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天后-第12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于是她便不失时机地跑到邱家来向莲香提亲。
莲香不好当面拒绝她,便对她扯了个幌子说:“这事我也做不了主,现在是新社会,父母也不能包办儿女的亲事了……”
她沉吟了片刻说:“这样吧,我下去问问她本人吧,然后再同邱家的长辈写商量商量,毕竟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做不了主的。”
她就这样三言两语将张二梅搪塞走了。
她心想:“说不准二妹也不会同意的……那么远,又不知根知底的,二妹又不是好能干的人,大概也不敢跑那么远去嫁了了吧?就算二妹不懂事答应了,邱家的长辈难道也同意她嫁那么远吗?恐怕不会吧……”
反正她打定主意,这事时不成的,便把张二梅提亲的事给二妹说了。
二妹听了红了脸,半天也不表态。
莲香看她那神情大有向往之意,便着急地问到:“你是什么意思倒是吭声气啊!”
二妹看了看她嗫嗫喏喏地说到:“我还没去过外省呢……倒是,倒是真想跑出去看看……”
二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来,莲香一听就恼了,她生气地责备她到:“你脑袋被驴踢了啊!s西那地方可是草都不长一根的地方啊,走一路,沙子跟一路,一年四季都见不到一滴水。你外公年轻的时候跟他做生意的叔叔去过那边,干旱得很呢!……”
“你这就是乱说了吧,都上辈子的事了,还翻出来说!”
二妹抢白了母亲一句,莲香更生气了,指着她的脸说:“你别不信,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过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甭瞧不起你妈,你妈见过的东西,你别说一辈子,就是两辈子三辈子恐怕也见不着!”
二妹一听,犟脾气又上来了,她申辩到:“你说人家没有一年四季都见不到一滴水,人还会活么?那岂不是整个地方都干死完了,可是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你这个死女子,嘴犟!”
莲香终于忍不住了,满腔的怒火顿时就爆发了——她一眼瞅见门角的扫把,便操了起来,对着二妹便打过去。
二妹挨了母亲这突如其来的一扫把,便哭着跑里屋去了。
莲香越想越气,索性一路匆匆地跑去找二妹的三叔和三婶,找他们商量商量,看他们怎么说。
三叔和三婶也表示出了不满意,但也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和立场。
三婶说:“女大不由娘啊!我看这女娃子的性格就是犟的很,你越是要阻拦她,她越是要反着干。就像前回吧,为着猪草的事……我说那猪草根根洗干净了一样可以煮熟了喂猪,她白我一眼,两刀就把猪草根根砍了,扔掉了……”
莲香可不是来听她扯这些不挨边的闲话的,她耐着性子听完了她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后,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你说这事咋办?你是娃娃的三婶,你给个意见吧!”
三婶一边坐着抹包谷米,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哎呀——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说了她也不听的……还不如由着她出去闯一闯,谁不准就闯出个什么名堂来呢?也说不清,像大妹那样……反正我们这个地方也是穷乡僻壤的,吃不饱穿不暖的,或者嫁到s西去能过上好日子呢!树挪死,人挪活,像大妹那样,不就挪到了好出处了吗?”
第175章 绣花枕套
废话!全是废话!大女和二女有什么区别,莲香还不清楚吗?二女拿什么去与大女比?
莲香很是失望——雄赳赳的去搬救兵,结果灰溜溜地回来了。
她不甘心,又对着二女劝说了又劝说,直说得口干舌燥,二女只是一句话甩给她:“我的事,你不用管,我自己做主!”
“不停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莲香狠狠地说。
“哭也是我自个受,笑也是我自个得,本就不与别个相干……这个地方我算是呆怕了,就是死,我也要挪个窝,死到外头去!”二女说得斩钉截铁的,就像她妈跟她有仇似的。
二女的这句话,对莲香的打击太大了!
做为一个母亲,对于孩子们,她实在是觉得内心有愧!孩子们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就如同长在路边的野草一样,从来就是自生自灭。
她自问自己给过孩子们多少爱护?她又能拿什么资本去阻止孩子们自己的选择?也许三嫂说得对“树挪死,人挪活”,守着我这样的穷妈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
她抬头望了望这个家徒四壁的房子,内心就像不断泄气的皮球一样,妥协了。她对自己都充满了失望,何况是别人。
二女要出嫁了,嫁去遥远的s北了。莲香从柜子底取出了那对她珍藏了很多年的绣花枕套——这对绣花枕套,她只在新婚那一夜枕过,上面承载了她太多太多的爱和眷念了。
她细细地抚摸着这对绣花枕套,将它们相对地铺展在了床上,湖南色的缎面依旧是那么的蓝;那碧绿的荷叶,晶莹的露珠,鲜艳而灵动的莲花,两条看似鲜活的鲤鱼,头对着头,欢快地摇摆着尾巴……
曾经那么的穷苦,那么的走投无路,她都没舍得卖掉它们,为的就是这一天,这是她唯一能为女儿准备的嫁妆。
她把二女叫了进来,对她说:“当妈的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没有钱为你置办铺笼罩盖,就只能这样了……哎,就连一对也要分开,留一副给你姐姐,因为我就只有这一对枕套。以前你爸病的那么凶,家里稍稍有点值钱的东西都被卖了,我都一直舍不得卖了这对枕套……你就拿一副去吧,妈实在是对不住你,在家里你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希望你嫁过去以后能……”
莲香的鼻子酸了,就像呛入了辣椒水一样,她没法说下去了。
二妹点着头,默默地将铺在床上的其中一副枕套用红头巾包好,收进了一口木头箱子里,她的鼻子也像是呛入了辣椒水一样,酸酸地……她低着头对母亲沉沉地说了声:“谢谢。”
莲香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哽咽着说:“瓜妹子,娘母家还说什么谢谢!我这个当妈的惭愧的很呢,连一床铺盖,一件漂亮花衣服都给你置办不起……哎,女娃子家就是菜籽命,撒到哪,就在哪里生根发芽……妈从此也管不上你了,也顾不到你了,你翅膀硬了,要飞了,飞远了,妈再也够不着你了……二妹啊,记住妈的话,以后各自在外面,脾气不要那么犟,不比是在自己家里了……家里再穷,再不好,没有人真心要难为你。可是在外面就不一样了……你要好好保重,要爱惜自己……”
“妈……”
二女上前搂着莲香的脖子哭了。
莲香想到了自己出嫁前,母亲默默地站在背后为她梳着头发,将她的头发挽成一个髻子……那时候自己还满心欢喜,一点也没体会到母亲站在背后的沉重和那种努力掩饰住的内心的情感。
到今天,她才充分地体会到了。她呆呆地坐在床沿边,被二妹搂着脖子,默默地重复着母亲当年说过的话——
“二妹,出嫁了……”
“大姐回来了!”
“大姐回来了!”
大姐邱老师成了邱家湾的一个神话。
每一次当她背包打伞地出现在山路上时,还远远走在佛儿崖的垭口,便有人眼尖,发现了?她的踪迹,于是“大姐回来了”这句话便如同接力棒一样一路传到了家里,传到了莲香的耳朵里。
当然传话最热烈的还数那些个小孩子,大家都飞奔着相告,一会儿院子里便聚集起了全队的小孩子。
因为大女是老师,每次回家都是在节假日,所以孩子们才有这样完整的齐聚力。又因为大女每次回来,少不得包里会装有那么些诱人的糖果。
大姐就是大姐,出手就是每人一颗糖,先来的孩子先得,后来的孩子便和先来的孩子分享,毕竟糖果有限。每当这时候,母亲莲香便笑得连眼睛都上翘了,那份开心和荣耀比自己吃上了糖还舒服。
邱老师现在可是在县城里教书先生啊,这绝对是莲香的骄傲!这可是邱家湾从解放到现在走出去的唯一一位吃“皇粮”的国家剧团的女教师啊!
邱老师的姻缘是组织上一手牵成的。
她的那一半是县城丝绸厂的技术骨干。
邱老师出嫁可不比二妹出嫁时那么寒酸,邱老师出嫁可是轰轰烈烈,出尽了风头——因为邱老师出嫁,队上家家户户都自愿凑钱凑粮,齐聚到邱家湾,大操大办了三天三夜。
大女出嫁这天,莲香同样捧出了自己为大女儿准备的嫁妆——绣花枕套。她在送给大女嫁妆时,心情分外的忐忑不安,因为大女不比二女,大女可是红极一时的潮流分子,她能瞧得起老妈这份象征着“四旧”的封建遗物吗?
其实大女这点心思还真被莲香猜中了。当她小心翼翼地为大女奉上这幅绣花枕套时,细心的她发现了大女的眉心微微地一皱,她便有了些许的犹豫……但犹豫过后,她还是开口了——
“大妹,你是知道的,做妈的没本事,没有什么可拿出手的嫁妆来,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大女忙打断她的话说:“看你说什么呢,我们娘母家还说什么好歹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谈什么嫁妆不嫁妆的!放心好了,妈,我什么都不缺!”言下之意她不在乎,她有能力去挣生活,虽说女子不如男呢。
但莲香依然坚持说:“你二妹出嫁的时候,我就送了一幅给她,你爸在世的时候,我就给你爸说过,这对绣花枕套是留给两个女儿做嫁妆的,虽说不怎么拿得出手,但总是祖传下来的东西……虽然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但这总是我这个当妈的一片心意,妈还真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嫌弃才怪!大女是什么人?她可是从未想过要问家里要嫁妆的那种老式女人,这是多么丑陋又陈旧的思想啊,在她自强不息的理念里,这就是耻辱。
不过,她也不能拂了老母亲的一片心意,老母亲能领着全家老小折腾到今天也是非常的不容易啊!虽然她在心里鄙视着母亲的旧物,但表面上还是伸手接了下来。
母亲莲香见她接下了自己的礼物,心里倒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她一会儿又帮大女理理衣服,一会儿又给大女和女婿端杯茶上来,一时间就像没了主心骨一样的瞎忙着。
人家都说:“你现在是老太太了,用不着你亲自动手跑来跑去的,有这样的能干的女娃子和大专家女婿,你就等着享清福吧!”她便乐呵呵地傻笑。
为了怕别人瞧见了母亲给她的嫁妆笑话,特别是那几个领导和同事,大女趁着母亲走开的时候,将这幅绣花枕套用围巾包了又包,裹了又裹,然后塞进了藤箱的底部……自从出嫁以后,她再也没有瞧一眼这幅藏在箱底的绣花枕套。
轰轰烈烈嫁走了大女,夜深人静的时候,莲香来到了莲塘边,点上了香烛纸钱,朝着公公和丈夫坟墓的方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