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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春草园-第1章

小说: 春草园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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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页题词  内容提要
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本文叙述了五七年前后一群中学生的经历。政坛一阵风起,诱发了他们自由结社的梦幻,结果却遭遇了“反右”运动,颠簸跌仆在这个颇具中国特色的政治“黑洞”里,人们惊惶失措,同时,于冲突碰撞之中悟出:中国的*化进程必将痛苦而又漫长。然而,

  历史不可逆转,*终属必然:

  人类寻求完美,*本是天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目 录
序言 

  卯眼 

  上路        (91─95) 

  同桌       (96─100)

  委屈      (101─105) 

  易辙      (106……110) 

  秉性      (111─115) 

  惊蛰      (116─120) 

  诗社      (121─125) 

  蓓蕾      (126─130) 

  开门      (131─135) 

  流火      (136─140) 

  逍遥      (141─145) 

  落网'上'  (146─150) 

  落网'下'  (151─155) 

  不平      (156─160) 

  邪恶      (161─165) 

  沉沦      (166─170) 

  辍学      (171─175) 

  狂热      (176─180) 

  尾声

  随记 。 想看书来

文 学 的 期 盼   (自序)
文学作品当然可以诉说作者对政治的感受。就像人们只能生存在大自然的气象之中一样,政治风云的幻变也是每个人头上一重高深莫测的苍穹,谁都超脱不得,也躲避不了。但如果据此断言,面临如此情景,人生在世便不得自由自在,难言自尊自信则不可取。生命是一种极其顽强的力量,是一种永恒不息的运动,它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声息,文学不就正是为着弘扬人道,舒张人性在申说着种种的情由么?文学艺术不会甘心于称作政治权势的奴仆。

  大千世界无限宽广,文学的视野应当自由而开阔,那样,作品的内容就自然会丰富多彩,千姿百态。我并不赞成艺术作品的政治化,而且也不愿意自己的感情被政治的是是非非纠缠,作者十分明白,他没有那种仲裁政治事件的能力。然而,《春草园》的叙述却偏重了57年的“反右”运动,同时,还流露出来好些的政治感慨,当作者把这些困惑、难堪、乃至伤痛带到读者面前时,不能不感到好些的歉疚和不安。实在,当今人们的生活过得纷纷然,也还有些欣欣然,读者们期盼的文艺作品,内容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狭隘而又压抑。

  《春草园》的写作显现出了作者诸多的无奈。他与他的同龄人从那个风狂雨急的年代穿越过来,是命运决定了这本书的内容。任何人都是时代与环境铸就的。成书搁笔时,作者曾经撰有一联:“忧思种种,结缘左青石;心路迢迢,倾情春草园。”左青石的风土人情养育了他,春草园的书生意气激励过他,是那些难以磨灭的记忆催生了这部作品。大概,文章的作者只可能写出自己的心声,却无法去践行别人的旨意。

  所以说,";翻书子夜春寒重,打字西窗夕照红";,对蜗居十年写下来的这些文字,我不敢说会有多少人来阅读,特别是在纯文学遭遇萧条冷落的时候。《春草园》承接《左青石》而来,可以视二者为姊妹篇。我曾经坦诚地表示过对知音的期盼:如果有兴趣研究中国当代文学的读者也能够关注到《左青石》与《春草园》,那会是一桩幸事,当然,首先是对作者而言。因为,在这里也许可以见到一个小小的标记,作品摆脱了某些文艺理论的束缚与误导,摒弃虚假,仅凭着作者的良知善性,抒写出了一片真情实感

  当作者以诚实的创作态度*时,他当然也会希望能够以此慰藉它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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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 眼
彭石贤为申先生深抱不平,在去申家的路上,双手抱握成拳,按响着一个个的指关节,很有些“义愤填膺”的意味。他推开申家虚掩的大门,叫了两声“申先生”,却没有人回答,只听到从卧室里传出来一阵咳嗽的声音。卧室的门已经破旧,从门缝中望去,暗淡的光线下,申家女人仰卧在床上,申先生靠着床边,按着胸口,俯身咳嗽过后,好一阵才歪着身子倚上床头。这时,妻子翻转身来,慌忙抓紧丈夫干瘦的膀臂,像小孩似地依偎着。他们刚从左青石回来,现在心力交瘁,都极度地倦怠了。彭石贤不便惊扰他们,在屋里转了一圈,便退到大门口,他心情激动,显出烦闷与焦躁来,但并不想马上离去,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等候着,随手检起一块黄色的小石片在脚下的青石板上随意乱画。过了好一会,才见到申学慈提着一个小米袋,腋下夹着把柴草从外头回来,彭石贤立即迎了上去:

  “学慈,我来了很久。。。 你父母定是累着了,正睡着——让我帮你挑水做饭去!”

  “那。。。 好吧,我们先烧开水,他们一醒过来,得喝很多的浓茶………啊呀,你在乱画些什么呢!”

  青石板上写满了龚淑瑶的名字,申学慈惊异地望了彭石贤一眼,便蹲下身子去用手掌揩抹那些字样。

  “你怎能在这石板上乱画呀?”

  “你生火吧,我去提水。”

  “可桶子破了,还是我去提——乱画可不好呢!”

  “这有什么好不好——我先去搬两大盆水来,你生火吧!”

  彭石贤进屋里拿起个洗脸盆上井边搬水去了。

  “石贤,那井边上很滑的,你得小心些。”

  申学慈檫抹干净了青石板上的字迹才进屋里去。待彭石贤提水回来,他已经生起了火。石贤不会做家务,摸不着头绪,他帮着添柴,反而倒把火给弄灭了。学慈走过来,把湿柴劈碎,重新搭架好,又找出两块引火的干竹片,把火重新燃了起来。学慈认真地教石贤如何才能把湿柴烧旺,并讲到他平时怎样煮饭炒菜,彭石贤站立一旁,并没有认真听这些,他是有话要与申先生说,在不安地等待着。

  “你父亲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彭石贤听到申先生像是在睡梦里咳嗽。

  “那可说不定了,也许一会便起来,也许要待到后半夜。今天,我母亲从左青石回来,老是说‘好了,梦该醒了’,父亲很担心她发病,以往也这样,如果她一连好几天重覆一句什么话,随后便会糊涂起来,光笑。。。 ”申学慈说着,眼睛里涌出了泪水,他低下头去,“我父亲很辛苦,得常常熬夜,他每天都要待我母亲睡着了才能起来做事,有时一直忙到天明,不吃饭,光喝茶,还不停地咳嗽,可我又帮不上他。”

  申学慈已经懂得了忧伤,彭石贤看着他那愁眉不展的可怜样子,心里十分难过,眼圈也红了。

  “我要是学会了硝制皮革的事就好,可父亲定是不让我学。”一会,申学慈认真地说,“我已经十三岁多了,还得让父母供养着,真是对不起他们。”

  “是硝制皮革的事太脏太累吧,难道那技术真是难学么?”彭石贤问。

  “我想不会吧,只要认真,再难的事也是能够学会的──可父亲就是不肯教我。。。 他一定得让我去读书。”申学慈征求石贤的意见,“你说我是升学好呢,还是留在家里帮父母做事好?”

  申学慈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考上中学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平时,同学们谈论这方面的事情,他总是默默无言,原来他还有着这许多不愿告诉别人的苦衷。彭石贤马下把这件事与申先生的处境联系起来,很有主张地说:

  “你父亲不肯教你硝制皮革,要你继续读书,这是从长远考虑,你当然不能放弃自己的前途呀!”

  申学慈没有回话,彭石贤又说:

  “我看你应该动员你父亲去外地当教授,那才是真正地为人民服务——这种事情是谁也阻挡不了的!”

  “可我妈说,这梦该醒了——他们已经决定不去当教授,说是不情愿,我不明白这究竟为了什么。。。 ”

  申学慈猜不透父母的心思,因为父母从不肯跟他说这些。彭石贤却肯定地说:“谁会不情愿去当教授?你父亲是不情愿去求人,我可知道是谁在从中搞鬼──那就是龚淑瑶,这些,我全都弄清楚了!”

  申学慈睁大了眼睛,他对彭石贤说的话,以及那说话的愤慨神色感到吃惊。彭石贤进一步说:

  “当了个镇长有什么了不起!新社会还兴得谁耍威风么?哼,你当我炳哥会那么轻易服了她?我才不信。。。 ”

  “这哪能叫耍威风呀。。。 能干你炳哥的什么事呢?”

  申学慈更加不能理解。彭石贤想了一下,说:

  “怎么与我炳哥没有关系?你不知道是龚淑瑶夺了我炳哥的镇长职位么?这么说,你们真不知道是龚淑瑶不肯放你们去外地的?那好,我可早就看透了这个人,待会儿我跟你父亲说去!”

  “可我父亲说这不干龚镇长的事,”申学慈忧郁地说,“你可不能随便说话——我想这是因为我母亲有病,没人能照顾好她,她发病厉害时,还真让人害怕呢。。。 ”

  申学慈还说到,在他四五岁时,有一次,父亲正逗他玩耍,母亲坐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那眼睛瞪大了,突然,她说这孩子是条恶狗变的,竟然扑过去咬住了孩子的手臂。申先生吓慌了,好不容易才从女人的手里把学慈给抢了出来,至今学慈的手上还留着齿痕,类似的事情后来又发生过一次。

  学慈不是申先生的亲生儿子。从学慈的长相来看,就能完全肯定他是那位权贵留下来的种子。当初,那位权贵占有了学慈的母亲,答应送这女人去学院学西洋画,后来他发现了这女人另有私情。这是很容易发现的,因为女人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体态的变化十分明显,他将女人从教她作画的申先生身边揪了回去,当即关进了一间秘室,*了她的衣服,并牵来一条狼狗,威逼她交待与人私通的始末。女人当即就被吓得昏晕了过去,肚里的孩子也流产了。后来,这女人在很长的时间里都神志不清,常常低声呼喊着“申先生”。作孽的是,随后那位权贵竟然又使她怀上了孩子,这孩子就是现在的申学慈。糊糊涂涂的母亲还以为这是申先生的骨血呢。不过,她也有疑惑的时候,常拿孩子的相貌与申先生比较,还多次问过别人,学慈像不像申先生,申先生当然清楚,这从时间上可以推算得出来,但他深恐激发了这女人的病情,只能哄着她,说孩子太像他了。

  申学慈不知道这些,但他对自己的身世也有些怀疑。因为后来,在母亲清醒的时候,她也对学慈说过,不管怎样,申先生才是儿子真正的父亲,她还抚摸着儿子手上的齿痕道过歉:妈对不起你,罪孽在天啊!

  申先生认为孩子是天使,生来是无罪的,不应该把恨意加在他们身上。孩子渐大,申先生与学慈之间产生了真正的父子情感。同时,他还对孩子开始了一种理想的教育实验,对学慈愈加痛爱,他常常把儿子带在身边,既跟他讲平等博爱,也跟他讲忍让宽容,不让他接触外界世俗的丑恶,说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人的真性实情。

  这时,申先生在房子里出声了:

  “学慈,水烧开了吗?你给沏壶茶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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