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歌 王抗抗-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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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有人在叫她,贴在她耳边轻唤的声音是这样的温柔,但是停在她脖子上那只温暖的手却在悄悄收紧,陈默感觉自己恢复一些意识。是。。谁,她挣扎着从喉头发出声音。
“别怕,是我,你终于醒了。”秦观拿着浸湿的帕子放在她额头上,那张俊美的面孔在她眼前放大,“我只是出去了一个月,你的身体怎么就变得这么差?”
陈默的眼神呆滞,看着秦观温柔的笑意,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清醒了还是在梦里。
他伏身用脸侧贴着她的,然后微微错开,“终于退烧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可真的就要着急拉。”陈默看着他挨着自己极近极近的那张脸,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她努力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好那只收紧的大掌是她的错觉。
秦观注意到她的动作,撑起身对身边的下人说,“快把少夫人的药端来。”
她这是又怎么了,好象自从来到秦家,她就变成了药罐子,整日药不离身,秦观亲自端着药碗喂她,他像是看出她的疑虑,“那天你躺在冷冰冰的花丛里,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有宫女发现,云铮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说你浑身冰凉,连他都有些慌了。”
“我自己来吧。”喉咙有点疼,幸好说话还是没问题的。她在秦观的帮忙下坐起来,头虽然还晕着,但是看眼前的东西没刚开始那么晃,手上还存着点劲,她不想像个病人那样被人照顾。
秦观把她颊边的长发拨到耳后,修长的指尖顺着发丝滑下,温柔的声音有些严厉,“我不在的时候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拿到云铮的来信,我真想丢下所有的事情立刻赶回来。可是我晚了七天回家,你还是没有清醒。”
那就是说到今天她已经睡了很久,“九天。”秦观看着她喝完药,伸手把碗拿开,“我以为你是不需要我担心的,所以在信里面从来都没问起过你。哪里知道你才真的是个麻烦。”一边说着一边揉乱她的长发,然后替她捏捏后颈,“我听下人说你连饭也不好好吃,你这小脑袋成天在想些什么。”
她微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清亮的声音喊着,“再摸摸,浑身都在疼呢。”
“疼死也活该。”他似乎哭笑不得,却放软了手上的动作,“从那么高的窗户栽出去,到现在你头上这个青包还没消下去。没事你爬得那么高做什么。”
陈默眯着眼舒服地小声哼哼,“那天喝了酒,人有点晕,自己做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可能爬上去看月亮吧。”
秦观嘴角忍不住抽搐,“那天哪里来的月亮。”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四)
陈默微眯的眼睛突然睁开,清冽的眸光从他脸上扫过,“那你怎么知道没有月亮,你远在江南,难道还知道京城的情况,总不会云铮连京城有没有月亮都跟你说了。”
停在她肩头的大手一顿,不慌不忙地说,“我记得是农历下旬,那天不是乌云漫天吗,应该是看不到月亮的。”
感觉身体有点力气,她翻身下床,把他留在自己肩头的手拨开,“好拉,我想起来走走,你先去她那边看看吧,你不在的时候她成天都想着你,每次来信她都急着让我给她念。”
秦观收回手给她穿上外衣,“李妹不识字,我给她请过师傅,但是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多体谅她。”
陈默低低一笑,“我要是不体谅她,你信上写了什么,她一句都别想知道。虽然我觉得她某些方面让人不是特别喜欢,但是我理解她身为一个女子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很爱她,又不想伤她的心,那么秦观我们就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好了。”
男子深沉的眸光落到她的脸上,“上个月我离开的时候曾经给你留下一个问题,让你考虑一下,可是一个月以后,你给我这种答案。”
她在秦观对面坐下,神情淡然,“我们成亲是为了让陈、秦两家更上一层楼,身为世家子弟,这注定我的人生要因此牺牲。让两家联成一气,将江南到北方一带的生意揽下,这是我的愿望,为了这个我可以和你相敬如如宾,在我们彼此冷漠的时候,我仍然会是一个好娘子。”
秦观嘴边的笑意收敛,温柔的眼神也逐渐冷凝,“一个月不见,你好象改变不少,是什么事让你下了这样的决心。”
陈默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你会辜负我,我也会欺骗你,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事。我确实很欣赏你,但是这不妨碍我去怀疑你,我把你当知己的同时,也知道你可能是我最大的对手。遇见你可以说是我不曾预料的事,我感激你如此用尽全力地欺骗我——”
当初他第一眼看到的那种沉静又出现在她的脸上,这张清秀好看地过分的脸蛋,让他逐渐忽视了这是一个同他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世家子弟,她有着不输给他的野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
陈默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给他,“我觉得你真的不用再说什么了。”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五)
外面的更漏子敲打的声音一下一下不曾停断,秦观怔怔不语,因为陈默其实什么都知道,她那双澄澈动人的眼睛,并不只是好看而已。
“不要觉得难堪,我知道的事情只有这些,你比我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我昏迷不醒的事,哪怕云铮用再快的速度赶到江南,你回来也得十天吧。你根本就不在江南,你可能去过金矿,但你只是去看看它能为你带来多少好处,剩下的时间你都用在如何想办法将它拿到手的事情吧。怎么样,京城这边的路你铺好了吗?”
她知道的事情真的不多,比如她就不知道自己每天喝的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不过她晓得江南距离京城千里迢迢,可是秦观回来得太快了。
他重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这个女人好象根本就没有沉溺在他温柔中,反而从头到尾保持着冷静,像是在看一出戏似的,嘴边也许还残留着冷笑。
“你也比我想象中难对付得多。”
秦观稍微惊讶片刻就恢复了沉着冷静,他将她手里的东西移到烛火上烧着,“你让我感到惊讶,不过你还是嫩了点。下次记得不要这样冲动,除非确定你能十足的把握,否则不要轻易跟你的对手摊牌,听清楚了吗,我的小妻子。”
他还记得当初见到陈默第一面,那个时候,他以为即将见到的女子,可能会薄有姿色而没有女子的美好,他看到陈默从门口走进来,那袅袅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直到她整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清秀的女子一直都从容不迫,觉得她言语乏味,可他还是愿意听她多说几句话,他知道自己不一定是喜欢她,但欣赏是一定的。
之前的相处,他并非完全没有动心,一个骄傲的人,很容易让人生起征服的欲望,在秦观看来,这世上只有他想要和不想要,惟有陈默是他不想要其实想要。
相比秦观的失神,陈默脸上露出淡然冷漠的微笑,“你误会我了,可是我不想解释。我还能保持一点风度,是我知道你真正爱的人是谁,因为我再清楚不过,所以你的示好没有让我一头扎进去,到今天为止我才可以和你如此心平气和地谈。”
相敬如宾吗?秦观的眼神暗下去,抿紧的嘴角是冰冷的线条,他认真研究她脸上的表情,哪怕能看到一点勉强也好,却只是触摸到一片云淡风清。她的风度确实维持得很好,在她所知道的范围内,陈默从来不会因为男女之事而捻酸,就连当今的皇后也不可能像她一样做到一碗水端平,她甚至暗示过自己可以多到别的妾室房里过夜,他在她的房里,她会婉转承欢,如果要走,她从来就不会留。
原来是因为根本就不在乎,明明这样很好,是他所希望的,这样一个只是清秀好看的女子,同他一样野心勃勃,从没有其他女人的娇柔,言语乏味不说,连床事都如此生涩,可是刚刚踏出房门,他的心就被一种类似于自我痛恨的悲惨抓痛了。
冷漠的婚姻:鸾歌(四十六)
陈默看着他离开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她走到窗前坐下,久久的,胸口还在疼痛,这是吃再多的药也无法治愈的病。
她曾经问过秦观他们是不是在吵架,那个男人倒很干脆地反驳,她以为做不到相敬如宾,至少秦观还会将她当作妻子看待,但是一直以来所发生的事让她开始明白秦观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自己是替他打点家业和照顾他的妾室、子女而且无怨无悔的傻瓜。
窗外的明月挂在天边,原本屋外放的石缸早被搬走,怕金儿玩耍时掉进去,曾经开得热闹的蔷薇也已经枯死,这座院子是这样的空旷,了无生息。
夫妻恩爱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下不要说相敬如宾,连夫妻之间的争吵都成了奢望,秦观所能给她的除了利用就是冷漠了。
第二天在堂厅没有见到秦观,却见到了二哥陈子旬,几个年轻点的婢女围在他身边,嘻嘻哈哈的,他长相好看,修长美丽不同于其他男子,嘴巴又会说话,怀春的少女最是无法拒绝,更何况他还是个名门公子。
陈默咳嗽一声,滔滔不绝的陈子旬才注意到她,“阿默你总算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大半个时辰,多亏了这几位姑娘陪着我。”
羞红了俏脸的下人看到是她站在一边,慌忙低声告退,陈子旬笑言,“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你夫家,这些下人怎么总是怕你一个,你又不会吃了他们。”
她认真地说,“当主子的如果太过温和,固然下人是喜欢他,但是没有主仆之分的话,这个家就会乱套的。不过我还算是一个恩威并施的好主人,他们自己就会拿捏好分寸。”
陈子旬大呼头痛,“阿默你怎么好象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开玩笑。我说什么话,你都拿这副认真的表情,看你一本正经简直比看爹那张脸还可怕。”
陈默懒得理他,转身就往外走,陈子旬跟上来,“阿默,你别走那么快,我不是拿你开心,而是今天真的有事要麻烦你,你跟我去一趟李府就知道了。”
她看看陈子旬难得不轻浮的表情,这才答应跟他出门,李府在城东一带,李家原先也是大户,虽然现在人丁凋零,渐渐没落了,但还是勉强维持着大户人家的威严。
陈子旬知道自己声名狼藉,不敢登门拜访,他拉着陈默绕到李府的后院,那里的院墙比前门稍微矮一些,上面也没有爬满蔷薇一类生刺的花。
他把长发拨到身后,着急地说,“阿默,你快蹲下我好踩着你上去看看。”
刚才被拉到后院她就知道陈子旬要做什么,可陈默没有动作,小的时候她的确还能给他当垫背的,但是现在陈子旬身行修长,几乎和秦观一般高。
“二哥,要不这样吧,你蹲下来让我踩着上去帮你看看。”
陈子旬干笑两声,接着蹲了下去,她小心踩上他的肩膀,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身体,然后用手扒在墙头往里看。院子是一进一出的格局,算不上富丽,不过几棵桃花树开得很热闹,有个青衫女子坐下石凳上绣着什么。她仔细看看那姑娘的模样,幸好离得不远,她才稍微看得清楚,粉颊杏眼,算是一个小美人。
陈子旬在下面焦急地问,声音压得很低,“看到没有,阿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