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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自你别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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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恐惧,对失眠夜晚的恐惧,对梦魇中布满鲜血的手术台的恐惧,对不知走向和未来的生活的恐惧,当然,也许还包括对坐在我对面这个男人,傅一睿对我怀有的,我不甚理解也不愿深究去理解之情感的恐惧。除此之外,其他的情绪都仿佛忘了放盐的菜肴,也不是没有,只是寡淡得多,平缓得多。
  我其实并非冷静,我只是缺乏令情绪激动的那个重要的东西。我看向傅一睿,他是真正能做到冷静理性的男人,但他现下的表情却已遍布寒霜,似乎下一刻就会冲出去揍人一般。我把手放在他手上,发现那双向来稳重厚实的手握成拳头,我不得不一遍遍抚摩它,让它软和下来,我知道这个男人在替我愤怒,那帮男孩们侮辱我比侮辱他自己更令他愤怒。有一刹那,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喉咙,我抿了抿嘴唇,知道我必须出面,不然傅一睿出手的话,那就未必是能控制得了的场面了。
  我微笑着对傅一睿说:“别生气,看我怎么整这帮小王八蛋。”
  傅一睿抬起眼看我,我又冲他一笑,拍拍他的手背,站了起来,抖抖身上的外套,学着詹明丽的姿态挺直脊梁,款款朝那一桌走去。
  最先看到我的那几个男孩登时僵住笑容,背对着我那个公鸭嗓的男孩和邹国涛却还在玩,一个细声细气叫:“国涛哥,人家很冷很寂寞,快来抚慰人家嘛。”邹国涛则哈哈笑着掐他的肩膀摇晃说:“行啊,咱们相互慰藉慰藉……”
  那几个变了脸的男孩已经频频使眼色,还重重咳嗽,但背着我玩的那两个却总也没发现。我抱着手臂淡淡一笑,说:“呦,说什么呢怎么热闹,不介意我加入吧?”
  那两人明显顿住,公鸭嗓男孩慢慢转着脖子看向我,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邹国涛反应快点,忙站起来,堆了笑,眼神闪烁说:“张,张医生,您,您也来这吃饭啊。”
  “是啊,不来这不就不能巧遇你们了,”我笑了笑,视线慢慢转到他们在座的五个男孩身上,看到谁,谁都不自觉露出尴尬的表情。我掉转视线,看向邹国涛,偏头笑说:“刚刚玩得挺好的啊,怎么不继续,继续啊。”
  邹国涛脸上涨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我走上一步,看他们桌子上摆着可乐,不觉笑说:“口渴了,借你们一杯饮料喝喝。”
  公鸭嗓男孩立即拿起一边的一次性杯子给我倒了,恭敬地递过来说:“张,张医生您请……”
  我接过,朝他笑笑,说:“谢谢。”
  然后我举起杯,说:“来,你们到心外科实习,我这个前辈也没什么好说的,借个可乐,祝各位前程似锦。”
  在场的几个男孩显然不知道我想干什么,都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把杯子举到邹国涛这边,手慢慢松开,整杯可乐立即倒到他身上。
  邹国涛惊跳起来,忙不迭地抖水,我笑了笑,丢起桌上的纸巾到他身上轻声说:“对不起啊小邹,老娘们了就这样,杯子举高了手抖,你担待点。”
  然后我又看向那个公鸭嗓男孩,他就是今天跟着我的实习医之一,我直直看着他,看到他眼神不敢与我对视,然后我淡淡地说:“做了手术那两个老人不能有效排痰,你想办法帮他吸吧,仪器吸不出来,你就用嘴,每个伟大的外科医生都是这么训练出来,想来你也不会有意见。”
  他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却不敢反驳。我又看向在座另外三个人,点了点头,说:“你们几个,这次病历做得不规范,重抄。抄完后就去采集一下病患的粪便,送去化验,明天下午以前把结果摆到我办公桌,没问题吧?”
  他们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我转身又看向邹国涛,他衣服上大片可乐渍,这样穿回科室注定要出丑了。我满意地点点头,问他:“你今年几岁了?”
  邹国涛敢怒不敢言地闭嘴不答。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有二十六了吧,你知道我二十六的时候在干吗?”我淡淡地说,“我已经能在教授监督下独立完成一台难度中等的手术,而你,只是一个体外循环,你还得走这些歪门邪道才挤得上。”
  我说完,转身就走,忽然听见那个公鸭嗓男孩在背后嘀咕了一句:“什么嘛,简直是公报私仇。”
  我转过头对他一笑,点头说:“你说对了,老娘们还就爱公报私仇。”
  他脸色一变,在看到傅一睿从里间阴沉着脸走出来时,脸上不自觉露出害怕的神情。傅一睿什么也没说,直直往前走,他在路过邹国涛身边时停了下,掏出钱包,抽出两张一百块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冷声说:“花的钱。”
  “傅,傅主任……”
  “我希望你知道我跟你之间隔了多少级。”他淡淡地说。
  “对不起,我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
  傅一睿摇头说:“没什么,我早想给张医生送点花,刚好你替我送了,这是你的辛苦钱。”
  邹国涛脸色变白,傅一睿冷冰冰地说:“有时候送花这种事,也跟一个男人的档次级别有关,不然一束花递出去,只会造成女士的困扰,明白?”
  他在邹国涛没反应过来之时,朝我走了过来,我冲他摇头笑了笑,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走。”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又一前一后地回医院。
  进了门诊大楼,他朝整形外科走去,我得回心外科,他低头看了看表说:“时间还早,你下午什么工作?”
  “估计做点实验,看病人化验检查的结果……”
  “门诊那边没排你?”
  “还没有。”
  他看着我,有些吞吐地说:“去,去我办公室休息下?”
  “啊?”
  傅一睿立即硬邦邦地说:“不乐意就算了。”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温言说:“我去休息了,你上哪休息去?”
  “我下午没门诊了。”
  “算了,被人看见要说我跟你眉来眼去,占你便宜。∞非£凡◎蒙蒙♂整※理∞”
  “张旭冉!”他提高嗓门,“你以前占了多少便宜,现在倒卖乖了?什么也别说了,立即马上跟我走!”
  他转身抬脚就走,我不得已小跑跟上,笑嘻嘻地哄他:“生气了?真生气啊,我还不是为你好……”
  “你有,”他停下来,忍着气问,“你有做人女朋友的自觉吗?”
  “啊?”
  “算了,”他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说,“走吧,少废话了。”
  “哦。”我不敢再多说,跟在他屁股后面去了整形外科。一进去又看到赵大姐值班,她瞥了眼傅一睿黑沉的脸色,也不敢跟我大声打招呼,悄声叫我:“小张,来挨批啊?”
  我点点头,她无限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立即拦住朝这边探头的另一个护士:“别看,主任真抓着张医生批评。”
  “张医生真可怜,明明不归我们科管嘛。”
  “可不是,谁让她是主任的学妹,辈分矮了一截。”
  我满头黑线跟着傅一睿溜进他办公室,连忙轻轻合上门,吁出一口气叹道:“这乌龙摆的……”
  我一句话没说完,只觉腰上一紧,已经被他顶在门上,随即唇被他堵了去,他扣住我的后脑勺,尽情地撬开我的唇齿,激烈地攻城掠池,仿佛要把我口腔中所有的细菌空气都吸吮干净一般,我与其说是被亲得浑身发软,不如说被吓的,这么热切焦灼的渴望,这么直白深厚的情感,我从来没想过,会属于傅一睿这个人。
  等他亲够我已经快要窒息,迷迷瞪瞪地靠在他肩膀上喘着气,他似乎轻笑了一下,又啵的一声,响亮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摸着我的头发,满足地喟叹一声。
  “下回吻你时麻烦闭上眼。”
  我没好气地瞪他:“这也是所谓的女朋友自觉?”
  傅一睿带着笑意,说:“还算你不太笨。”
  “我说,你最好别想些有的没的奇怪的东西啊,我不是十八岁初次恋爱,你不能要求我这么个老娘们还跟你玩娇羞二字吧?”
  “可你也不用像做学术研讨一样跟我相处,放松点,好不好?”他低头看向我的眼睛,“放松点,我们以前相处得多好,以后也差不多那样,只是我忍不住跟你亲热,如此而已。”
  我看着他,扑哧一笑问:“哎,你其实也紧张的对吧?”
  傅一睿避开我的眼睛。
  “你也不知道跟我怎么确切相处,觉得有点别扭对不对?”我用胳膊捅捅他,笑了说,“万能的傅医生,我十分乐见你困窘的时候。”
  傅一睿不说话,伸手过来牢牢抱住我,把我拥到沙发那边坐下,紧紧锁在他的臂膀之间。
  “别抱那么用力,还说你不紧张,你看,你都要勒死我了。”
  “我是紧张,但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而是因为我有点怕。”他淡淡地说,“有点怕,是的,我承认,万能的傅医生也会怕,而你绝对想不到我怕什么。”
  我愣住了,轻声问:“你怕什么?”
  “怕这一切不是真的,怕过了这么多年突然夙愿得偿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怕老天爷从来不曾对我慷慨过,这次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想不到跟头要我栽……”
  “傅一睿……”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反手抱紧他,就在此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傅一睿不得不松开我,过去接了电话。
  我看他听着电话,突然脸色变得很差,抬头看着我,目光幽深,欲言又止,然后,我听见他冷冷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等着,我现在过去。”
  他放下电话,手竟然在微微颤抖,我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抱住他的胳膊问:“怎么啦?”
  他看着我,表情很古怪,似乎想笑,但又像想哭,过了好一会,他才伸手哆哆嗦嗦地抱紧我,我乖乖让他抱着,抬头小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心脏不行了,要做移植。”
  我立即说:“有合适的脏器吗?”
  “有,”他呆呆地看着我,说,“但是他居然坚持来这家医院做。他是故意的,他要在离我最近的地方令我良心不安,备受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故事都足以击垮一个人。

  第 31 章

  傅一睿匆匆赶去心脏外科,不让我跟着去,只是握着我的手,后来又紧紧抱了我一下。我知道他的意思不是不想介绍他的家人给我认识,他是不愿意将我带入那种他自己也无法掌控的漩涡中,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是知道在家庭问题上,傅一睿有种无法掌控的脆弱感,尽管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我就是知道。
  我想起我们在美国那会,有一年过圣诞节,我打工的地方放假,我百无聊赖,看不下书,于是去给孟冬打了个越洋电话。那时候为了省钱也没敢说太久,挂完电话后夜还很长,我便穿了大衣围上围巾出门散步。路上很多疯狂玩乐的青年男女,有扮成嬉皮士的圣诞老人,也有成群结队去教堂做祈祷的,我跟着人流涌进学校附近的小教堂广场,天气太冷,正好有人发了一根蜡烛给我,我便点燃取暖,跟着周围的人哼圣歌,就在某个瞬间,我忽然一回头,突然就看到傅一睿了。
  他那个时候穿着单薄的外套,手擦在口袋里,站在教堂外并没有进来,烛光和灯光映照在他脸上,从青年时代就显得轮廓坚硬的脸此时更显得线条冷硬。他目光直视前方,说不清是在看哪,也许是圣坛上布道的牧师,也许是伸手无法触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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