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房or双人房-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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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知道了你会同意我去吗?”
“不会!他回国与你有关吗?你为什么要去送他,你是他什么人!”
“你。。。。。。”她语塞,腹部隐隐疼得弯下腰去。
当晚,在医院验出她怀孕三周,有先兆流产的症状,所有的争吵才平息下去。
但情况并未好转,经过短暂的喜悦,他们又重新跌回彼此怀疑的深渊里,纪安永成了他们之间的裂痕,无法愈合。
哪怕她有孕在身,他们还会不时的误解冷战。他忍着脾气,私下里试着了解实情,但对她和娟娟所说的又很难相信。
怀孕数周,旧事重提,就因为他看到她在翻一本《泰戈尔诗集》。他只要求她说一句“我错了,不该去送他”,并不想吵。可她就不肯说,最后逼
急了,抱着头毫无理智地喊:“是,我是跟他在一起了,是那晚我一直跟他在一起,我一直喜欢他行了吗,施永道!”
她的话像无数根尖锐的针扎进他心窝里,他砸碎了花瓶摔门离开,她同样受了刺激,胎儿没再长大,当晚便离开了母体。
所有积怨到达了顶点,他们也都崩溃了。
他抱着她毫无意识的身体默默流泪,亲眼目睹孩子一点点流失。她的痛苦可想而知,他的一点也不少。
她变得冷漠,漠视他的存在,漠视他的歉疚,漠视他付出所有弥补的努力。
这成了这段婚姻最终的转折点,他们度过了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两个星期,所有迟来的道歉谅解都没起到作用。
表面上平静的哀伤之后,是渐行渐远的距离,他被迫搬离了卧室,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过起了陌生人一般的日子。
她常常一个人发呆,即使在他视线里,他也走不进她的世界。他示好,做家务,但她空空的眼眸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这样的状况下,纪安永成了一个死结,不提可以互不干涉勉强维持下去,提及就是另一番更剧烈的争吵。每次都不为彼此伤害,可达到的目的却是让对方进一步受伤。
他们只有刻意回避孩子的话题,谁也不去触碰,因为想起都会分外懊悔。如果有了孩子,也许后面很多争执都能化解,但事事不可扭转,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他们之间的裂痕在与日加深与误解中不断扩大。
她在朋友面前不再掩饰千疮百孔的婚姻,他几次亲耳听她讲过“我再也受不了”。
也许如此将就生活下去确实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当分手成为吵架中时常挂在嘴边的词,普华也不再吝于提及“离婚”,永道从暴怒发疯的狮子变成丧家之犬般沉默寡言,他也累了,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对普华一点效果都没有。他们之间的根基动摇了,很多年形成的感情碎成一片片剥落下坠,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任何忍耐都有临界点,最后一次吵得近乎歇斯底里,他发疯似的执念在那一夜,她不在一连嚷了多少遍“那天我和他在一起!我要离婚!”他抱紧她的手终于松开了,任她哭了一夜。
站着抽了一晚的烟,他思考着她的话冷静下来。从失去孩子以后,他们貌合神离,没有一刻是真正幸福的。与其这样下去两个人痛苦,不如给她她要的自由。
熄了烟蒂他转过身问她最后一句话:“你是不是一直喜欢他?”
她没有否认。
天明后他从家里离开,压在烟灰缸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离吧,我同意。
办完了离婚手续,两个人在民政局铁栅栏里站了一下,永道摸出车钥匙,低头翻了一阵找出一和名片递给普华,出门向左,没说再见,也没回头。名片上是他的新电话号码。
普华习惯了跟着他过去,迈了一步才意识到要停下来,目送着车开走。她思忖着未来的日子,和包里刚刚盖章的本子,独自向右转,经过门岗压低了头。
他们就这样结束了不到两年的婚姻关系。
她从民政局回了爸爸家里,进屋空腹喝水,踢掉鞋子,进了房间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双旧鞋子,竟能把脚趾下面磨出拇指大小的水泡。她找了缝纫机里的针,在嘴里含了含把泡挑破。水流出来,除了一丝丝疼,还有血淋淋的痛快,把针放下,她任伤口敞着,和衣再次躺平,望着窗帘上淡色的花纹。
很多东西不是年头长了就一定合适,不管是脚上的鞋子,还是生活里的某个人,磨合不好最终也难契合,磨破皮,成了趼子,一层层积厚,直到狠下心把患处去除。
她把自己和永道的这段婚姻挑破了,才由衷察觉到疼上居然是加倍的疼,因为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不用争吵,房间静得可怕,她不习惯。他离开的几天,饭桌上只有一个人,她吃不下,被子里只有一个人的体温,整夜阴冷,她很难合眼入睡。
她没有好好处理脚上的伤口,沾了水发起低烧,整条腿都是被剜似的剧痛,走不了路。
爸爸打电话叫来永道带她去医院上药,他抱上抱下亲力亲为。在爸爸面前,他们心照不宣装成什么没发生。
她病不好,他一直睡在外间。
有几次她半夜从梦里哭醒,喊着他的名字,翻身枕畔空荡荡的连根他的头发都没有。才闪神,他就从屋外进来,快步到床边,给他喂水吃药,陪着她入睡。
他们的心事重重都在加剧,可能从那里开始普华心里的坚持就一点点土崩瓦解,也或者离婚并不是她要的结果,只是一个途径。
冷静下来,回顾前景,她才慢慢体察到枷锁以外,他还给予了她很多东西。所有当初无法容忍的矛盾缺点都渐渐褪色,尽管他依然自大,依然蛮不讲理,依然有令她窒息的能力,但很多争执变得无足轻重,她所忽略掉的他的另一面凸显出来。
脚伤好了以后,他们慎重谈过一次,办了手续婚姻关系不复存在,但两边家人还不知情。她不愿说,他也没有主动提的意思。永道搬回了结婚前住的房子,其他方面,大致维持着结婚时的状态,只有房贷分了一小部分由普华承担。他大部分的东西还留在婚后的公寓,每月会定时打电话给她。
最初的三四个月没有见面,距离真正让她自由了,可以畅快的呼吸解脱束缚,但也认识到真正的孤单。瞒着家里,孤苦无依,谁也不在身边,连个依靠的肩膀都没有,朋友们全是倒戈,只有娟娟支持她的决定,但也不是过替她气不过罢了。
婚离了,的确不意味着结束。
时间一长,另一面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加倍的增长,生活中的一切细节都会让她想到永道。他在香港的两年,她也未曾如此真切的思念过他。
她开始否定自己,在一起忍受不了他的方式,分开了,又无法抵抗孤单。是否是太多年她己习惯了他在身边,己把他对感情的付出当作一种理所应当?
失眠到药物不管用的时候,她绷不住给他发短信,他一向习惯睡得晚,马上给她回复陪她说话,直到她累得睡着。
他也打过来电话约她见面吃饭,时隔几个月第一次见面,在餐厅外他一把搂住她,情不自禁把她按在胸前很长时间。
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同样留恋?
周末他陪她回家看爸爸,又送她回两个人的家。说不上是他强迫她,一切发生的很自然。他非常投入,她也很怀念赤裸相对融入他怀抱的安全感。
再往后,普华没再思考过是非对错,不再让自己的理智和感情作战,因为永道也没有。除了没复婚,他们张弛有度的以一对离婚夫妻的方式相处。
就像电影里说的,如果可能,不如给婚姻放一个长假,让两个人轻松一下喘口气,做回男女朋友,放掉责任,放掉矛盾,回归感情最本来的面貌。如果有所谓婚姻长假的话,普华想,也许是一年,也或者更久些。
尽释前嫌,她站在原地按着这个思路等下去,两年后,等来的却是永道再婚的消息。
第九章现实中的普华——29岁
窗帘间透出淡淡的晨光,林果果揉揉软软的肩膀从椅子上站起来,收拾床头上的水杯和托盘。
“这就是全部故事?”
“恩。”普华疲惫地靠在软枕上,合了合眼却了无睡意,“这就是我和他的过去,还记得的就只有这些了。”
林果果站在床侧拍拍普华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安心先把身体养好,你一夜都没睡了。歇会儿吧,我去看看林博,给他准备早点。”
“好,你去吧。”普华点点头,目送林果果出去,门即将关上时又忍不住叫住她,“果果……”
“怎么?”林果果探头回来,脸上有缺少睡眠的憔悴,但还挂上了温暖的笑容。
普华支起身,缕缕垂在颊旁的头发轻声说:“谢谢你。”
林果果摆摆手,“谢什么!躺着吧。”说明替她关上了房门。时间不久响起了林博起床的声响,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幼儿园里的事情,普华躺回床上,望着窗帘缝隙里射进的阳光静静地听,一边打量的小房间。写字台上摆着蜡笔画的和奥特曼玩偶,彩笔整齐的收在盒子里,旁边是相框,相片中是获胜走上讲台的林博,五岁孩子的眉目间有种超越年了的成熟。书架上多是林果果的书,只有底层放着林博的玩具,溜溜球,汽车,棒球手套和一双簇新的轮滑鞋,很漂亮的蓝色。
普华望着那双似曾相识的轮滑鞋,终于抵不住整晚未睡的疲惫,侧在枕旁睡着了。挂在床头的皮包里有微弱的手机铃响,她翻过身没有听到。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她的目光正落在写字台上房的蜡笔画上,适应了光线,过了几秒她才想起自己是在林果果家里。外面想必是晚上了,因为屋里点着灯。普华转到另一侧,才发现床边有一团小小的身影,林博正在台灯下抱着一本童话书看得入迷,就坐在前一晚林果果坐过的地方,灯下的轮廓和妈妈很想。
普华没有动,直到林博抬起头发现她醒了,才坐起身拍拍身边的地方。
林博马上放下书从椅子上跳下来,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稚气地问:“叶阿姨,你醒了?妈妈说不许吵你睡。”
普华笑了笑,忍不住摸摸林博光洁的额头,他确实比同龄的孩子更懂事一些。
“妈妈呢?”
“妈妈……在楼下等人呢,她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外面下雨了!”林博小大人似的跑到床头柜把水杯端给普华,“叶阿姨,给你喝水,妈妈说一会你要吃药了。”
普华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说了声谢谢。
故事并不吸引普华,倒是林博稚嫩的脸庞总让她不由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她也想象过当初保住了孩子生活会是怎么样,也许根本不会和永道离婚,一家平平静静的过着安稳的日子。可这些,也不过是想象罢了。
陷在无端的感伤中,普华叹了口气,搂着林博小小的肩膀,扭开头擦了擦眼角。
外面的大门响了,应该是林果果的客人来了,她不方便露面,只在外面加了外衣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
林果果很快来开门,额前的头发淋湿了雨水无精打采贴在面颊上,垂在手上的折伞还在一点点往地上滴水。
“林博,出来。”她招手唤儿子,林博很听话地跑了出去。
普华本想留下林博,却一眼认出站在林果果身后的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有的一点笑容僵在那里很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