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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江山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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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管事齐之洋。他刚匆匆从外面进来,差点撞在我身上。

“宋姑娘,对不住!对不住!”他赶紧道歉。

我顾不得这,问他:“老爷和大公子可回来了?”

他欠身答:“昨晚戌时一过老爷和大公子便从宫中出来,但是没有回府,现在老爷在与徐公叙话,大公子还未回府。”

夜不归宿,跑哪儿去了?我抬头看着家丁在梯子上伸手摘灯笼,灯笼晃晃悠悠,被轻轻擎到了地上。

“齐管事,到底发生何事?”我问。

他为难地回答:“回姑娘,小的也不是十分清楚的,这个还是由老爷或者大公子跟姑娘解释比较好。”

我于是往回走。

齐管事说文秉文乘二兄弟也出去了。这一家老少,都突然忙的不可开交,而且我完全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这事大概与皇上有关,与战事有关,可是没人能让我证实。是,这是——“男人的事”。我转来转去大家都当我是透明人,干脆出去溜达好了,没准还能听到什么消息。

我到小间叫了红珊,告诉她我要出去。她见我脸色难看,倒也未加劝阻,只说告诉邱管事一声,然后收拾一下要陪我出去。

说实话我身上半文钱没有,带来的包里有几十块二十一世纪钞票,全无用处,我也不知道出去能干吗。

红珊带我走了偏门,到了街上。

京师我尚未逛过,看到满街明人,清晨里商贩往来,店铺林立各自拆卸门板,风景古色古香却也繁华,心里十分受用,把刚才的郁闷也抛了一半去。只是我仍然不解目的,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第一卷 镜之卷 第十三章 丹墨

在街上走走看看,大约不到一里,我看到路口一间三层酒肆也正在撤门板。酒肆牌匾上三个瘦金体绿沉大字——“桃花渡”。

这三个字写的十分漂亮,俊逸有气。让街上其他店铺牌匾都失色三分。我正想走进看看落款,却听见一声女子呵斥:“再让我见到你偷烟吃,就不是打手心板子了,当下撵出去!”

这声音十分耳熟。我定睛一看,却是宁蔻儿。她怎么会在这间酒肆?她的饭馆不是在京郊么?看来她在城里也有店面?

宁蔻儿呵斥完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转身也看到我站在酒肆不远。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脸上笑容漾开:“哟,这大早上的,瞧瞧竟然是谁在门口!宋姑娘,蔻儿有礼了。”

我走近回了礼,也微笑:“蔻儿姑娘在京城里面还有生意,我之前还真是不知道,今日第一次出来逛逛,居然一下子就到这儿,也是巧了。”

“快进来,别在门口了,这泼街开门的,别蹭了姑娘。”她拉着我进了店门。店面一层跟京郊的那间差不多大,只是桌椅更精致簇新,地面布设更干净整齐。她推开一小雅间的门,让我进去,“宋姑娘坐吧。——福喜!”

刚才挨训的男孩进来,乖顺地对我行礼。宁蔻儿道:“去,拿我哥哥放在松木架子的那罐茶叶,沏了来给贵客尝。”

“不必麻烦,我稍坐一下就走的,不耽误姑娘招呼生意。”我说。

“不忙不忙。”她仍是让福喜去了,转头对我讶然问,“姑娘不是来寻文公子的么?”

“他在这里?”轮到我惊讶。

“昨晚在这里跟另外几位公子议事,不过天一亮已经离开了。”她坐在我身旁,“他去哪儿倒是没有说,姑娘出来多久了?”

“不到两柱香。”

“那他怕是还没有回府吧,因为走了也有将近一个时辰了。”她看着我,“今日放榜,许是跟进士老爷们同去了。虽然昨日大事已定,场还是要走的。”

“大事已定?什么大事?”说实话,事事要问,搞得我实在很被动。

“入翰林院修撰呀。”

还是入翰林院修撰啊,那还用搞得跟打仗一样,满是反常气味?

这时福喜端了茶来,她接过,递上一杯给我。

茶色翠绿,汤水青黄澄澈,十分诱人,嗅之清香四溢。我啜了一口,夸赞好绿茶,又问:“昨日几贡士觐见,姑娘可知道?”

“就是刘理顺、文公子、杨昌祚三人吧。文大人和另外几位大人也去了。好像商议到入夜。后来文家三位公子,严栻公子和另外几位公子到了桃花渡,开了单间来议事。”她回答。

严栻,文禾的大舅哥也是今年考上的,我想起来了。此人以《春秋》出群,混的也比较拉风。这些事情,估计我今天一时半会也闹不清楚,罢了。

我又喝了口茶,笑道:“还是宁姑娘能干,这酒楼开得有声有色。”

她摇摇头微笑说:“哪里,这京城里的桃花渡是我哥哥开的,我照管的仍是京郊的美馔居。我和我娘住那边,清净些。这不,我娘答应文公子婚礼给姑娘代母之位,所以我陪她先在城里住下了。估计过几天文府还是要举行婚礼的,正好多留几日。”

“实在劳烦令堂,璎珞十分感激。”我说,“看来这两间店铺竟是兄妹事业了。敢问令兄尊姓大名?”

“姑娘客气,哥哥叫宁超,字越然。他跟嫂嫂住这里,嫂嫂名兰绛,字轻黛。他们一早去了集市办事,改日再面见姑娘吧。生意上也多亏各位老爷公子照应才比较顺利,哥哥嫂嫂和我也尽力回报,所以各位公子也信得过小店,大小事情愿意来此聚会。”她一直笑吟吟,语气又十分的认真,“如蒙不弃,姑娘以后若有空闲,也可来这里或者美馔居找蔻儿啊。”

“那敢情好,我在这里也没有几个熟识,蔻儿姑娘愿意让我叨扰,我真是不虚此行了。”妈妈呀,礼貌是一种体力活。这客套话说的我可累死了。

这时有人来解了围。

一个男人进了雅间来。他目若温玉,皮肤白皙,嘴角含笑,走路又十分轻快。头戴四方巾,身着圆领衫,进来先对我揖了一揖。

我起身回礼。他方才直起身说道:“福喜说有贵客,想必这就是未来嫂嫂了。沧符兄好福气,难怪这些天都不让我们见姑娘。今日见了,程某下次要再好好恭喜他一回。”

蔻儿上去就是一巴掌。回身对我笑道:“别听他贫嘴,姑娘。这人整日里没有正型,早晚要现世报的。”

“啊哟啊哟——”他皱眉说,“咒人如此狠毒,快叫越然来管管!”

蔻儿立刻抬手要再打。他敏捷地闪到一旁,笑嘻嘻地对我说:“在下程丹墨,字连书。姑娘的未来妹夫。姑娘快坐,站着久了腰疼,沧符兄可要把程某的鼻子耳朵割了去。”

原来是蔻儿的未婚夫。他怎么就猜到我是谁呢?我淡笑又坐下,依着他口气道:“程公子,初次相见,按你的说法,你们一个聪慧热情,一个热情聪慧,我倒真不知是该恭喜蔻儿还是恭喜你呢。”

“当然是恭喜程公子了。”蔻儿款款又坐下,“宋姑娘,他定是刚读了放榜文回来,我们可问问他文公子在何处。”

“你们在找他?他方才从宫中回来,不知是否皇帝要赐宴给众进士了。这时他应该已经回了文府了吧。”程丹墨说。

这人,跑来跑去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蔻儿闻听程丹墨这样说,连忙对我道:“姑娘快回文府吧,文公子见新娘子不在,横竖也着急担心的。”

红珊半晌不作声,这时也开口道:“姑娘,还是回去吧。”

于是我起身告辞。程丹墨宁蔻儿一起送我出来,我最后又抬眼看了一眼酒肆牌匾那三个大字,发现落款是“浮山愚者”。

走了片刻回到文府。仍是偏门进去,穿过院子到我的房门前。正待推门进去,齐管事突然出现:“宋姑娘,老爷有请。”

文老爷子跟徐霞客谈完了?我问他:“大公子可回来了?”

“是,”他回答,“大公子刚回来,来姑娘这见姑娘不在,去邱总管那问,知道姑娘出去了,便去老爷那里等了,现在大公子还在老爷那。”

“我知道了。”我说,“我稍微收拾一下,洗个脸就去。”

齐管事欠身退走。

我对红珊说:“帮我打盆水。”她便去了。

我推开房门,看到外间桌上一只小小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对玉镯。玉体碧白交融,温圆亮腻,润泽流光。我拿在手里把玩,不由笑了。

我想,我确实开始了解他了。

第一卷 镜之卷 第十四章 身世

到了文震孟书房,文老爷子正和文禾喝茶下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凝重,注意力似乎都不是落在棋盘之上。

我给文老爷子行了礼,又不太情愿地对文禾欠欠身。文老爷子招呼我坐旁边椅子上。文禾瞟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袖子的手腕部分停留一秒,继续落子。

文老爷子把站在一边刚给我奉茶的小厮遣了出去,然后稍稍推开棋盘,对我说道:“璎珞,老夫昨日繁忙至今日,刚刚才得闲,没有及时叫你来告诉你婚期变化的原委,你这小丫头是坐不住,就跑出去了吧。”

我心想敢情被晾在一边的不是您老人家啊当然沉得住气,于是微笑道:“璎珞年轻不懂事,老爷见笑了。”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听说你去了宁家兄妹的酒肆,那你知道文禾中了榜眼,入翰林院修撰的事了吧。”

“是,程丹墨程公子告诉我了。”我回答。

“嗯。文禾——”文老爷子颔首示意他。

文禾于是把目光从棋盘上抬起来,转向我:“璎珞,皇上只是让翰林院修撰作为我的一个跳板,他要让我随卢大人去战流寇。我明日便要带旨去卢大人处了。”

我皱皱眉,说:“那你以什么身份去呢?”

“明日皇上会再拟旨给我官衔。这事往日未曾有过,一去不知结果。”他说。

“那皇上为什么还非要你去?”哪有刚考上就忙不迭用的,还是一线战场。

文禾和文老爷子对视一眼。文老爷子说道:“昨日宣一甲三人进宫,适逢郧阳急报至,圣上急于此事,问了三人和众臣一句。文禾多言了。”

是的。他如果多言,那简直就会是神一般的预测和对策,因为他对此情势知晓得世上无人可比。皇帝一定惊讶极了:一个新科进士,分析如此老道,对策如此完美——他是纸上谈兵还是天降奇才,待朕用他一用。

我静静地问文禾:“你想改变历史吗?”

他抿着嘴唇,半晌,说:“这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总之,现在婚期还要推后,文禾对我说他有了别的打算,要先与你商议。你们便去吧,有了结果再告诉我。还有,璎珞不要再住客房了,我让人把以前文雪的房间收拾好了,以后就住那儿,那才是女孩儿家的闺房样子,今晚就搬过去吧。”文老爷子看看我,又看看他,扬手说,“好了,各行其事。”

我起身辞别,跟在文禾身后出门,闷声不吭一直走到后院。

红珊见我过去,迎上来,先对文禾欠身:“大公子来了。”文禾点了一下头,红珊又对我说:“姑娘,邱总管说老爷告诉姑娘晚上搬到北厢大小姐以前的闺房去住,奴婢们正在帮姑娘收拾,姑娘可还有什么要求么?”

“把我的包拿过去就行了,别的你们看着办就好。”我说。

“是,红珊晓得了。”

文禾于是说:“那现在去我房中谈吧,跟我来。”

我便跟着他,走了几步,觉得不对,一回头,看见红珊还站在原地,看着我们。见我看她,她便欠欠身,转回去了。

原来文禾的房间与我住的只一墙之隔,只是要走过来,却得穿两道门,拐几个弯。他依然把屋里外室堆满了书,不过多为本世线装,而不是现代书本了。

“你对红珊没有情意,可她对你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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