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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洛丽塔-第40章

小说: 洛丽塔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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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以那种欧洲大陆脚式拍球戏的方法,那是我教她的拿手好戏之一——笑了笑——她对我笑了笑!

  跟着那男孩走上饭店,一种可怕的平静使我的心飘忽不定了。用句美国话说,报应、病苦、死亡、永恒都是以一种令人厌恶的无意义形式出现,此时便正是如此。我把她交给了生手,不过现在已很无所谓。当然,我要斗争。噢,我要斗争。最好毁灭一切,不再向她投降。是的,真是个上升。

  到了柜台边,一位严肃正经、长着罗马鼻的男士递给我一张纸条。我暗想,他的过去可能是隐晦的,专事奖励调查研究的。电话还是接断了。字条上写着:

  “亨伯特先生。博尔兹利(原文如此!)学校校长打来电话。夏季别墅——博尔兹利2—8282。请马上回电。万分重要。”

  我走进电话亭,吃了几片药,和大气中的幽灵差不多斗争了二十分钟之后,解决问题的四重唱渐渐清晰可闻了:女高音,比尔兹利没有这么个号码;女低音,普拉特小姐正在去英格兰的路上;男高音,比尔兹利学校没打过电话来;男低音,他们不可能这么做,因为谁也不知道我那天恰在科罗拉多州斗士城。经我的追逼,那罗马鼻子只得去查寻是否有长途电话。根本没有。只能是从本城某个自动号码盘打来的,伪称长途电话。我谢过他。他说:好说。我拜访了麦莱酒男士的居室,又到酒吧喝了杯浓酒,就走上回去的路。刚刚下了第一层楼梯,我便看见,远远的底下的网球场看上去就象块小学生乱涂过的石板,镀着金辉的洛丽塔正在那儿打双打。她就象美妙的天使穿梭在三个可怕的笨蛋中间。其中有一人,是她的搭档,换位时,开玩笑似地用球拍朝她的后边拍了一下。他的圆脑袋很突出,穿着与上衣极不相称的褐色裤。突然一瞬间的骚乱——他看见我,扔掉球拍——我的!——快步上了山坡。他摇着手腕和胳膊肘,滑稽地学着早期的飞机模样,弯着腿朝公路上爬去,他的灰色轿车正在那里恭候。一转眼他及他的灰色就无影无踪了。我下来时,剩下的三个人正在收拾,挑捡着球。

  “米德先生,那人是谁?”
  比尔和费伊,两人看样子都很茫然,播了摇头。
  那冒失的入侵者闯进来打双打了,是不是,多丽?多丽。我球拍的把儿还是温热的,令人恶心。回饭店之前,我领她进到一条小路,小路被芳香的灌木覆盖着,鲜花象烟雾一样,我刚要发泄一场酝酿成熟的大哭,并以最卑屈的态度祈求她澄清一切缠绕我身边的尴尬事;这时我突然发现我们就在米德二人身后——匹配的人,你知道,在旧式喜剧里总在很抒情的情致中相会。比尔和费伊都笑得有气无力——我们终于成了他们的秘密笑柄。不过确实无关紧要!说来好象真地无关紧要,显然,假定生活就是以它惯例快乐自动旋转着,洛丽塔说,她想换上一套泳衣,下午余下的时间都要泡在游泳池里。多么灿烂的日子。洛丽塔!



  21
  “洛!洛拉!洛丽塔!”我听见自己在门口朝着太阳呼喊,以时代的声学,天数已尽的时代,满怀的渴望、热情和痛苦,加重了我的嘶喊以及它的沙哑;即使她已死,这喊声也肯定能拉开她尼龙寿衣的拉锁。洛丽塔!在洁草铺地的阶梯中间,我终于找到了她——不等我准备好她就先跑了出来。

  噢洛丽塔!她在那儿和一条该死的狗玩呢,不是和我。那牲灵是一种小猎狗,正玩着一个湿乎乎的小红球,丢掉又叼起,咬来咬去。我只是想看看她在哪儿,我的心在那种境界中不能畅游,但谁又在意——她在那儿,我在那儿,穿着我的睡衣——于是我停止了呼叫;她穿着她的阿兹特克红色泳装短裤和乳罩东跑西跳,突然间,她的姿态有什么震动了我……

  是一种颜狂,她嬉笑过度,那简直不是件好事。甚至连狗似乎也为她的夸张举动弄得大惑不解了。我观察着局势,将一支温热的手放在胸口上。草坪后面隔开一段距离的绿松石天蓝色游泳池,不再位于草坪后面,而是在我的胸膛内,我的身体在里边游荡,象大便飘浮在尼斯蓝色的海水中。有一位泳者离开了游泳池,一半身体被大树繁茂的浓荫所遮蔽,他稳稳地站着,抓着缠在脖上的浴巾两端,一对琥珀色的眼眼紧紧追踪着洛丽塔。池那么站着,隐蔽在太阳和树影里,模样不清,只显出裸露的部分,他湿漉漉的黑发粘在他的圆头上,他的小八字胡是一个潮湿的油点,他胸口上的汗毛象分布匀称的一片奖品,他的肚脐有规律地跳动着,多毛的大腿滴落着晶莹的水珠,他浸湿的紧身黑色游泳裤鼓着,精气胀裂,一副肥硕的胸,后背象一面软垫的盾,盖住他正面的兽性。正当我打量着他椭圆形胡桃色的脸,我忽而恍然了,我之所以认出了他,正是我女儿面部表情的反应——同样的祝福,做同样的鬼脸,只是他的样子使这一切都甚为丑陋。

  我也知道这孩子,我的孩子,明白他在看她,却沉醉于他色迷迷的目光,故意表演了一通蹦跳和欢快,这下贱又迷人的浪荡女。她够那只球却失了手,仰面朝天摔了一跤,她猥亵的一双嫩腿疯了似地在空中荡来荡去;从我站的地方,就可以觉出她兴奋的麝香气息,而后我看见(因一种神圣的厌恶而惊呆了)那男的闭上了眼睛,露出他小而平整的牙齿,靠在一棵树边,树上一群有斑点的技极颤抖起来。不久,一个奇异的变化发生了。他不再是只色狼,而是天性善良忠厚的瑞士表兄,古斯塔夫。特拉普,我已经提过不止一次了,他过去总是以增加体重的功苦抵制他的“狂欢”(他喝啤酒加牛奶,这头棒猪)——在湖边上跌跌绊绊,叽哩咕噜,他那套缺一只肩膀的游泳衣漂亮极了。这位特拉普在远处瞥见我,把浴衣搭到背上,又假装无忧无虑地走回游泳池。仿佛是太阳撤出了比赛,洛懒洋洋的,慢慢地站起来,对小猎狗放到她前面的球弃之不睬。谁能说出我们这位半途而废的顽皮姑娘令一条狗多么心痛欲碎?我说了几句,而后坐在草地上,胸口剧痛,吐出一大堆褐色和绿色物,我从不记得何时吃过这些东西。

  我看见洛丽塔的眼睛里不象是惊恐,更象是心计。我听见她对一位善意的太太说她爸爸旧病复发。于是我久久地躺在卧榻椅上,一小杯一小杯吞咽着杜松子酒。第二天早晨我感觉强健了,就又上了路(这件事在后来的几年里,没有一位医生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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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埃尔芬斯通“银铃园”预订的双人房,结果发现是光滑的褐色松木板房,我们第一次无忧无虑的旅途中,洛就特别喜爱这种;噢,现在情况已是多么不同!我不是指特拉普或特拉普们。总之——是啊!,真的……总之,先生们,一切都是够清楚的了,所有这些摸样无二,坐在彩色变幻的小汽车里的侦探,都是我这被迫害狂所产生的幻觉,是建立在巧合和偶然相似上的再现形象。让我们讲究点儿逻辑的想法挤满了我自负的高卢人大脑——并进而设想出一位为洛丽塔发了疯的推销员或喜剧式匪徒以及他的副手要迫害我,用骗局诈我,要有然就肆意利用我与法律的奇异关系而占我便宜。我记得我低唱着将恐慌唱走。我记得甚至强行推理出“博尔兹利”电话的解释……但是即使我能甩开特拉普,就象甩掉我在斗士城的草地上的骚动那样,明知新纪元开始的除夕夜,洛丽塔是那般可望而不可及,又是那般可爱动人,我的身心虽极为痛苦,却仍是无可奈何,那时我的理智会告诉我,她的性感少女时代就要结束,对我的折磨也就要停止。

  一阵附加的、可憎又完全无缘无故的烦恼又预先在埃尔劳斯通仁慈地恭候我了。到最后这个落脚地的途中——未被灰色侦探或曲折前行的小丑污染过的二百哩山区——洛一直闷闷不乐、一言不发。她很少瞥一眼凸现在山上的那些举世闻名、形状奇异、红艳威严的巨石,它可是那位气质特殊的女演员超脱苦海的起跳点。城是新建的、或重建的,建在一片七千英尺高的山谷平地上;我希望这地方很快就会使洛厌腻,我们就可以继续开往加利福尼亚,开往墨西哥边境,开往神话般的海湾,仙人掌荒漠,海市蜃楼。乔斯。利扎拉本乔,你们记得的,曾计划带着他的卡门逃至美国。我回忆起一次中美洲网球比赛,多洛雷斯。黑兹和加利福尼亚各学校女子冠军都光彩耀人地参如了。以微笑开路的友好访问自然消除了护照和体育运动的界限。为什么我希望在国外我们会幸福呢?环境的变化是个传统谬误,但天数已尽的爱情和肺脏却总对此依赖无比。

  海斯夫人,是位活泼、砌着厚厚胭脂、蓝眼睛的寡妇,是汽车旅店的老板娘;她问我是不是巧得很也是瑞士人,因为她姐组嫁了个瑞士滑雪教师。我是,但我的女儿却有一半爱尔兰血统。我登了记,海斯给了我钥匙和一副闪烁的媚笑,又继续闪烁着指给我停车的地方;洛慢慢走出车,身子微抖:明亮的夜空无疑是清凉的。走进屋,她便坐在桌前的一张椅子里,把头埋进胳膊弯,说她感觉不好。装假,我想,装假,毫无疑问,为了躲避我的抚爱;我感情焦渴;正当我想去抱她,她竞开始伤心、凄凉地呜咽起来。洛丽塔病了。

  洛丽塔要死了。她的浑身滚烫!我量了她的体温,口试,而后查了查我幸好记在小本上的一份公式,费劲地将华氏换算成我少年时代熟悉的摄氏以后,我发现她有四十度四,至少这是有问题的。歇斯底里的小性感少女,我知道,可能会烧到各种各样的度数——甚至烧到要命的度数。检查了她可爱的小舌,她身体的精华部分之一,如果我不是看到它已经通红,我就会给她一小口加香料的热萄葡酒,两片阿斯匹林,再将高烧吻退。我脱下她的衣服。她的呼吸酸甜参半。她褐色的小鼻子有股血腥味。她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她抱怨说上脊健骨疼得厉害———我象所有美国家长那样想到了小儿麻痹症。放弃了所有性交的希望,我用一条盖膝布将她包起来,抱她上车。这时,好心的海斯夫人已经报告了当地医生。

  “事情出在这儿,你真是幸运,”她说;不仅因为布卢是这地区最好的大夫,而且因为埃尔芬斯通医院现代得不能再现代了,尽管容量有限。我向彼地驶去,低地那边辉煌的夕阳眩迷了我的眼睛,带路的是一位小老太太,一个便携式巫婆,可能是他的女儿,是海斯夫人介绍给我的,我以后再也没见过她。毫无疑问,布卢医生,其学识大大不如他的声望。他确定是病毒感染。后来我提起她最近得了一次流感,他简慢地说,这是另一种病菌,他手上就有四十起此类病历;这一切听起来都象是古人的“疟疾”。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提一提,漫不经心地笑着提一提,我十五岁的女儿和她男朋友爬一面讨厌的围墙时出过一起小小的事故。但我知道我有些醉了,

  就决定保守这条消息,以后必要时再说。我告诉一位面孔板滞、金发碧眼的母狐狸秘书,我女儿的年纪是“实数十六”。我一不注意,我的孩子就被带走了!我坚持要求在他们该死的医院一个犄角旮旯里一块“随便可坐”的地毯上过夜,但徒然得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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