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今朝-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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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也是晚秋的事。进了腊月,多大的气概也给磨得没了影。进了教室,个个形容臃肿,郁林外套底下是一身高领的黑色毛衣,领口露著点白衬衣的领角,穿的很靠谱。正在混慢班的严维不行,挺精神机灵的一个人,每到了冬天就蔫了。头发睡觉醒来乱七八糟的,被枕头弄的翘一块扁一块,也敢出门。他来来去去没件正经的冬衣,外头又冷,只好一股脑穿著,显得外套下鼓鼓囊囊,边走边擦眼屎。也不是不喜欢干干净净,只是天一冷就赖床,就浑身都懒。懒和形象是天敌。
他哥们到了冬天和他八九差不离,特别是没另一半的,嫌冷,一周洗一次澡,越发邋遢。有几个还开始长胡子,嘴巴上面毛绒绒覆一层黑毛,不知道剃,长相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郁林开头还找过严维几次,严维冻得只想著冷啊冷啊,都是敷衍几句,渐渐的各忙各的。到了月中,有哥们说哪家游戏厅装了暖气,几个人乐得兴冲冲的翘课。学校东角有堵墙,比旁边都矮了半个身子,虽然上面洒满玻璃渣,还是一翻就过去了。翻出去後,玩俄罗斯方块,玩ARC,磨一个下午。晚自习点名的时候才逛回来。
就这样混到接近圣诞,街边的小卖铺,都换上了过洋节日的摆设。圣诞树上挂满红封,最开始店老板还喜欢往利是红封里赛个一角两角的,後来被偷怕了,全改成空的。每家店门口都摆了两三个长方形的红塑料筐,里面装满贺卡,有指头长的卡片,也有巴掌长的,书本那麽长的,最贵的一打开就播音乐,小红灯泡一闪一闪的。严维蹲下去挑了会,大概是想送人,沾了一手金粉後,又觉得没意思,手插在裤兜站起来。
学校隔壁新开了家面馆,面宽,量足,吃饱了,严维他们几个时常就坐在店外的铁栏上晒太阳,一边晒一边揉眼睛,打哈欠。有撞过郁林几次,七八个女娃,两三个男的,一起走,郁林走在队伍後面,不怎麽合群,偶尔应几句。严维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好看,就不乐意让郁林看见,往往偏著头,直到他们走过去。两个人生疏些熟络些,也就是那回事,只要不伤筋动骨,都是无伤大雅。
本来这个冬天就要晃过去的,又来了场寒流,气势汹汹的,淅淅沥沥的下雨,听广播,说哪里的雪积得脚那麽深了,哪里的雪积得腿那麽深了。严维终於病了一回,书包里塞卷厕纸,走哪都擤鼻子,越发不雅,後来还发点烧。一夥人下楼梯的时候,哥们都不肯老老实实的走台阶,要麽四阶五阶的跳下来,要麽顺著扶手滑。严维那天带点小烧,带点小鼻涕,顺著扶手跐溜一下滑下去,头一昏,身子一晃,直接从这层台阶翻到那层台阶,旁边的人都看傻了,然後才有人尖叫起来,严维浑身上下都是擦伤,头磕的满头血,脸上还傻笑呢。
郁林在教室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喊:“出事了,出事了。”他走出去,才知道是严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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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林在教室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喊:“出事了,出事了。”他走出去,才知道是严维。身边的人闹哄哄的,都往那边赶,脸上却未必有多悲戚。前前後後,一起推攘著,只能随著这步速。郁林跟著走了几步,空白的脑子里才渐渐明白过来,开始往前面挤去。
那几个哥们紧赶慢赶的,终於把校医拽来了,一夥人叫骂著挤进里面。女校医一扶眼镜,吓得攘攘起来:“同学,你先放下他,先放下。”郁林这个时候刚把严维半抱起来,严维全身骨头咯吱咯吱响。她连叫了好几声,郁林才真正听见了,慢慢把人又放下来。严维的头搁在他臂弯那,由校医止了血,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发现还断了根肋骨,医药箱里只带了些棉花棒纱布红药水,草草固定了下,这才让郁林抱著往校门走。
渐渐的有些大人凑过来,打电话联系他家里,还有的推了辆单车过来,但也不知道推来了有什麽用。在门口拦了几次,找了个面的,一路送到小医院。又是好一阵忙活,铁架子床80元一天的床位费,老师给垫了,还有些零散的挂号费,不一而足,随行的几个在医院里缴各种费用,人仰马翻。等钱交齐了,几个人挽起袖子,把严维搬到一张皮垫子的躺椅上,小护士一针麻醉,大夫操起家夥就替他缝合伤口。严维瞪著双眼睛,往上翻著,看白大褂拿根黑线,穿进去,拉出来,线上还带著血丝。
他哥们都吓到了,远远站著。严维说:“都站那麽远干啥。不疼,打完麻药一点都不疼。”医院门口是三级水泥台阶,郁林杵在那里,偶尔换一级台阶站著,心神不宁,不知道又在想什麽。跟著来的那个老师,年轻小夥,出去买小炒的时候,一眼瞅见他:“郁林,不进去?”郁林有些恍惚,低低的回了一句:“没事,我在这守著。”里面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严维那嗓子在嚎,大概开始接骨了。“听说你家里……”那人只说了一半,突然醒悟过来,别人的家事。摆了摆手,又匆匆走远了。
陪著的人渐渐散了个七八的时候,郁林才到外面,买了些粥,拿保温瓶装著。严维躺在床位上,就剩一口气了,看著他进来,往旁边艰难的挪了挪,给他挪了个屁股大的坐得地方。郁林默默拿了勺子喂他,严维躲了一下头,笑著说:“有人在呢,我自己来。”郁林并不搭理,铁勺子贴著严维的嘴巴,抵在那里,非等他张嘴不可。就这样喂好一会,才歇停下来。这一间平房里并排摆著五六张单人床,靠小布帘隔著,郁林试著把布帘拉开,不过试了几次都罩不严实。
严维看著他,突然笑了笑:“刚才你去哪了,找你呢。”郁林过了会,才答了句:“在外面站著。”严维烧还没退,脸上红扑扑的,又不是健康的红润。头上、脸上、身上,几个月没管,竟没有一处顺眼的,脏且邋遢。郁林用手摸了摸他油腻的头发,收回手去。
严维笑著看他:“嫌脏吗。”郁林沈默了会,说:“脏。不嫌。”严维听懂了,哈哈笑起来。郁林在床沿坐下,听见严维说了句:“刚打退烧针的时候,他们说起你,说你家里出了事。”
“你别和那夥人来往。”郁林立刻接了这麽一句。严维倒是第一次听见郁林评价别人,好奇的不行,巴巴的想知道他的想法,“他们怎麽了?”郁林似乎也说不上来,只是皱著眉头说:“我不知道,我就觉得他们不好,迟早会给你下绊子,害你,害我们。”严维心里并不信,不过看郁林这麽信誓旦旦的,还是笑呵呵的应著。郁林想了想,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会,才说:“我可能多想了,我总这样,我家里……”
他又犹豫了会,才说:“我妈把家具什麽都砸了,拿电视从楼上扔下去,事情闹的挺大的。”他停了下,“其实我爸什麽都没有,就是个女学生,可她就是听不进,到处砸东西,还去单位闹……带她去看了下,医生说是偏执型人格障碍,偏激,嫉妒,敏感过度,严重的话,能算到精神病范畴。
他看著严维,严维显然还搞不懂那是什麽病。“我听说我舅舅,姨也这样,外婆也是,我也是,那个什麽人格障碍的,会遗传。我不敢找你。我固执,小心眼,疑神疑鬼的,整天盯著你,你和别人说了一句话两句话,我都受不了,整天觉得有人要害我们,我受不了你和别人亲近。我改不了。”
郁林脸色很不好看。“我改不了,维维。我过去以为这是喜欢你,在乎你,我看到我妈那样,才知道这是有病。我想改,可难受,我受不了你和别人说一句话,我受不了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一离开你就会出事,恨不得你从早到晚跟著我。我过去总忍著不敢说,怕吓著你,但总有我忍不住的时候。我想过离你远一些,别害了你,可是不行。”
严维愣在那里,吃惊居多,木木难得说长串的话。郁林环住他,怕压到他伤的地方,身子有些抖。“我想你只和我一个人好。”
“我不想你和别人太熟了,别去外面混。”
“不许喜欢别人,我会疯的。”
“我会赚很多钱,买房子,我给你做饭,我养你一辈子。”
“什麽都不用想,只要依靠我就够了。”
“你怕我吗?我知道这样不正常,我改不了。”
郁林眼圈有些红,他结结巴巴的说:“维维,我是真喜欢你。”严维歪著头看著他。突然又大笑起来,断了的那根肋骨笑疼了也不管了。他笑著说:“多大件事啊。你要敢喜欢上别的谁,我也会疯,我疯起来能连命都不要。你不想我跟人好,我也不想你跟人好,两个偏执狂,正好凑一对,谁也别去祸害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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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冷气开低了些,严维低著头,把卷在手肘的衬衣往下拉。这段路连坏了几盏路灯,前面尾灯衔著暗红色的一抹色彩,照的车牌清晰可辨,只是不停的更换,有人超车堵进来,有人换了车道,挨得最近的那个车牌於是变了又变。
郁林开得不快,却皱著眉头,皱著眉,又稳稳掌著车速。他现在这样,心里想什麽都憋著,和过去的沈默却温柔大不相同了。非和自己较劲,多累。严维只害怕撞上他的突然迁怒。
“我想过了。”郁林终於开口,“在我那里,住的不自在,是我考虑不周。”严维有些尴尬,揪著自己长了些的发茬,“是要……我搬出去?我还没找到地方,再给几天……”“没人让你走!”郁林的声音莫名的焦躁,“没人让你自己找地儿。有片新的楼盘,我带你去看看。”他顿了顿,“有几套样品房,不错的。”
严维结结巴巴的接了句:“不是,我,我说了住不起。”他一时不知道看哪里。郁林满脸怒色:“谁让你掏钱了,我干嘛要你掏钱,你去住就好了。”严维一脸疑问的瞪著他,半天才说:“不是,我弄不懂你,是你说要分,都、都分了,干嘛还管我这、那的……”
郁林骂了句:“你别这麽罗嗦!”严维瞪著眼睛看了他一会,才冷笑出来:“我罗嗦。是,我、我吃你的住你的,所以你让我住、住哪我就必须住哪,你、你让我说话我就得说,不让就嫌,嫌罗嗦。”他彻底结巴起来,一口气断了几回,倒吸著气,绞尽脑汁的组织语言,想表达内心万分之一的愤怒。“你给钱我就得要?给我套房我就非得住那?我不住,我宁愿睡路边上!你这是,你这是……嗟来之食!”他终於想起来那个词,用力的捶著车窗,咚咚的响,“停车。”他用力拉著车门,可是锁著,拉不动,“停车!”
郁林的眼睛,里面很多东西攒著,又惊又怒,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不是。”他伸出手,想拉住严维砸车窗的手,严维仍显枯瘦的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