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今朝-第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镜子里,头发又被剪短了,露出眉骨,看上去干净精神了许多。有人拿过来一套衣服,他摸了摸,估量著大小差不多,进去换了衣服。Burberry深灰色休闲西装,里面灰色的薄羊毛衣,又轻又暖。严维站在镜子前面,擦了擦还蒙著水汽的镜面,整理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坐在单人沙发上等著他了,看见严维,没说什麽,只是站起来,仔细打量著他,许久,才在他背上用力一拍:“背要挺直!”
严维挺直著背,有些僵硬。却见男人笑了出来:“这不挺好的。”他跟著那个人来到二楼的餐厅,壁龛,挑梁,高踢脚的搭配,看得出屋主人对欧式风格的偏爱。在复古的木质餐桌上,两对铜制的大烛台,里面插著短短一截白蜡烛。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幸好除了刀叉,还放著筷子。严维低著头,只夹最靠近自己的那个盘子里的菜,才吃了几口,听见男人笑著说:“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了。”
严维顿了顿,把嘴里那口菜咽了下去。“不知道。”
那人顿了顿:“严逢翔。”严维反应过来:“严逢翔,soie是你家的?”男人轻咳了两声:“维维,你该叫我一声爸爸。”严维觉得喉咙里哽著,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应了声:“嗯,爸。”
男人有些动容:“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你妈妈。本以为你会不肯叫我。”
严维嘿嘿笑了几声,眼神却在四处飘,“没事,我妈也没照顾过我。”餐桌上一片沈静,只听见严维动筷子的声音,过了一会,听见严维说:“那你不是还有个儿子。”严逢翔突然大怒起来:“那个人只会丢我的脸!”
他一甩手,手边的水晶高脚杯就滚在地上,幸好没碎。严维失魂落魄的坐著,好久才说:“你儿子,其实我也见过。”
男人“啊”了一声,显是出乎他的意料。严维过了会,不好意思的笑了,挠挠著自己的头发。“他过得比我好。”严逢翔沈默了很久,宝石袖扣微微闪著光,他站起来,跟身後的助理附耳说了几句,就这样匆匆走了。
严维闷头吃著饭,助理走到他身边,低笑著说:“你也可以过得比他好。”严维一愣,抬起头来,助理用手推著眼镜。“严惜少爷的性向和病情一直受人诟病。您如果愿意接受一些必要的培训……”
40
“我是说,董事长其实有意让你做继承人。”
严惜病来如山倒,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人都瘦脱了形。突如其来的高频听力下降,让他不得不带上助听器生活。换了家大医院,病房却没原来的干净,往返跑了几次,还是就近租了间房。
郁林的话说的越来越少了,更多时候,只是坐在严惜旁边的椅子上。严惜每日的例行检查後,往往都是在简易钢琴前,重复弹著有把握的曲谱,即便这样,还难免有节奏紊乱的地方,一个地方错了,後面更是七零八落。
他听人说话的时候,渐渐有些侧著耳朵,用他听得清的那一边。严惜离不开郁林,现在更是离不开。他们不牵手,一前一後走著的时候,严惜仰看著郁林,小孩学步似的跌跌撞撞的跟著,直到郁林停下来等他。
崔东如愿跟著调到了这家医院。他已经习惯在郁林离开的时候保持绝对沈默,这个时候的严惜魂都丢了一半,郁林带著饭回来的时候,他眼神才有了焦距。崔东也是最近才知道郁林会做些吃的。郁林煲汤,医生说哪些吃了好,就熬哪些,他拿著装满汤的保温瓶,一勺一勺喂,崔东在旁边看著:“他也没病到要人喂的地步。”
郁林顿了顿,勺子放下来。崔东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语气淡淡的:“你太照顾了对他也没什麽好处。”郁林平静的看著他:“要不换你来。”他说话声音不大,严惜也听见了,伸出右手,盖在他手上:“别生气。”
郁林这才把视线移开,又舀了一勺,送到严惜嘴边。崔东“呵”了一声,过了会又冷哼下:“呵,好啊。”他把眼镜摘下放口袋里,几步走出了诊室。郁林视若无睹那样,继续喂著浓汤。严惜目不转睛的看著他,自从他身体坏起来,郁林越发成了他全部的寄托。“晚上,爸爸叫我们去吃个饭。”严惜听力一差,总听不清自己用了大多的嗓门。
“我去,方便吗?”
严惜知道郁林的意思,老头子的不顺眼,由来已久。“你就算陪我吧。”严惜倒不是很在意,老头再不顺眼,到今天这般田地,还能怎麽样。晚上有些冷,郁林多带了几件御寒的衣服,都堆在车里。严惜换了个耳背式的助听器,肉色的,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郁林知道他其实还是在乎这顿饭的。
两人进了主宅,停好车,郁林先下去,替严惜拉车车门。月季花在欧式复古壁灯照射下,也泛著昏黄。严惜走在前面,用力的按了几次门铃,进了屋,把自己脱下的鞋踢到一旁。郁林穿著Versace灰黑色的立领外套,外套下竖条细纹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松开了,露出一截里面的黑色高领,休闲的打扮,他穿著只显阴沈。下人在门口招呼著:“老爷在三楼天台。”
严惜没听清,郁林又重复了一次:“三楼天台。”严惜这才点点头,他体力差了许多,又冲得快,上了三楼,已经有些喘了。地板上铺著米黄色的大理石,只在正中间留了一个正方形图案,擦得光可鉴人。通向天台的白色的四扇门合得紧紧的,约有三米来高,中间镶嵌的是圆拱形,教堂式的彩色玻璃,天台上亮著灯,照的玻璃上一片晶莹。
严惜走的很快,他扭开门,一拉,嘴里先喊了一声:“爸。”天台上的餐桌已经摆开。胡桃木的圆形小餐桌,配套的四把雕花椅子,餐桌正中间放著一瓶刚从花圃中剪下来的月季。严惜正要走过去,却突然僵住了,郁林在他背後,透过拉开的大门,一望,也像被钉子钉在了那里。
严逢翔倒是泰然自若:“站著看什麽,都过来坐吧。”严维坐在他旁边,觉得领结束得有些紧了,一直喘不过气了,低头自己松了松。
41
“他在这里干什麽。”严惜没有动,花了很长时间,才听清自己大声质问的声音。他看著严维,身子甚至有些发抖。“爸,他在这里干什麽!”他往後伸出一只手,下意识的去找郁林。郁林沈默著,直到严惜的手快要扑空,才伸手反握住。
“我再说一次,先坐下。”严逢翔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郁林从後面推了推他,带著严惜走过去,拉出椅子,轻轻按著肩膀,把严惜按坐了下来。他就站在严惜後面,单手按著严惜的肩膀,直到严惜颤的不那麽厉害了。严逢翔看著他们,好久,才叹了口气:“你也坐。”
郁林稍稍低了一下头,淡然应著:“是。”他拉开椅子,跟著侧身坐下,严维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一抬眼就看到了他低著头的样子,领结半天也没弄好,後脑勺的发旋中,露著些许青白的头皮。男人打量著他们,突然用力拍了拍严维的後脑,那人吓了一跳,保持著原来的姿势,任严逢翔的大手放在上面。“这是严维。严维,那是你弟弟。”
严惜的手抖个不停。他想去拿旁边的茶杯,却把它弄翻了。桃红色的杯盖在桌面上恋恋不舍的转动,发出清脆的瓷器声。郁林伸手按住它,那刺耳的噪音才静止了。严惜却大笑起来:“哈哈,不,开什麽玩笑。”
郁林缄默著,伸手握住严惜颤抖的右手。严维感觉到头顶的重量轻了,这才抬起头。他看见郁林,连自己的呼吸都快控制不住,就隔著这麽近的距离,一米不到,甚至可以看清他眉心蹙紧的纹路。严逢翔有些不悦:“我已经做了鉴定。他是我儿子。”
“恭喜。”郁林竟然笑了笑,即便很快恢复了漠然的神情。他感觉到严惜放在他掌心的手又抖起来,於是用了点力气,握得更紧,想让他好受些。“今天让我们过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严逢翔看了他一会,意外的没责怪他的多嘴,低头喝了口茶,用茶盖在杯口划著圈。“你是个人才。我教你这些东西,不是叫你用来跟我谈判。”郁林又低了一下头:“是。”他有时候真正可恶,就算这样低著头,也让人觉得是在趾高气扬的端著架子。
严逢翔没有再看他,拍著严维的手。“严维这些年,受苦了。我想好好补偿补偿他。”严维被他一拍,才有些惊醒过来,从郁林身上迟疑的移开眼睛。
男人说著,略微顿了顿。“他这些天跟著我一起,四处走。他聪明,学什麽都快。”严惜突然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大声说:“他,他还学什麽都快?郁林知道的,你问问,他成绩差著呢!”
“严惜。”郁林拽了拽他。他们握著的双手,随著严惜一站,也露在人前。郁林想了想,第一次正视严维的目光,“你别多想,其实我挺高兴的。”他的声音不大,严惜皱著眉头看他,似乎听不清楚,更加焦躁不安。“郁林!”严惜叫著。
严逢翔把茶杯一放,靠在椅背上,过了好久。“不管怎麽说,他已经入籍了。继承人的事情,我会重新考虑。不管你们怎麽想的……”
郁林突然打断了他。“董事长。”他的声音也是淡淡的。“郁林……”严维第一次小声叫著,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可郁林的视线已经从他脸上离开了。“董事长是个商人,决断的魄力,权衡的眼光,一向是我钦佩的。”
郁林斟酌了一会,淡然笑著,却语带讽刺。“您……知道严惜手术的日期吗?”他的手指交叉著,放在桌上。“两天後?还是三天後?你不知道,不是因为我们瞒著,而是你根本没关心过。严维……少爷,现在才坐到这里,这麽多年了。我斗胆猜测,也不是您找不到。”
郁林笑了笑:“有些事情不像做买卖,期望值不高,风险大,甚至亏本,依然会做。”严维看著他,他曾经最爱他这一面,护犊一般。但他照看的,原已换了人。严惜被郁林握著右手,终於哭了出来,狼狈的用手肘擦著。
42
“郁林!”
刚送严惜坐进车里,郁林听见有人叫他,回头望了下。严维站在石阶上,他脸色有些憔悴,但衣著光鲜,一时竟分辨不出他过得好还是不好。“严惜要动手术?到底怎麽回事。”
严惜缩在後车座上,还在发抖,却探寻的看著他们。郁林思索了一会,也许是夜里真的冷,他两只手都插进口袋里。“Alport综合症。虽然是遗传病,不过致病基因在X染色体上,是他母亲带病,你不会有事的。”
严维听著,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慌乱之中,下了两级台阶。“我没听说过这病,严重吗。”郁林後退了半步:“没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