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等黎明-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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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岚从柜台后面给她弄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孟静言一口气喝光:“学校新生提前录取,艺术系那些在加试,我刚巧在电视台实习,这会儿一听我是这学校毕业的,这采访的任务马上到我身上来了。都怪我哥,都说了不想工作了。”
喜岚点点头:“你哪儿受伤了不?买那么多创可贴干什么?”
孟静言这才撩起自己的裤脚,裤子是质地轻薄的料子,这会儿黑色的裤子却紧紧贴在小腿上,喜岚蹲下身子拉了拉,即使那么轻手轻脚,还是让孟静言龇牙咧嘴:“唔!好痛。”
“糟糕了,都粘在伤口上了。”喜岚站起身说:“你等我会儿。”
孟静言看着自己的裤子,皱着眉直犯愁,喜岚拿来小剪刀,把裤子沿边儿剪了道口子:“这裤子反正是毁了啊,你别怪我。”
孟静言嘴里嘶嘶直吸气:“刚才还没觉得痛呢。”
剪开裤子,里面居然是血肉模糊了,一大块擦伤,喜岚拿纯净水把伤口周围的皮肤擦拭了一下,然后拿酒精棉清洗伤口,清洗的时候不停地吹着伤处,转身取了绷带,上了一些消炎的药膏绑在小腿上说:“你回去最好再处理一下,记得换药,不要让伤口碰到水。”
“喜岚……”孟静言叹息:“谁娶了你真是好福气。那么温柔。”她坐得有些高,喜岚蹲在地上给她绑绷带,只看见喜岚乌黑的长头发和白皙的鼻尖,上头微微几颗汗珠,今天喜岚穿了件白色的T恤,大约有些年头了,领口有些松,在孟静言的角度刚巧能看见微露的春光,里面穿着一件淡粉红的内衣。
喜岚不好意思地摇头:“你才好。那么漂亮,家里也好,我哪能跟你比啊。”
“喜岚,你别自卑啊。”孟静言拉起她,和她平视:“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脾气好心眼好。”难怪哥哥对她念念不忘。其实今天孟静言也是想来找喜岚的,只是没料到这么巧,这家药房就是喜岚家开的。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孟静楷周围的那些女人,孟静言不是不知道。自小和这个哥哥厮混在一处,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女人,目的性都太明显,孟静楷不是什么善主,也自然能看明白,那些女人,估计也入不了他的法眼。什么所谓的门当户对,什么政策联姻,在孟静楷眼里大约也是屁话一堆。孟静言不是不担心,这喜岚也太像那个人了,她生怕孟静楷一时想不开,牛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对人家姑娘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我哥,最近没来找你吧?”喜岚心下一惊,她是个看似大度,实则敏感细腻的女孩子,孟静言的话在她的耳朵里听来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孟静言是大家闺秀,孟家在这里算是一霸,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想必也会为自己家子女的婚事做打算,难道孟静楷来找她的事,孟家人知道了?那么孟静言这样的问话,无疑是在叫喜岚不要痴人说梦,妄想和孟静楷攀上关系。想到这儿,喜岚心里很快给自己划下了三六九等的阶级,自卑感油然而生。虽然她对孟静楷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他怎么可能会来找我。”喜岚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她看见孟静言的雪白的衬衫,再看看自己洗到微微发黄的白色T恤,嘴里泛起苦涩。
孟静言显然不知道喜岚的想法,她跳下高脚椅,拍拍手说:“那就好。”那混世魔王不要坏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就好。
喜岚默默地点点头说:“是啊,挺好的。”但是孟静言那自信满满的三个字,几乎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让喜岚的盒子里的自卑感通通跑了出来。她越发低着头,收拾着刚才处理伤口的残渣。卑贱得像是随手可以被丢弃的创口贴。
孟静言跺了跺脚,神气地说:“喜岚,我先去学校采访了啊……对了,谢谢你。”
喜岚蹲在地上,淡淡地嗯了一声。一直到孟静言走掉,她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二十二年,自小就知道什么叫阶级,什么叫三六九等,什么叫人走茶凉,什么叫趋炎附势,又是什么叫人情世故。这些她早早便懂得,因为喜国焕的风光,她也曾经被恭恭敬敬叫做小公主,只是这美好的记忆已经很模糊,时间沉淀下来的都是五味陈杂的往事。
如今的喜岚和一般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孟静言这样的天之骄子自然是不能和她相提并论的。一个是云,一个是泥。怎么可能一样呢?也许是因为家庭变故的原因,喜岚很小就会察言观色,不轻易得罪人,也不轻易在人群中惹人注意,可是随着年岁增加,喜岚的美却怎么也遮挡不住了。女孩子,在一个有过过错的家庭,生的美,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那不是锦上添花,更不是雪中送炭。曾经有一些地痞流氓,趁着喜岚上晚自习下课的功夫,把她堵在漆黑的小弄堂里,差一点,喜岚就失去了作为一个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要不是周围巡逻的公安碰巧路过,喜岚或许就再也不是今天的喜岚。
她极力埋藏自己的自卑和敏感,让自己看上去木讷。也只是为了让日子更加好过些。一直到和陆承川重逢。
那个小时候记忆力最温馨的一部分随着陆承川的归来而归来。她没有理由拒绝这美好的建议,自此以后有一个温暖的臂膀,有一个温暖的家。她再也不用担心受怕,再也不用受委屈。而父母,也会因为自己的这桩婚事受惠无穷。
喜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那么重要,尽管她对陆承川还有那么多的疑问,但是她相信自己的记忆,陆承川,还是她年幼时会保护她的那个承川哥哥。于是,几乎在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
拨通陆承川的电话用了很长时间。夜色温柔,凉风习习。喜岚在客厅里坐着,握着电话的那只手却冰凉,满是汗腻。
漫长的嘟嘟声以后,陆承川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岚岚?”他有些不确定的说。
喜岚嗯了一声。
“有事吗岚岚?”陆承川很意外喜岚会打电话给他。
喜岚却不知怎么说好了,握着话筒不出声。
陆承川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让我来猜猜好不好?”他沉吟了一会儿说:“是因为结婚的事儿吗?”
喜岚不再闪躲:“是。”
“你有什么想法?”
喜岚咬了咬牙:“我们……我们结婚了好不好?明天我们就去领证好不好?”
陆承川有些意外,他不知道喜岚是怎么了,原本对结婚这件事还心存疑虑的喜岚,忽然间变得那么主动:“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岚岚?”
“你别问,承川哥哥,你就说行不行。”
这执拗的丫头,陆承川轻声一笑:“求之不得。”
执拗
领结婚证也就是这么回事,拍照、盖章、交钱。喜岚看着两张鲜红的本本,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往日的那份平静依旧存在,没有狂喜,也没有失落。喜岚想,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让父母担忧。
陆承川拥着她,在她额角轻轻一吻:“谢谢你陆太太。”
喜岚像是被抽离了魂魄的布娃娃,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红本本发呆。本子的扉页里,那张小小的照片上,她和陆承川挨得那么近,头靠着头,她看得出,照片里的陆承川在笑,可是照片里的自己,目光却没有焦距。她提醒自己,喜岚,你究竟比别人强什么?有这样的一个人肯娶你,不嫌弃你的家世背景,你应该万幸才是。可是一霎那间,脑海里蹦出来的居然是一张戏谑的笑脸和一口善良的白牙,他说,好姑娘,你的婚礼,最好不要发生。
“你怎么了?”陆承川感觉到喜岚的僵硬,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问。
喜岚抬头望着这个熟悉的,又陌生的男人,冰凉的手指抚上了他的眉眼,一寸一寸抚摸,一直到那柔软的嘴唇。陆承川一把抓住那只手,顺势放在嘴边亲了亲:“不舒服吗?手怎么这么冷?”
喜岚顿了顿,扯开一抹笑:“你长得真帅。”
那么天真幼稚的话,惹得陆承川哈哈大笑起来:“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欣赏。现在请问陆太太,想去哪儿午餐?”
孟静言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虽说还是夏天,但是白天明显没那么长了,六点半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孟家有不成文的规定,虽说子女们都独立门户了,但是每周都会回去老宅子看看老人家。孟家老太爷,还有孟国涛和夫人戴琳住在幽静的城郊,独门独户,绿树掩映,比市中心那些住宅雅静许多。
孟家老大老二都已经成婚,孟静言有时会在孟静楷那里蹭房子住,所以两人会约好一起回家探望父母和爷爷。
这天到了七点,老爷子叫下人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孟静言回来了,孟静楷估计也会到家,这老爷子最疼的就是这个老三,所以说什么也要等孟静楷回来吃晚饭。时钟刚敲过七下,老爷子便绷不住了,问道:“静言,你三哥今天还回来吗?”
孟静言翻着杂志,坐在沙发上嚼薯片:“不知道,三哥没说,他一会儿到家看见我不在,一准儿回来。爷爷您先吃吧。”
孟家老爷子叹口气:“等。”然后回头吩咐:“去给老三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孟静楷的脚步声走近了,还穿着正装,大热的天,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只是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爷爷……我回来了。”
老爷子闹别扭:“你还知道回来。”
“会议还没结束呢,我这提早了。”孟静楷哄着老爷子高兴,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个盒子:“看看,给您搜罗的大红袍,您闻闻香不香。”
孟国涛轻咳一声:“快去洗手吃饭。”
老爷子的胡子高兴地一跳一跳的,嘴里却不饶人:“就知道拿这不值钱的玩意儿来骗我。”
孟静楷笑:“下次您说,要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想法儿给您去弄。”说着去洗手,换完衣服下来,老爷子接了他的话茬。
“我不要什么星星月亮,我想要一个小三媳妇儿。”
戴琳听了这话也跟着附和:“楷楷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不是妈妈要啰嗦……”
“妈,你还有完没完?”孟静楷听到这个,耳朵都快起老茧。
一时间餐桌上安静下来,只偶尔有碗筷相撞击的清脆的叮当声。
“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孟静楷没事儿找事儿地问孟静言。
孟静言优雅地喝汤:“今儿个直接从民政局回来了。下午的采访任务很简单,完了就没再回台里。”
孟静楷唔了一声:“你改跑社会新闻了?”
“什么改啊,我一直都是。”孟静言忽然想起来什么,放下碗筷说:“你猜我今天在民政局看见谁了?”
“谁?”孟静楷无所谓地问。
“你猜猜啊,你认识的。”
“不说算了。”孟静楷用雪白的餐巾擦拭嘴角:“我懒得和你玩这种游戏。”
孟静言切了一声:“我看见喜岚了。”她顿了顿说:“哦,还有上次那个在润通茶楼遇见的那个陆先生。”
孟静楷呼啦一下站起来,语气激烈:“他们俩?!他们俩去民政局干什么?”
“领证呗,还干什么?”孟静言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一脸奇怪的表情:“你干嘛那么激动啊?像是谁抢了你老婆似的。”
“行啊你,孟静言你挺牛掰啊。”他满脸吃亏的神色:“你怎么不告诉我?”
孟静言像是没听见似的,夹了一筷子西兰花。
“楷楷,你这是干什么,好好吃饭。”孟国涛端着碗,皱着眉望着自己这一脸郁结的儿子。
一桌子的人,只剩下孟静言若无其事地大快朵颐,其余人都看着孟静楷。其实也只有孟静言知道,只有这样,也许能解开孟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