成美丽怀抱,向我们敞开。
……
一个人的孤单,都烟消云散。
我愿意承担欢喜悲哀。
当我身旁有你在,风雨不再来。
有笑容的你,内心里和我有着一样深的爱。
是唯一不可替代,是永远分隔不开。
(作词者/陈家丽)
她随着旋律轻哼,望着他唇角微仰的笑容,突然非常能体会歌词的意境。
“萌萌……”
“嗯?”她舒软得不想撑开眼睑。
“我忘记回答你的问题。”纪汉扬贴近她耳畔,喁喁细语。
“什么问题?”
“我认为你非常、非常、非常有女人味。”
她吃吃笑了出来。
“马后炮。”虽然是指责之词,听起来仍然让人心荡神驰。
他挑逗地她耳垂,让她又呼吸不稳起来。萌萌忍不住蠕动一下。
“别乱动!”羽毛被底下的大手拍她的俏臀一记,制止她的动作。
她坏兮兮的翻转身子,与他面对面。“为什么?”
两副躯体贴触得更密切了。
纪汉扬险些出声。
“不行。”他强迫自己重拾高贵的骑士精神。“你需要一点时间休息,否则明天会很不舒服。”
的确,这是常识。萌萌叹了口气,安分的蜷回他怀中。
“对了!”她想起自己差点忘记献宝。“我的暑修成绩单出炉了,企管概论顺利过关。”
“我不意外。”纪汉扬惩罚性的捏捏她鼻尖。
“喂,给点面子。”萌萌拍掉他的螃蟹爪。“我可是凭真材实料考出来的。”
真的假的?他怀疑的蹙起眉头。“没有借用我的讲义‘学术交流’?”
“没、有!”她斩钉截铁的保证。
“不错嘛!临时良心发现。”他立刻刮目相看。
“诚实的好学生就是我。”她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笑着拨开她额头的垂发。“这岂不是委屈了你?还没收到好处就先以身相许。”
“谁以身相许了?”她瞪了瞪眼珠子。“刚刚是我‘玷污’你,你不要搞错!”
“抱歉。”他谦卑的致意,半晌,又轻声叫唤她:“萌萌?”
“嗯?”她期待着从他口中倾吐的温存言语。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顿了一顿,“你象的第二层地下室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讨厌!
男性受到攻击的痛呼声旋即响起。然后,一切回归成抑抑续续的呢喃。
惟有歌者继续吟唱着──当我身旁有你在,风雨不再来……
歌声低迥,飘荡成梦里的光辉。
第九章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萌萌的眉心拧得死紧,气闷的跨出三菱房车前座。“明明已经告诉过你,我们租不起那间店面,也没本钱拿食客的肠胃开玩笑,谁要你自作主张把它顶下来?”
又在闹别扭了!纪汉扬无奈的绕过车头,跟在她后方踏上叶家老宅的步道。虽然发发小性子是年轻女性应有的权利,而且他也一直期望她能回复成“正常少女”的天真,但这并不表示他能容忍自己的专业决断受到挑衅,以及连续一个多礼拜的唠叨。
“听着!”失去耐性的大手猛然扯住前方的纤影,让她踉跄的退向他的胸前。“店面合同已经签妥,一切就此定案,不准你再多嘴,听见没有?”
啾!又重又响的吻烙在她脸蛋,大爷进门也。
萌萌死瞪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的俏容烧红了。什么“文明高雅的商业顾问”、“良好的沟通专家”,她绝对没见过比纪汉扬更专制的男人!就因为他的形象太优雅,所以全世界才会被他圆滑的外表所蒙骗。
姓纪的更进一步指称,她若拒绝履行开店计画,将会偿付不出他的佣金,如此一来违反了他与陆双丝签订约合约,他可以依法提出告诉。
妈的!他想告她耶!没心没肺。
可惜他们两人相见恨晚,否则她可以抢先一步控告他“诱奸未成年少女”。
“萌萌!”陈旧的大门甫拉开,陆双丝惨白的脸差点撞在客人胸前。
纪汉扬及时扶稳女主人。
“做什么?”萌萌的眉结依然揪着。
“苏格拉底……苏格拉底……”泪水迸上陆双丝的眼眶。“你赶快过来看看。”
她一头雾水的被继母拖向厨房。
“喂,到底怎么回事?那只蠢狗又咬坏椅脚还是电线?等一下,别告诉我她啃坏我的所有物,当心我剥了它……”看见厨房的景象,她陡然停止抱怨。
苏格拉底双眼紧闭,瘫躺在一件旧毛衣上,嘴角犹沾着一些细白的口沫,地板上还有几摊呕吐的秽物来不及清理。
高维箴凄侧地蹲在小狗狗旁边,一遍又一遍抚过它的软毛,轻轻叫唤着它的名字。
它死了!直觉立刻这么告诉她。
这只蠢兮兮的笨狗死了,死在她们一家人眼前,死在她的眼前!
她咬住下唇,嘴角僵硬的抿成一直线。
“发生了什么事?”纪汉扬马上向前,掌控整个状况。
“今天中午我叫苏格拉底出来吃饭,可是它一直没有出现……我还以为它故意跟我闹着玩,就没有理它。没想到……没想到刚刚在地下室的楼梯口找到它,身旁都是吐过的痕迹……”高维箴的两眼哭得红肿。
“地下室有没有什么有毒物品?”他稳定的翻看苏格拉底的眼皮。
“我昨天丢了几片蟑螂药下去。”陆双丝心痛的蹲跪在小狗狗身畔,扑簌簌的泪水淌满了娇客。“我不晓得苏格拉底会下去玩,我……我……”
“你当然不是有意的。”他如丝如缎的低音安抚住几个女人的心。“最近的兽医院在哪里?”
“不用麻烦了。”突兀的声源发自厨房门口,六道视线齐齐望过去。萌萌杵立在原地,神情僵硬而淡漠,完全无意靠近他们的小圈圈。“它已经死了,还花那个时间做什么?”
“萌萌,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继姊吼出愤怒心痛的指责。
萌萌回复沉默,却仍面无表情。
她真的不在意吗?在那双强硬冷然的眸中,纪汉扬觉得自己看见了些什么,只是无法肯定。
他小心翼翼的连同旧毛衣捧起苏格拉底,走向她,浑不在意丝质衬衫沾上它的秽物。
“你看,”他抚慰的语音依旧如绸缎般温柔。“它还没死。”
彷佛为了印证它的话,苏格拉底突然蠕动几下,痛楚的睁开眼睛,一看见面前是它眼熟的小主人,尾巴勉强的摇动一下,叫了两声。它的哼鸣好像在撒娇,又像是哭泣。
疲弱的褐色大眼睛再度合上。
萌萌轻轻吐出一口气,别开眼。
“我们带它去看医生,嗯?”他腾出一只手,触着她低垂的脸蛋,彷佛在漆黑的夜里,抚慰被梦魇惊吓的小孩。
※※※
深夜十二点,古老的挂钟敲出滴滴答答的韵律,迥荡在沉谧无声的大宅子里。
当──当──当──
老钟打响了整点的报时声,霎时溃决了空气间的拟滞沉重。
“我想睡了。”萌萌欠了欠身,淡漠的从客厅沙发上起身。
孱弱的小狗狗依然蜷躺在旧毛衣内,只是位置已经被迁移到正厅来。它的肚腹偶尔随着呼吸起伏一下,轻微得几乎看不见,犹如随时会静止。
生命本来就是脆弱的。
兽医已经为它洗过胃,打了点滴和解毒剂,然而它中毒被发现的时间拖延得太长,因此连医生也没有把握是否能救得回它。他甚至悲悯地建议,“安乐死”是最慈悲的做法。
叶家的两个女人惊骇地护着小狗狗,死也不准医生再提起那三个字。
“如果它熬得过今夜,或许还有希望,否则……”医生同情的摇摇头。
于是母姊两人决定把苏格拉底带回家。与其留小狗狗在陌生的环境接受观察,她们宁可亲自看顾。
从头到尾,萌萌一声未发,隔着一段距离,旁观众人的悲心忧惧,冷冷的,淡淡的。
悲哀的──只有纪汉扬看出这一点。
“今晚大家排班看护苏格拉底好了。”他轻声提议。
“你们排吧!我不感兴趣。”萌萌无动于衷的踏上二楼阶梯。
高维箴恼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苏格拉底,好歹它平时很喜欢你呀!”她视而不见继母频频使眼色。
萌萌的脚步顿了一顿,继续往上走。
“那不关我的事。”她漠然得近乎冷酷。“我一开始就说过别养什么猫啊狗的。他们不会陪你一辈子,即使度过眼前这一关,过几年还不是同样蒙主宠召。无论你多么疼它、爱它,到头来仍然躲不过伤心。既然如此,乾脆一开始就别浪费感情。”
背影消失在二楼端点。
“她──她──无情!”高维箴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这样,萌萌一定也很难过。”陆双丝安慰的拍拍继女。“我们三个人轮班吧!只要一发生状况,记得立刻叫醒其他人。”
纪汉扬有点心不在焉,只花一半的心思聆听女主人的话语,深邃的眼光一迳追着那挺直的背影……
房门轻轻掩上。
萌萌颓累地瘫进棉被里,脑海空荡荡的。
刚才所说的话,并非故作潇洒,而是她确实这么认定。
越在乎的事物,就越怕失去。一旦失去了,便痛不欲生,活生生再受一次沉沦。所以她避免去“在乎”,甚至到了排斥的地步。
她交朋友,但是不交“好朋友”。她关怀别人,但只限于家人,至于全世界剩下来的人,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小时候家中豢养的那只大狼狗是意外,纪汉扬也是意外。
她失去了那只狗狗。她失去了母亲,她失去了父亲。她什么时候会失去纪汉扬?
走廊静悄悄的。
说不出心头发紧的感觉,是酸?是伤?她原以为他会跟上来的。
纪汉扬八成也和姊姊一样,认定她冷酷无情。
她笑了,笑得很苦涩。
萌萌翻身从床头小柜取出一张黄旧的照片。
她不晓得自己留着这张照片做什么。相纸上的主角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眉宇间严肃淡漠,一点也不像同龄的快乐小朋友。女孩的臂膀紧紧箍住一只德国牧羊犬的脖子,泄漏出她的占有欲。
“嫩呆”,她还记得大狼狗的名字。嫩呆出现在叶家的历史比她更久,当时它已经十三岁。就她记忆所及,童年的每个回忆都有他的踪影。
可是它死了,丢下她!在母亲过逝的不久,在快乐的父亲与高维箴的妈妈坠人爱河的时候,在她傍徨无依、最需要它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