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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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我弹琴之时,见姑娘很是惊讶,莫非姑娘知道这首曲子的来历?”
塔坤细眸灼灼盯视依晴,不放过清颜上的一丝表情。国师说过,知道这首曲子的人会是他命中的知音,也是他哈朗国的福星,若她知道这首曲子,她就将是他命定的王妃!
依晴敛下眼睑,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即掀眉淡然一笑,“我不知道这首曲子。刚才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之前我觉得传闻总是夸张,不能当真。没想到,塔坤王子真的如传闻中所说琴艺精通,才华横溢,看来凡事真要亲历躬行之后才会明白真假。”
锦儿原谅她的自私,塔坤的眼神充满了太过强烈的希冀,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不想为自己招揽麻烦,就算明哲保身吧,况且若真如她所想,哈朗想与天朝联姻,那么这首《凤求凰》就是一个引子,从塔坤口中说出便代表哈朗求亲,为主为次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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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冰清佳人*柔情似水:第三十章 盛筵(三)]
“姑娘当真不知?”
“我有何理由隐瞒塔坤王子?”
塔坤将信将疑,径自盯着如水清颜,眸光精锐,试图在平静的表情下找出一丝异样的波动。依晴微垂眼眉,竭力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已,就在她以为将要窒息之时,一道虽冷却仿佛天籁般的声音传至耳边,无来由的让她心安了许多,也解了眼下之围。
“塔坤王子为何对此事如此执着?”
凌眉微蹙,幽深眸底掠过一抹精芒,上官冥焰冷然开口。
“呵,平泽王爷误会了。千金易得,知音难求,是小王过于心急了。”细长的眼角沾染几丝流媚笑意,塔坤微抿薄唇,转身看了上官冥焰一眼又面向依晴笑道:“不过,听姑娘方才所言,好像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不妨也为我们弹奏一曲?”
依晴垂首歉意一笑,“我不会弹琴。”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她沉醉于古琴发出的和缓、悠扬的声音,硬赖着司磊同意让她学习弹奏这种乐器,司磊拗不过,在立了千百个不准过度劳累之后答应了她。虽然答应却放心不下,总是抽出时间去“琴悦”中心监督她,不愿再让司磊挂心,她学了三个月后便放下了。
三个月的时间虽不长,她却也能弹得几首曲子,只是她学琴旨在修身怡性,自得其乐,并不想用之炫耀,更不愿在这种场合下沦为两国纷争的武器
“哦?”眸光流转,塔坤显然不信,逼迫道,“姑娘既能听出小王琴艺精通,也必是懂琴识音之人,怎可能不会弹琴?天帝面前,姑娘可莫要欺君哪!”
几句笑言恁的发出一股阴寒,直逼的依晴心间打颤,敛了笑容看向媚惑细眸,明明暗暗的眼波实实虚虚,让人分不得深浅。借空朝首座上的宇帝瞄了一样,龙颜淡淡看不出喜怒。此时庆和殿内一片静然,空气中流转着异常的气息,压的人心微微犯冷。
感觉有几道锐利的眼神射向后背,犹如芒刺,塔坤缓缓勾起唇角,只眼神紧追清清丽颜,不理会身后之人。
依晴心意沉沉,避开塔坤逼迫的眼神淡然问道:“方才席间那道葱姜爆蟹,塔坤王子觉得是否美味可口?”
塔坤轻眉高挑,细长的眼角掠过一抹疑惑,但也据实答道:“的确美味。”
依晴盈盈一笑,水样清瞳直视媚惑细眸,“那塔坤王子是否知道这道菜的制作之法?”
塔坤一怔,旋即美绝的容颜浮起一丝狼狈,细长的眼底浮起阴鸷狠光,却瞬间被另一种幽幽难解的情绪所取代,看向滢滢水颜,丝丝灵秀流转在淡眉清眸之间,在他心底掀起浩然涌波。
第二次,这是他第二次败在这个女子手下!这么聪慧的女人,不管她知不知道《凤求凰》,不管她是不是哈朗国的福星,他都要定了她!而且,将来她会成为对付上官冥焰和宇文赫峻的一枚最有用的棋子………
紧蹙的轩眉慢慢展开,恢复一贯的清冷淡然,依然一幅峻酷的模样,但细看之下,便能感觉到微掀的薄唇柔化了几丝刚毅,上官冥焰端起宴桌上的玉制酒杯,伴着眸底闪过的一抹亮色悄然饮下杯中醇酒。
狂眸一闪,任笑意染上眼角不加掩饰。凤目微睁,眸底激赏一片,带着脉脉深晴望向清泠身影。
座下众臣悄然舒气,渐渐也放松了面部表情。一时之间,庆和殿中的气氛有回暖的趋势。
“塔坤王子乃金贵之躯,怎可涉足厨房料理这等膳食之事,似琴棋书画这类高雅之作才配得上塔坤王子的身份啊,所以这葱姜爆蟹、水晶肘骨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
语中带笑,狂眸微晃过一丝精光,宇文赫峻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带过,还顺道暗损了塔坤一顿,塔坤虽然心中阴怒,却不好发作,也不知如何发作,细眸明明暗暗交替几回便沉寂下来,化作唇角惯有的一抹邪笑。
“至于这首曲子,方才连父皇都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我等世俗之人又怎会知道天上应有的曲子?还望塔坤王子赐教。”
木都虽一介莽夫,却也渐渐看明白方才他家主子受了辱,这会儿听宇文赫峻提起,不禁借机横眉冷笑,“哼!看来你们偌大的天朝也不过一般,连我王子动动小指弹奏的一首曲子都不知道!”
“木都!”塔坤沉声呵斥,“还不退下!”,见木都愤然坐回席位,这才转身笑道:“峻王爷折煞小王了,此曲名为《凤求凰》。”
塔坤扫视了众人微变的脸色,转向处变不惊的宇帝,缓缓念出:“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兮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首曲是司马相如求取卓文君时所弹奏。相传有一叫司马相如的男子……”塔坤娓娓道出《凤求凰》的由来。直至说到最后,塔坤方道出心意,“我虽不敢自比司马相如,但也愿能在天朝求得一名如卓文君一样的女子为妃,相知相伴共度一生。”
依晴垂眸,清颜淡淡。果然。只是骗谁呢?前一刻还在金銮殿上野心勃勃的叫嚣“天心取米”,如今又想联姻以示交好。障眼法人人会玩,端看谁的道行深,天朝皇帝心深似海,岂是省油的灯?苦了的只有一个女人呵!
“哦,说了半天,原来你是跑到我们天朝找老婆来啦。”宇文锦儿无心机的嚷嚷开,圆眸一片轻蔑,“你不是有好几位夫人了吗?还不满足?再说你们哈朗国没有女人吗?跑到我们这里找老婆,真是莫名其妙!”
“休得放肆!”宇帝龙颜顿沉,目光如炬射向宇文锦儿。宇文锦儿猛地噤口,低头不再言语。
“公主此言差矣。”塔坤细眸微眯,“小王确有几位夫人,但这正妃之位一直空置。人生一世,难求一知己,我一直在寻找知音人,希望能像司马相如与卓文君那样相亲相爱,不离不弃。天朝人杰地灵,若能在此找到我的知己,此生足矣!”
依晴微提唇角,抹出一缕极弱的笑丝,心中嘲讽不已。男人呵,总是有千般理由、万般借口为自己的放纵开脱。像司马相如一样?当初痴情如司马相如,不也将没有“亿”的十三字家书掷于卓文君,不也逼得卓文君愤怨作下《白头吟》?
“是啊,人生一世,难求一知己。”宇帝幽幽叹道,继而和颜看向塔坤,“在朕众多儿女之中,十公主锦儿最是朕的掌上明珠,锦儿虽然调皮了些,却聪明伶俐,活泼可人。朕便将锦儿嫁于塔坤王子如何?”
“父皇!”“父皇!”两道声音急迫唤出,宇文锦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最敬爱的父皇,宇文赫峻亦瞠目惊愣。
依晴愕然而立。真的是锦儿?!可是,就算是锦儿,也绝不该这么仓促间便做决定,太匆忙了,匆忙的让人觉得这个皇帝如此鲁莽……抬眼看向居于首座的利眸,依然捕捉不到任何一丝情绪,不对,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呢……
“请父皇三思!”宇文赫峻猛然跪地,声音急迫的望向宇帝。
“请父皇三思!”上官冥焰亦跪地恳求,微凝的冷眸闪过一丝疑惑。
“父皇!我死也不嫁给他!”不顾礼法,宇文锦儿一声急泣,掩面跑出庆和殿。依晴心中一紧,朝宇帝急忙颔首示意,随后亦快步跑出殿门,追随宇文锦儿而去。
“锦儿!锦儿!”依晴紧跑两步,在长长的回廊中央追上低泣的宇文锦儿,“锦儿……”
“晴姐姐!”宇文锦儿委屈的唤了一声,扑到依晴怀中痛哭失声,“我不要嫁给塔坤,我死也不要嫁给那个人!!为什么?父皇,为什么这么狠心?难道江山真的这么重要么?重要到利用自己的亲生骨肉去换取?晴姐姐,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锦儿!”依晴惊讶的自怀中扶起宇文锦儿,借着灯光瞧见俏颜溢满哀伤,经泪水洗过后的圆眸虽清亮无比却也将眸子里的哀戚照的显露无疑。
“晴姐姐,我知道生在帝王家,没有选择的权利。四姐、六姐、七姐都没能逃开和亲的命运,可是,可是我不想,我不愿意这样,我愿意一辈子不嫁人,我愿意生在平常人家……我也不愿意这样,我,我……我这样……晴姐姐,你明白我说什么吗?明白吗?”任泪水一滴一滴滑落,宇文锦儿只捉住依晴的手,圆睁了蓄满泪水的大眼急切的望着她。
望着断了线似的滑落的眼泪,一颗一颗,依晴心中一阵针扎似的疼,只觉的一阵温热袭上眼眶。是谁说这位十公主不谙世事?原来自始至终她都看的清楚,可是看的清楚又怎样?生在帝皇家,逃不开的命运呵!既然逃不开,那便坦然面对,便与命运博一博!
阖上眼帘好一会儿,睁开,依晴抬手轻轻的抹掉宇文锦儿颊上的泪珠,浅浅一笑,“锦儿相信晴姐姐吗?”
宇文锦儿望着清清笑颜,如此的淡定卓然,想起了金銮殿上巧笑承接君威,想起了御花园内淡笑化解干戈,想起了接风宴上浅笑以对刁难,所有的委屈、不安、惶恐渐渐、渐渐沉淀,取之心中一片宁静平和,她轻轻的点点头,继而又重重的点点头。
依晴微微一笑,“我想,事情并非我们想象的这样。勿急勿恼,也许过一会儿,就会有人跑来告诉我们好消息。”她一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和亲这么大的事,不是该和文武百官商议过后再做决定的吗?到底宇帝为何这么匆忙间便提出?
“公主、晴姑娘。”远远的,一名小宫女朝回廊上的依晴和宇文锦儿跑来,待近了一看,是玲珑。
“公主不要伤心,结亲的事儿,皇上已经收回了。”
“什么?!真的吗?快,快告诉我,父皇怎么说的?”宇文锦儿惊喜的一把捉住玲珑。
“塔坤王子说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他不好夺爱,还说公主似乎对他有成见,两人即使结了亲也未必和睦。所以皇上便收回了提议,并说‘此事不复再议’。公主您不要再伤心了。”
“哼!还算那个塔坤有点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