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赎的灵魂:清水湖的水晕-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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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名列前茅。更让余乔难堪的是，在人文素养方面，吴东竟然同样有使余乔感到自卑的资格。不过，余乔起初也为此有过短暂的欣慰，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像吴东这样一个也喜欢在课余时间博览群书的人应该很容易也成为青年思想者徐怀乐的敬重者，也就是应该很容易成为他思想上的同道人。

　　可事实证明余乔的想法天真了些。他曾经不止一次向吴东主动提起徐怀乐的书，可是吴东都从没有拿出一个想要正眼儿瞧瞧的表情。在想增进彼此思想交流的努力被吴东三番五次地浇以冷水之后，余乔想与他改善气氛的心也慢慢冷却下来了。当汪昭宇再在他面前发泄自己对吴东的不满的时候，他也能习惯用一种沉默的姿态来表达自己对汪昭宇的精神支持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　二　章　　思想者（5）
5

　　
　　吴东的存在让余乔有一种令他沮丧的压迫感。很多时候，他也疑惑，他与吴东之间不和谐的根源到底在于吴东独特的个性还是在于他自己有应该反省的地方？

　　他们寝室一共有四个人，另外一人是与吴东对铺的方冷清。在寝室里，余乔与汪昭宇几乎是一派，而吴东自成一派，方冷清则是中立派。方冷清是一个纯粹的专业学习狂，班里每次考试的第一名都非他莫属。除了啃读专业书本，方冷清几乎就没有其他的任何爱好。

　　吴东对方冷清，无论在言语上还是眼神上，都显得很有分寸，完全没有他对余乔和汪昭宇那样的肆无忌惮的不屑之情。

　　汪昭宇与吴东之间不是暗里的不和谐，而是明里的对抗。不知为何，吴东看汪昭宇的眼神里也总是流露着那么一点儿深沉的不屑。汪昭宇并非愚钝的老粗，但是他从不甘心像余乔一样，只不过以沉默来对抗吴东无声或有声的侵犯。汪昭宇情绪不好的时候真的会奋起反抗——用一连串夹枪带棒的不文明用语回敬吴东。吴东也从不甘示弱，只是他说话很少带很明显的脏字，与汪昭宇比起来，他显得更像一个文明人，也更加聪明而深刻。

　　帅气而又追求时尚的汪昭宇在女生堆里像个温柔情种，在男生堆里却真有点粗暴的烈性子。余乔有一次悄悄向汪昭宇建议，他们俩干脆一起换一间寝室。可是汪昭宇坚决反对，理由是应该搬的人不是他们俩，而是吴东“那个不可一世的‘鸟人’”。

　　“搞不懂，老子到底怎么得罪他了……”这句话几乎成了汪昭宇在余乔面前的口头禅。

　　“人对人的好恶有时候不需要理由……”这句话几乎成了余乔在汪昭宇面前的口头禅。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余乔还是坚信讨厌一个人不会真的没有理由。也许，让他不受欢迎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那一张不讨人喜欢的脸吧。余乔常常在看镜子的时候，在心里叹气，自己那张脸真是一个悲剧，不仅五官的每一部分几乎都像是败笔，整体看起来也给人一种清净视野受到污染的感觉。他自己的观感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呢？看来，一个人长相丑了，不仅会招来异性的反感或厌恶，连在同性中也会得到相同的遭遇……

　　不过，余乔还是感到自己有值得欣慰的地方——他何必要为一件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而苦恼呢？再说，他所敬重的哲学家苏格拉底不也是一个相貌丑陋的人吗？

　　假如上天造就苏格拉底一副丑陋的容貌是要让人们感受哲学家思想与心灵的魅力，假如上天赋予苏格拉底无与伦比的智慧和才华，就非得从他长相里索取回扣。那么，既然他余乔也曾对自己的良心，还有冥冥中某个未知的绝对表示，他不愿自己没有一个渴慕思想与真理的心灵，他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既有的丑陋外形表示甘心？

　　看来，在对待自己的相貌方面，他应该像苏格拉底一样有一个宽广的胸怀。苏格拉底关于自己的凸眼睛、朝天鼻、大嘴巴以及厚嘴唇曾有如此的说法：“实用才是美的：一般人的眼睛深陷，只能向前看，而我的眼睛可以侧目斜视。一般人的鼻孔向下，只能闻到自下而上的气味，而我可以闻到整个空气中的美味。至于大嘴巴，厚嘴唇，则可以使我的吻比一般人来的更有力，更丰润而且接触面更大。”　。　想看书来

第　二　章　思想者（6）
6

　　在余乔的潜意识里，他是真的愿意事实就是如此简单——正是自己的丑陋相貌惹出了吴东心里的不快。

　　遗憾的是，他错了。吴东原本就不是一个头脑肤浅，思想单薄的人。在与吴东发生第一次正面冲突，也是唯一　一次激烈言论交锋之后，余乔的心仿佛被一块坚冰撞得渗出血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过来……

　　事情发生在二零零三年二月底，也就是他们大三下学期才开学不久。那是一个没课的下午，碰巧的，只有吴东和余乔在寝室。少见的，吴东枕着自己的双手，斜躺在自己床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显得百无聊赖一般。余乔先在汪昭宇的电脑前上网，然后回到自己书桌边，翻起了徐怀乐的著作《伤忘》。

　　二人本来无话，余乔也习惯了彼此视对方为透明人的气氛。可是，让余乔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吴东首先打破了寝室的沉静。

　　“嗬，都大三了，还捧着徐怀乐那小学生作文水平的书不放啊？”吴东从床边探出头来，对他发出一句意味深长的感慨。

　　“你认真看过徐怀乐的书吗？”余乔先是一怔，然后有些沉闷地问吴东。

　　“依我看，徐怀乐的文章还不如小学生作文！”吴东嘴边溜出一声冷哼。“至少人家小学生的作文是干净纯洁的，没有任何功利心，在内容上对人的心灵也没有任何毒害性……”

　　从吴东发言的气势来看，他并非没有读过徐怀乐的书。之前，余乔一直难以想象，一个同样是拥有“肉心”的人，如何能在认真读过徐怀乐的文字之后，在已经认识到他所强调的人道主义信念的普世真理性之后，在已经感受到他笔端所流露出的那种因真理不张而有的痛彻肺腑的悲愤之后，还能不成为一个与他站在同一思想阵线上的人。

　　可是此刻，吴东的表情告诉他，一个读过徐怀乐的人，不仅可以不成为徐怀乐的认同者与敬佩者，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成为他的反对者和嘲弄者。

　　“徐怀乐的文章有什么毒性了？”一种隐隐的心寒的感觉向余乔袭来。

　　“一个内心有病毒的人，写出来的东西能不带毒性？”吴东似笑非笑地说，一双仿佛洞悉一切世事的明亮眼睛望着窗外。

　　“我问的是，徐怀乐的文字到底有什么毒性了？”余乔仿佛有意与吴东卯上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　二　章　思想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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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怀乐的自由派‘战斗檄文’，可以让一个人痛哭流涕地发现自己从前几乎就是白活啦，接下来，又欣喜若狂地发现自己竟然幸运地‘死里重生’啦！……”吴东的语调显得阴阳怪气起来。“一种灵魂得到净化的欲死欲仙的感觉出现啦！……”吴东仿佛投入地想象着自己描述的那种感觉。“徐怀乐，还有他的一些读者‘跟班们’，开始舒舒服服地躺在高高的云层上，眼神迷离地望着我们这些善于‘遗忘历史苦难’、‘只懂得享受现实的安稳快乐’的俗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泪也哗啦哗啦地往下流了……终于，有些在尘土中打滚儿的心灵脆弱之人对他们也开始动心啦，觉得自己如果不跪下双膝对他们表示顶礼膜拜，自己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啦……我真他妈的要吐了！”

　　吴东　突然对着寝室干净的地板砖激动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就溅到了余乔的裤腿上。

　　“一个人想靠写文字来出出风头，本来也不是什么丑事……但是如果他要以捆绑别人的灵魂为代价，那可是真是狠毒了点儿！要知道，他徐怀乐的廉价灵魂真的赔不起那么多灵魂的失丧……”吴东仿佛抑不住自己满腔的忧虑与悲愤。

　　“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到底徐怀乐的什么观点那么有毒害性？请摆事实讲道理，不要来这种云里雾里的文学抒情！”余乔心里也翻腾得厉害，他脸色涨得通红。

　　“呵，要说抒情，徐怀乐不是最擅长这一手吗？他写哪一段文字不是情绪高涨、血脉贲张啦？他徐怀乐不是很喜欢抒发对我等芸芸众生的‘爱爱爱不完’之情吗？……”

　　“你不就是想表达这么个意思吗——徐怀乐写文出书，完全就是为了获得人的吹捧，完全就是出于一种功利心态，因为他心里就只有一个真实动机，那就是出风头……好吧，既然都说到‘动机’了，那我也要‘严正’地请教一下你了！历史你也学过了，现实社会环境你也并非没有感受……现在，我要问你，人的尊严需要以他的权利与自由来体现，你是否承认？”余乔逼问吴东。

　　“对不起，我不关心这个……”吴东一副不打算配合的表情。

　　“好吧，我姑且认为你在这一点上还有点判断力……我想问，你不关注思想者所宣扬的思想内容本身的对错，反倒纠缠于人家的心理状态，你又是出于什么动机了？想变相削弱那些思想的影响力？……”

第　二　章　思想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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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要说动机……我这人就是喜欢在有人附和自作聪明的傻子的时候，提醒一下这个人：他如果认为这个傻子是聪明人，那么，他就比那个傻子还要蠢！傻子认为自己赞同什么，自己就拥有什么。比如，自己歌颂正义，自己就是正义者之类……”吴东一脸的悠然与潇洒。　　　

　　“虽然我不敢声称自己是聪明人，但至少我还能分清楚我在乎的到底是什么……”余乔也勉强降低了声调。“我不在乎登台的人是傻子还是聪明人，我只在乎我所听到的东西是不是真理。某些聪明人，因为恶意揣测别人是傻子，就把人家所宣扬的真理给过滤了，结果错过了真理……”　　

　　“你还是不要谈什么‘只在乎真理之类’的高调了！你和徐怀乐一样，都喜欢搞天真表演，经常为一些不现实的东西而表现愁苦……你以为这些不现实的东西可以让你在现实中看起来像个聪明人？！省省吧！少在我面前表演‘真理追求’的高姿态了！”吴东对着他不屑地一笑。　　　

　　“当有人因为践踏‘真理’而侵犯到你自己的利益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真理追求’不是一种高姿态了！现在，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些！”　　

　　“呵，我就常常设想，我所追求的到底是怎样的精神境界呢？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就发现，我应该追求的是，当一个‘真理追求’表演者来帮助我的时候，我还能做到不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放弃对他对真理追求的表演表示厌恶……没准儿世上还真有‘真理’这玩意儿呢，但是这世上真有一心追求这玩意儿的人吗？……或许有吧，但不是我目前所知道的任何人！这个人可能是一个超人，是一个神人，基督教就在宣扬一个神人……可惜了，这个人只存在于神话之中……”很难说此刻吴东的语气中没有表达那么一点真诚的悲哀。“至于徐怀乐这些人，说起他们，我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的眼力……对这些人，我就想说，他越拼命向世人宣扬我们这个社会缺少什么东西，他不过就是越想自作聪明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