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众妖言-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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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波波接踵而至。而这些波浪并非天意却是人为,可直到波退潮平,他也没弄清谁才是真正的幕后的水神河伯,谁又是一系列阴谋的受害者。印象中,却也没有一个受益者。不过,他倒是能明确自身的位置,就如一块腐肉,引得一群豺狼自相残杀同族而戮!
白羽来到公司,自婚礼后,他从未来过,并以后也不打算再来。古润泽那天说,等一切平息后,想将咖啡店交由他打理。他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才决定走这一遭的。刚跨进公司的门,一干同时便定格于手中的工作。眼神各不相同,有同情的,这些善良的人甚至认为整件事中白羽才是真正的无辜者,白羽替所有得到理解的人在心中默默感谢着他们。有憎恶的,不怪他们,那根本就是常人之正气使然。当然,也不乏幸灾乐祸之辈,小人得志尽显脸庞。
吴天老了,好像是一夜之间的事,又或开门的刹那。满头黑发暗淡无光,两鬓斑白,皱纹加深,尤其是双眉间那两道,更甚。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和婚礼当日那个神采奕奕的父亲判若两人。但他的目光并不涣散,同往常一样沉着冷静,似乎还又多了些锐利。看白羽的眼神,似千百人的目光同时齐刷刷盯住了一个当众出丑的人,令其窘迫地无地自容。
伫立良久,吴天才让手脚僵麻的白羽落座。白羽低着头,乖乖坐到了对面。吴天递过一支烟,他机械的双手接过,机械的点燃,机械的大口大口深深吸着。尽管如此,也未能缓解心头重压。吴天的每个眼神,每句话,每个字,甚至每个细微的动作都化为了股股无形压力迅猛袭来。天地之大,无处容身,只想撕开胸膛尽力嚎叫。虽然老人没有责备他,但他始终也无法令自己轻松一点。
吴天语重心长的说了很多,白羽明白,他一直都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抱怨不满亦或愤怒。这从他反常的举动中即可看出,平常,他一天也不过抽那么两三支烟而已,今天却接二连三抽去了许多。谈话间,他始终保持着一种长辈应有的风度,语气平缓,激动处,也只是夹烟的手指有些许的颤动。白羽始终一言未发,没颜面也没权利。审判者面前,罪者似乎只有俯首忏悔的份儿!
八十
吴天说,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角度,他十分理解他,这完全不能怪他。如今的年轻人,哪个是初恋就结婚的?哪个没有经历过若干段恋情?那个感情的道路上没留下过些许的辛酸往事?况且,他对此又一直是全然不知的。自古不知者不罪!他也不怪沈娜,甚至很是敬佩这个贞烈坚韧的女孩子。怪,只怪自己的女儿。怪只怪她那一意孤行极端拥有甚至强加于人的执拗性格,怪只怪她对感情的孤注一掷爱起来就不顾死活和永不回头,怪只怪她对爱情的纯真向往和肤浅认识。更要怪自己,谁让他从小就如是宠她?谁让他对她的要求总是加倍给予?谁让他没让女儿在得失之间学会平衡以至于当真正失去时不能坦然面对?
感情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轻重之别,比之任何的复杂的化学反应更加复杂。有时,并不是人的自身能够控制的。人并不是有了思想才产生感情,而是感情催发了人的思想,外界事物刺激思想,而对感情起导向作用。他说,他不排斥感情,他拥护爱情甚至顶礼膜拜。若无那般花样年华,人无非皆行尸走肉。但同样因此,站在一个父亲的位置,他恨他,恨沈娜乃至小雨甚至阿兰,他恨所有相关链接的人。是他们直接间接伤害了女儿间接伤害了他!试想,谁能在女儿遭此重创后还能在凶手面前表现出无谓的宽宏大量?没有!和女儿关系极端恶化的父亲都无法坐视不理!况且,他是如是的珍爱女儿?可正因为他太爱女儿,所以又不能报复他以至所有人。那样,只能因自己的一时之快而更加深刻的拓宽女儿的伤口。他不想让女儿在经历了狂风暴雨后,再遭受什么哪怕是微霜细雾风吹草动的打击。那对她无疑是雪上加霜!
爱情面前,她是一张白纸,任何的微薄打击都会令她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别说还手之力,就连招架之功都没有。爱了,就注定任人宰割。可他又能怎样呢?强行将他们捆在一起?不能!他摇摇头道,强扭的瓜不甜。何况,对沈娜母子他也会感到深深的不安。为什么?他和白羽讲述了一段埋藏心底已久并一直折磨的他寝食难安的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
他说,他的故乡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是哪,他没有讲。之所以来这,也是因一个如他一样的选择。在故乡,他已成婚,有一个贤淑的妻子并一个可爱的女儿。可就在妻子怀胎十月间,他又结识了另一个女人。他选择了她,选择了离开,这样,才有了吴婷。他说,他也曾遭受折磨,一样的犹豫挣扎彷徨,离开妻女是他一生最大的错!
他至今未续娶,也是不想再背弃这段心酸换来的爱情而错上加错!他后悔过,并一直无法原谅自己。欠债还钱,可情债怎还?因此,他不想将他和沈娜母子分开,因为,当年他走时,妻子的泪至今历历在目。襁褓中的女儿,也是时时惊现梦境。他不想也不能在让他步自己的后尘。他甚至劝女儿放弃,成全他和沈娜。那于他的良心,可能安些。
今天吴婷的位置,恰恰是她母亲二十多年前的位置。这难道是报应?然而,他太爱女儿了,这种爱很复杂,有自身的父爱,有故去的母爱,有对前妻的愧疚,有对丢弃女儿的思念,有。。。在他眼里,她是一个多重思想的多重身躯,因此,他和他面临的事又不能一概论之,他不得不为这个爱的集合体考虑!
说到这,吴天重重垂下了头,烟已烧到手指他却丝毫未觉察,或许,他不想觉察。他的另一只手用力揉搓着太阳穴,企图以肉体的伤痛减轻心中的苦楚。可是,痛岂是如是容易转化?一件错事是终生都难以挥却的!话到此处,也未能再进行下去。吴天沉浸在自己的痛哭回忆里,没能告诉白羽吴婷的下落,如今怎样。但察言观色通过吴天吴婷的近况一目了然。白羽不敢看,更不敢想,许久,吴天才从陈年往事中挣扎出来,抬头对白羽道:“话,我都说尽了,希望你回去仔细考虑考虑,过后,再给我一个圆满的答复。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希望你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告别吴天从公司出来,白羽一路回味着刚才的谈话。从吴天的言谈中,他隐约领味到他的父爱终归战胜了天理伦常。虽然他没有挑明,但他应该明白,为了女儿,他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是受到良心谴责千夫所指,他都甘愿为女儿的幸福独自承担。所谓圆满的答复,无非暗示他离开沈娜,回到吴婷身边。
白羽后悔了,他这分明是在纸弹轰炸人道飞行,用无形的传单为他固定了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同时,他又有些害怕,令吴天满意还则罢了,如若不然这个父亲又会如何?会不会改成真枪实弹?可若真达到他的要求,自己能吗?古润泽对楚云的那种从一而终的爱着实令人敬佩,还有钱龙,他对陈亚楠又何尝不是痴心一片?自己呢?甚至不知究竟该对谁从一而终该对谁痴心一片!吴婷?沈娜?二人皆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却同样爱着二人!孰轻孰重,孰是孰非,选择,难,难,难!记得从惗禅师曾云:至道无难,惟嫌拣选!雪窦寺重显禅师颂曰:难,难,拣择明白君自看!大师尚且如此,于凡夫俗子可谓更加的难上加难!
回到沈娜住处,她已在热锅上等了半天。一见白羽,一把拉进,迅速关门,转身抵在了上面。抬眼不停上下打量着他,神色慌张,仿佛他刚刚被人暴揍一顿而现在那群人仍旧在后面追着喊打!那怦怦的声音不正是在砸门吗?不,那是她的剧烈心跳!当沈娜确定白羽毫发无损完璧归赵时,才重重舒了口气,拉他坐到了沙发上问个究竟。
白羽强颜欢笑,她已承受太多,不该再让她分担什么。白羽告诉她,他和吴天的谈话相当平静,没有丝毫的冲突,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说吴天十分体谅他,还十分佩服她,并鼓励二人在一起。沈娜欣慰的笑着,对那位老人无比景仰。听完后,又难免为吴婷悲喜一番。喜的是,她有如是一位好父亲,而自己从小就不知父爱是何滋味。悲的是,她的出现将白羽从她的身边扯走,剥夺了她倒手的幸福还连累她父亲一起难过。说着说着,早又是梨花带雨。她的仁慈是毋庸置疑的,她不知一次的提到吴婷,并表示对不起她,一切都是她害的,每每此时,她总也不会吝惜自己的眼泪,反倒得白羽安慰她半天!
“白羽,我想把妈妈接来住些日子。”吃罢晚饭,小雨睡下,沈娜接着看起她那个非常煽情的电视连续剧。里边讲的是子女和父母之间从误会道理解,分分合合打打闹闹的故事。她感触颇多:“她老人家也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好呀,应该的,尽尽孝道。”白羽在旁一张张给她递着纸巾。女人看这个,总是会哭哭啼啼的。
“她的厉害,你可早就领教过的,”沈娜扭头道:“你不怕她?”
“有吗?我印象里她可一直都是以为可亲可敬的慈祥母亲。”
“净瞎说,你忘了?”沈娜回忆道:“那次,你大半夜跑去找我,结果被她发现了,举着擀面杖把你给轰出去了,哈哈。。。你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可狼狈呢!哈哈。。。”她一手指着白羽,一手捂嘴,破涕为笑!
八十一
“是吗?我早就忘了,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
“当然了,我还记得你当时发狠还有对我妈下手呢!”沈娜握拳晃了晃:“当时,你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就是偷的钱龙的爸爸那把,和小鱼儿似的,白色的把儿。”
“那都哪辈子的事儿啦!不过,”白羽笑道:“肯定是你阻止了我,毕竟,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呀!”
“没有,”沈娜摇摇头:“我没有,我那时对她的偏见极重,认为她根本就没有在乎过我。巴不得你那样感干呢!现在想来,才知道她有多难。变成那样也全是因为爸爸扔下了我们。你不会记仇吧?”
“不会,当然不会。丈母娘打女婿天经地义。她就是现在打我,我也没得说呀。不过,我到时没料到,你会有对她改变看法的这一天!”
“其实,我真正对她改变态度是在怀着小雨的时候。我们毕了业各自分飞,不久,我就发现怀孕了。就是那天晚上,你没有戴。。。我们没采取措施,为此还吵了一架呢。你没忘吧?唉,当时所有人都劝我把孩子打掉,说一个姑娘家家的平白无故就生个孩子,以后还怎么见人?我不肯,所以,处处遭白眼。你还不知道我们那的那些人吗?吃饱了没事儿干就会三五成群聚一块儿议论别人,讨厌死了!他们把我当成反面教材教育孩子,尤其是有女儿的,成天把我挂在嘴边上,叫她们千万别学我,说我是一个不知廉耻的放荡女人,破鞋,和谁都上。。。弄得那些孩子一见我就跑的远远的,像躲瘟神似的。有的还用石头扔我。小雨一出世就更惨了,人人骂他是野种,同龄的孩子都不和他玩儿,孤立他,欺负他!”一提到小雨,沈娜一脸感慨不见,唯剩自豪:“小雨这孩子也真争气,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一看就有出息。别人不和他玩儿他就自己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