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别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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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微微吁出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你多管闲事干嘛啊?”我真气了。
“我不能看着你……”他想说什么,猛然打住,换了平时一样的冷漠口吻说:“反正我是为你好,你必须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放心,为了怕你紧张,我请了你认识的老朋友,你就当跟老朋友聊聊天,没你以为的那么复杂。”
“老朋友?”我立即有个不太好的预感,问,“谁啊?”
“我在美国的同窗,詹明丽女士,她刚好回国当医学院的访问学者,现在人就在外面,我叫她进来。”
第 11 章(补全)
……》
青少年的时代我就明白自己无法成为受师长喜爱,同学追捧,学弟学妹推崇的那类女孩,不仅因为我相貌中等,身材平板,学习偏科严重,喜欢的科目可以拿第一,不喜欢的科目却可以在全班垫底;还因为我天生不活泼,性格内敛,喜欢一个人安静看书听音乐远甚于交朋结友逛街交换女孩间的小心思。我的体育文娱成绩一塌糊涂,待人接物更是糟糕之极,没有社交恐惧症那么严重,只是一到人多的地方,或者单独面对陌生人,便总会备感局促和不知所措,因为心里很清楚那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索性不费那个劲——这对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来说,与其说是一种淡定,不如是一种挫折,因为那个时候,我的内心还来不及长出坚定的东西。
这种情况等我到了美国后稍微好转,一是国外的氛围多多少少要比国内宽容,二是我也年岁渐长,哪怕出于基本的教养,我也慢慢学会跟人打交道。所以那个时候虽然也是孤独的时候居多,但还是交了几个朋友,比如傅一睿,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我日渐清醒,我开始慢慢了解我自己,我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处世方式最适合我,因此也避免做些无谓的多余的工作,比如强迫自己扩展生活圈之类。
到目前为止,我仍然认为我的人生定位没错,但这并不妨碍我艳羡其他类型的女性,尤其是知性优雅,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能从犹如一团乱麻中的事务性事件中敏锐找到线头,一拎一抖,将自己的生活抖得笔直并有条不紊的女性。在我认识的人中,傅一睿的同学詹明丽就是各中翘楚,她是个天赋极高的女人,脑子的灵活度远超同龄许多男人,长相又漂亮,打扮也得体,脸上总有恰到好处的微笑,是为数不多的懂得控制自己智力和美貌,不至于给人造成压迫感的女人。
我很羡慕詹明丽,但我也对她敬而远之,一方面固然因为她身上集中了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成型的优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太过优秀,在我还是一个女孩的时候,面对这么优秀且比我年长的女性,我会莫名其妙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跟傅一睿在当年的校园中就是华人学弟学妹们心目中的神仙眷侣,有好几年,大家一直坚信他们俩私下里一定是恋人,就算不公开,也一定有亲密的关系,有些人甚至开始预测他们什么时候会结婚,对于两个人会在一起大家都坚信不疑。因为目之所及,再没有比他们更合适对方的对象了,他们如果分开,对当时还心存爱情幻想的年轻人来说,真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
我虽然不至于拿他们俩当成理想中浪漫爱的代表人物,但当听到傅一睿说他跟詹明丽完全只是普通朋友时,我当时还是吃了一惊,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说话还挺直白,于是我不加掩饰地追问了句:“不会吧,难道你们俩连性伴侣都不是吗?”
傅一睿登时沉下脸,用一种可怕的冷冰冰的语气问:“你从哪个角度觉得我非跟她上床不可?”
我嗫嚅地说:“那,那也没有非不跟她上床的理由嘛……”
“你懂个屁!”傅一睿难得爆了句粗话,他呼吸粗重,恶狠狠盯住我,瞪了我十几秒后,大概我脸上的白痴表情令他心软了,他调开视线,深深吁出一口气,正儿八经地说:“张旭冉,我再说一遍,我跟詹明丽从肉体到精神都是很一般的关系,可能比你还不如,懂了吗?”
我忙点头。
他调整了下呼吸,过了一会才问:“你从哪觉得我非跟她有关系不可?”
“没,就是大家都这么说,”我小声地辩解,“而且你确实跟她私交不错。”
“我跟她是,”他顿了顿,简明扼要地说,“老同学。”
“在国内就是同学?”
“没错。”
这就是我唯一一次跟傅一睿聊起这个女人,除此以外,我跟詹明丽本人有过一些接触,都是有傅一睿在场的情况下,她对我客气亲和,我也对她好感骤升,也试过三个人一起去喝咖啡,吃饭聊天,她经常开玩笑说给我介绍男朋友,还板着手指数她手头上有的各种资源。我也一直没当真,只是笑笑,我周围不少学生有各种怪癖,有些喜欢纹身有些喜欢收集燕尾蝶,有些喜欢福尔马林味有些喜欢人类头骨的形状,詹明丽爱给人做媒这点在我看来实在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嗜好。
但我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带了一个高瘦的华裔男孩过来,说是介绍给我,我从没经历过那样的场面,登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坦白说那个男孩条件不错,配我反正是富余,但问题在于,我彼时心里只有孟冬一人,且从未在她面前流露想要发展另一段恋情的意愿。
那一天气氛很紧张窘迫,詹明丽说了两句就笑嘻嘻地离场,我对着那个男孩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得借着尿遁跑洗手间给傅一睿打电话,问他到底该怎么办。傅一睿没等我说完就挂了电话,不出十分钟就出现在我面前,他低头跟那个男孩耳语了两句,男孩惊诧地起身,随后就跟我道歉,表情生硬地告辞离开。傅一睿黑着脸坐在我对面,半天不言语,我几次强笑着想说点什么,他都全无回应。就在此时,詹明丽踩着高跟鞋走进来,一向优雅美丽的脸上首次现出怒气,过来就责问道:“傅一睿你算怎么回事?我给旭冉介绍朋友,你有什么不满?就算不合适也该旭冉自己说,关你什么事?你这样令我在我的朋友面前失礼,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吗?”
我承认当时我吓到了,我禁闭嘴唇盯着他们,傅一睿冷冷说:“张旭冉有未婚夫了你还给她介绍男朋友,你才安的什么心?”
詹明丽脸上发白,对我怒目而视:“你有未婚夫是真的?”
我点头。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我一头雾水,“我没告诉过你吗?”
詹明丽气得脸上涨红,抬腿踹了傅一睿坐的凳子一下骂:“好啊你,她有未婚夫你还一句话也不说,诚心看着我出丑是不是?”
她说完一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我看向傅一睿,疑惑地问:“她真不知道?”
“别管她。”傅一睿疲倦地闭上眼,揉揉太阳穴。
我们俩气氛诡异地坐着,过了很久,傅一睿轻声问:“也许,也许在美国发展另一段关系,会有不一样的体验,你没这么想过?”
我觉得他是就刚刚离场的男孩有感而发,于是笑了笑说:“也许刚刚离去的女士会给你不一样的情感体验,你没这么想过?”
他微微眯眼想了想,立即摇头说:“詹明丽的话,那还是算了。”
我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可不是,有些能预见结局的事,还是别浪费时间的好。”
从那以后,我与詹明丽之间见面都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我们双方都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索性尽量避免出现在同一场合,就算无意中碰到,我们也会打声招呼后尽快远离对方。这样的事发生两三次后,彼此都心领神会,也就慢慢疏远了对方的生活圈和交际圈。后来就连傅一睿也不再提及她,一直到我们又回了国,又在同一所医院工作,许多年过去后,我有一天在他办公室,无意间瞥见他的记事本摊开着,他习惯于将需要做和已做的事一一列在纸上,我赫然发现其中有一条:
买礼物贺詹明丽结婚。
我微微吃了一惊,这才问他:“是那个詹明丽吗?”
“是她。”傅一睿低头看手里的医学杂志,随口应我。
“她结婚了?”我惊叹一声,“我还以为她会一直单身啊。”
“为什么?”
“拜托,那么优秀的女人,如果她觉得没雄性动物能与之匹配也很正常吧。”
“正相反,她是我见过最有计划将自己嫁掉的女人。”傅一睿翻过一页纸,眼睛盯着杂志,淡淡地说,“关于嫁谁,婚后怎么最大程度保障自己事业一往无前,确保自己人生锦上添花,这个女人有一整套方案。”
我啧啧赞叹:“好厉害,也就是说,她应该能最大程度地实现幸福了?”
傅一睿抬起眼瞥了我一下:“这可不好说,幸福快乐这种东西,做得再详尽的人生规划也未必能得到。”
往事已经如烟,我跟詹明丽学姐之间那点尴尬已经荡然无存,换个环境,换种身份,我当会真正地欣喜与之重逢,但绝对不是现在这副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模样。况且,她向来是个聪明到犀利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又是心理学专家,我在她面前会无以遁形。
但我为什么要无以遁形?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我可能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但那又怎么样?我他妈的碍着谁吗?我就是不愿意把这点伤口揭开了晒在旧日相识的人们面前又怎么啦?
我沉着脸,二话没说,用尽力气狠狠推开傅一睿,尖声问:“你说,我现在还算不算有自主选择权?如果我有,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傅一睿冷静地说:“小冉你别这样,看一下心理医生而已,不是什么难事,那么多难关你都挺过来,这个算什么?别任性好不好……”
我心里一股长久以来压抑着的邪火骤然冒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冲他喊:“傅一睿,你简直逻辑混乱,现在有问题的不是我,有问题的是你!是你在没有取得我同意的前提下,擅自替我做决定,我现在不乐意接受你的安排,行不行?你就回答我一句,行不行?”
傅一睿脸上一僵,看着我没说话,偏偏邓文杰还在一旁凑热闹:“就是,罔顾病人意愿,这可违背咱们做医生的职业道德。”
闹哄哄的当口,却听见一个优雅的女声带着笑说:“旭冉,原来你这么不想见我啊,枉我下了飞机就往这赶来看你,你却这么不待见我,这可真是伤我的心啊。”
我心里一顿,刚刚突然的恼怒已经消逝了大半,一抬头,正看见一位窈窕淑女步伐轻巧朝我走来,她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看向我时,大眼睛里流露出戏谑之光,笑呵呵地说:“都怪傅一睿乱说话,好好一件事在他嘴里非变了味,放心放心,我可没想过了八小时后还得上岗,我就是来这看我的老朋友们,怎么,真那么不欢迎我?”
第 12 章(修文)
……》
没有人能对着美丽的詹女士说出不欢迎这样的话。
我也不能例外,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大概是遥远的求学年代遗留下来对詹明丽传说的敬畏之心,我没法在她面前跟在傅一睿面前似的发脾气。
詹明丽很美,这是我初次见到她后在脑海中形成的确凿无疑的认知。且在岁月的积淀中,这种美逐渐褪去当初的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