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情缘-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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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否仍旧太天真了?
囚车渐渐驶离城区,他艰难地别过头看着这个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看着这个有她的地方渐渐地远去……感觉心里有个地方被剜了一个洞……
再也见不到了,再也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他忽然恨起这老天,恨它给了他希望,又残忍的让他失望;恨它让自己如临仙境,然后又堕落凡尘。
绝望了。
今后的生活,会是怎样心如死灰的度过?
或许在这漫天的雪景中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吧?
囚车驶过一个山岗,转一个弯,繁华的景象在眼前消失,他将下巴搁在囚车上,仿佛瞬间失去了生命力。
皑皑的雪地上,厚实的马车已经等了许久,两边不时有侍卫将车顶的积雪扫去。
一个眼尖的侍卫上前禀告道:“少爷,人来了。”
里面伸出一只宽大的手,挑窗帘一看,又放下了。
寒玉此时正窝在软榻上,撑着双手坐起来,问道:“来了?”
江阔见她这幅急切的样子,心有不悦,说道:“还在那边呢!”
寒玉不信,伸手就想去挑帘,被他一把拉住,没好气地道:“风这么大,好好躺着!他到近处了,自然会告诉你。”
寒玉见他神色间满是关怀,只得又窝回去。
须臾,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地里响起来。
马车外的侍卫又说道:“少爷,来了!”
寒玉自动自发的坐起来,江阔没说话,伸手将她身上的雪裘裹得严实些,又将被她扔在一边的暖炉塞进她怀里,然后大手一伸,将她打横抱起来。
寒玉拽住她。急急地问道:“你干什么?”
“当然是抱你下去,你不是要见沈瑞吗?”
寒玉一听,挣扎起来,“放我下来。我自己去!”
江阔脸一沉,声音里有了恼意,“雪这么厚,一踩上鞋就湿了。”
寒玉不听,用手推开他的胸膛,“没事,你让我下去,我自己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这话一说完,就见他的脸又黑了几分。
“为什么你一个人去,我为什么不可以去?你要跟他说什么?”
寒玉又急又气。缓了缓神才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你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知道沈公子他,他……他如今落了难,而我们却过得这么好……你抱着我下去,就像是炫耀一样。很没有诚意,他会更难过的。”
江阔黑着脸将她看着,在确定她的语气里除了同情和愧疚再无别的感情,他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她放下来。
“那你跟我保证,只是跟他说说话。”
“恩,我保证。”
“马上就回来。”他又说。
“马上就回来。”
他沉思了一会,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要求道,“亲我。”
寒玉一愣,满脸通红,但还是乖乖的将唇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不满意,瞪着眼睛道:“说过的。不是亲这里。”
寒玉心下急恼,却不能跟他理论,只得又将唇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并且在他的唇舌和大手一道控制她之前。飞快地躲了开去。
江阔满脸不爽地看着她,她自动忽略了他的脸色,急急的下马车,还不忘叮嘱,“我下去了,你别出来额!”
别出来?
为什么别出来?
真是气人!
不出来我也可以在车窗里看。
他一撩车帘,满脸不快的盯着雪地里。
被他一阵胡搅蛮缠,沈瑞的囚车已经走过了,车旁的侍卫以为主子又改变了注意,也不敢兀自拦下,此时已经在几十米开外。
她看到寒玉脚步凌乱的踩在雪地里,喊道:“沈公子!”
寂静雪地里的声响总是显得特别嘹亮,她的声音不大,但还是传到了前方的人耳朵里。
沈瑞原本耷拉着脑袋,听到这里直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耷拉下去。
他肯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会在这荒寂的山野中听到她的声音。
“沈公子!”
那声音又喊起来。
几个官差回头看了一眼,意外的骂道:“他娘的,你还有个相好的来送你?”
沈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管那官差的话。
另一个又坏笑道:“嘿,艳福不浅啊!”
沈瑞还是没有搭理他们。
几个官差已经对他自暴自弃的态度完全习惯了,自顾自商量起来。
“大哥,那姑娘好像是从刚刚那马车上下来的,一看就是有钱人,你看那白狐裘衣,整个杭州城也见不着几件,不如我们且等等她,或许还有银子拿也不一定。”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
领头的官差一听,觉得没错,于是干脆将囚车在雪地里停下来。
沈瑞兀自缩在堆积了雪花的笼子里,头在外面冻得毫无人色,半闭着眼睛,只感觉呼啸穿行的寒风忽然停了下来。
他有些诧异,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世界不再上下颠簸,原来是囚车停了。
“沈公子!”那个声音又喊道。
这回声音很清晰了,他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听着,只听刚刚那声音又喊道:“沈公子……”
一声喊罢,接着传来“哎呀”的一声低呼。
身边的官差呵呵的嘻笑起来,“呵,这么个美娇娘,也敢在冰天雪地里跑到这山岗上来,他娘的眼福不浅啊!”
沈瑞心里一紧,抬起头使劲的将头往后面扭。
第二百一十八章 践行
一声喊罢,接着传来“哎呀”的一声低呼。
身边的官差呵呵的嘻笑起来,“呵,这么个美娇娘,也敢在冰天雪地里跑到这山岗上来,他娘的眼福不浅啊!”
沈瑞心里一紧,抬起头使劲的将头往后面扭。
然后他看到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冰天雪地里,她穿了一身纯白柔软的裘衣,似乎走得太快跌在雪地里,此时正努力地站起来。
“沈公子!”
她一边抬头一边喊,看到他的囚车停下来,樱唇一抿,在冰天雪地里开出一朵温暖的花来。
“沈公子!”
她继续从雪地里向他奔走过来,身上纯白的狐毛随着步伐微微荡漾……那副模样像极了一个误落凡尘的仙子。
她在他面前出现,总是那么完美而动人。
他总是忍不住心动,却始终无权去拥有。
“慢点……”他想提醒她。
可一开口才发现嗓子生疼,那声音嘶哑得听不出来。
她又一次跌在雪地里,却不怕疼似的笑着,继续朝他跑过来。
他看到她身后的那辆马车里,车帘被几经掀起又被放下,里面的人似乎恼怒到了极致,却又碍于某种原因没有出来。
他苦笑一声,猜到了马车里坐的是谁。
想不到她会来见他,以这样的方式。
他心里一热,是感动,也是心酸。
感动的是,她即便惹恼江阔还是愿意在大雪天里见他一面;心酸的是,想不到他想见她一面,还得别人同意才行。
须臾,她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头埋在囚车上堆积的雪里,面容苍白而毫无血色,头发蓬乱,上面沾满了不知名的污垢。身上臭烘烘的。
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嘴角还笑着。
她觉得难过,眼泪不自知地掉下来。
“怎么?”他努力用一如既往的痞痞的语气说道:“这么想我?都哭了?”
她越发难过。却不再哭,强笑起来,走上前去,用手将他脸两边的雪抹去。
他别开脸,说道,“你走开一点,我身上脏。”
她没有理他,自顾自将他脸两边的雪扫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巾,替他清理脸上的污垢。
纯白的手巾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还沾染了她的体温,他躲了一下,不再避了,专心的享受她的温柔。
这样此生再无可求的温柔,或许可以在日后每一个寒冷的日子里。温暖他的心。
就让他细细铭记吧。
他看到一沈火红裘皮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从马车里走下来,站在雪地里,两眼喷火的怒视着他。
他没有躲,越发开心的笑起来。
“我好冷。”他说。
寒玉手忙脚乱的将怀里的暖壶递给他,却发现他的手被困在囚车里,根本没法接过。
她鼻子一酸,用手拿着暖炉。一下下轮流着贴放在他的脸上,手上,哪怕暖一点点也是好的。
他眼睛的余光瞄到某人正气得在马车旁团团转,眼神几乎可以将他生吞活剥,却碍于某种原因不能走过来。
嘿嘿,肯定是郑姑娘不许他过来。他在心里美滋滋的想。
他不再看江阔,一心一意看向寒玉冻得通红的小脸,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郑姑娘,”他唤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他的表情很迷蒙。很沉醉,纯粹得就像一个最最天真纯洁的孩子,让她心里越发难过。
“记得……”她哽咽的说。
他靠在囚车上,任由她手里的温暖贴在他的皮肤上,缓缓地回忆起来。
“那天你穿了一件漂亮的纱衣,在江岩轩翩翩起舞,身上裹的长纱飘了一屋,满院子都是若有若无的花香味。”
“晚宴上的男子都为你神魂颠倒,争着抢着想伸手摸到那些纱,可是你调皮又妩媚的舞动着,任何人都碰触不到。”
“那时我便觉得你就像那飞舞的纱巾一样,可望而不可及。可是我还是傻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一步一步的朝你走去,我害怕他们落在你身上的**裸的眼光。你在我心里美丽而纯洁无暇,我不能让他们用那样的眼光侮辱你。”
“我站在舞池旁傻傻的唤你,我以为你不会理会我,不想你竟然对着我笑了……那个笑容我此生都难以忘怀。”
“然后你竟然真的不再解开身上的白纱,那时我幸福得眩晕了,我不敢相信你竟然为了我的话而不再将那支舞跳下去……于是我痴心妄想了,我以为我可以从此将你留在身边,一辈子看你的笑容。”
“可是我又傻了,你这样动人的女子,为你失魂落魄的男子又何止我一人?怪只怪我……没有办法留你在身边。”
“不要说了……”寒玉哽咽地劝阻道。
“不,我还要说的,”沈瑞静静地看着她,“这些话如今不说,便一生都不能说了。”
她只得沉默。
“你可能和别人一样,以为我只是看中了你的美貌和风情,可是……其实并不是这样。”
“你可知道,江岩轩的那一次,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