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现状-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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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认识的最初半年时间里,他隐瞒了自己的婚姻。
换句话说,他骗了我。
而且是个超级骗家,因为我从来是一个深恶痛绝第三者且极具正义感的人,但那时候他已经吃准了我。他是在确信我已经爱上他不可自拔的时候才暴露他的婚姻的。而我已经能够无力痛恨,也无法离开。
在此之前,差一点以为自己会要嫁给他。 。 想看书来
个人现状(12)
仍然记得,当初追我的时候,他第一句话说的就是:
“做我的老婆吧。”
让我做梦都无法想到他是一个已经结婚的男人。
有时候我就是这么地傻。
个人现状(13)
酒吧的音乐突如其来地冲破了黑暗,在沙啦啦沙啦啦疯狂的节奏中,迪厅的人体在闪烁的幻灯中涌动。我坐在那里,看见视线短暂地淹没了黑暗。红妆的坐台小姐遥遥地坐在我的对面,滑腻得奶油一般的雪白肌肤,皓齿明眸般大胆地裸露在身体以外。酒红色的头发在空中飞扬,烟雾在迪厅的上空旋转。
我坐在其中,沉陷在无边的黑夜与狂欢。
个人现状(14)
我在秦的车里接到阿亚打来的电话。当时我的手机已经没电了,放在办公室充着电,设置了呼叫转移,把全部来电都转到他的手机上。阿亚打来电话的时候是他接的,他一接就知道是我的电话,一句话不说就递给了我。
“喂?”我接过电话。
个人现状(15)
我在十点一刻到达万通新世界,但是找不到阿亚所说的那家饭店。
“哪儿啊哪儿啊?”我伸出车窗东张西望,“哪儿有什么火锅城?”
“她刚才跟你怎么说的?”秦打着方向盘,打算调头。
“我忘了”。我理所当然地说,“脑子太乱,忘了她说的是往东还是往西200米。”
“往东往西可都没法调头了啊。”秦说。
也是,这条街的护栏一直通到底。
“那我给她打个电话吧。”我说。
“用我的电话?”他显然很敏感。婚外恋的男人都这样,处处小心,处处谨慎。用他的手机给阿亚打手机,双方都会留下对方的号码。
“怕什么?”我一把拿过来,“我都不怕,人家早有老公了的,会看上你?”
秦不再说话,由着我拨弄他的手机。
打了两遍,阿亚都没有接。
“这个混蛋,怎么不接电话?!”我再按重拔,还是没有反应。
“我来吧。”秦拿过电话,“通了你再接。”
也奇怪,他一拔那边就接了。
“喂?阿亚啊,你们在哪儿啊?是往东200米还是往西200米?我已经到万通了,找半天没找见!”
“往西!往西!”阿亚大声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到?我们都快吃完了!”
“好好好!等我啊!我马上到!”
“快点!拜拜”。
“拜拜。”挂上电话,我对秦一指,“往西”。
秦把我送到地点。
“行了,我自己过马路,你回去吧。”我说。
“明天还见吗?”临走前他问。
“再说吧再说吧,我可能要出去。”我极不耐烦地下了车,急着赶赴同学们的聚会。
“你去哪儿?”他停着车不动。
“不知道,再说吧。”
“五一以后我得去云南。”他说,“只能在北京呆这么几天。”
他总是这么忙。但那又怎么样,那是你的生活,与我无关。
“那就算了,别见面了。”我说,“本来我也没想见你。”
我这个人对待男人从来都很不讲理,人家当了我半天的司机,还没落一句好话,所以好几个人都说追我的感觉就像在上赶着给我当专职司机。我总是忙于赴各种约会,而且在他们主动要求送我到达以后转身就走,一句好话都不给。 。 想看书来
个人现状(16)
进了大门,阿亚那帮人果然已经满桌狼籍,一看见我便有个声音说:”一、二、三!”然后他们齐声问道:
“博士好了吗——?”
然后哈哈大笑。
我微微一怔,然后反应过来,笑说:
“啊,一个段子。”
个人现状(17)
一定是阿亚跟他们讲的。
这是两个礼拜前发生的一个段子。说来话又长了,那是我在报社的一个朋友组织的一次诗歌沙龙,他们有一个专门的诗歌组织,叫做“蓝色老虎诗歌沙龙”,定期在北京的各个酒吧、饭店举行活动。那次的地点是在西苑饭店的会议厅,好像是三楼,还是二楼,记不清了,不过后来有不少诗人反映说这次这个地方选得不好,有点像诗人开会的意思,很不符合聚会气氛。就正如同这次沙龙临时推举产生的主持人树才开场时说的:”今天的沙龙在这样一个会议室举行,不太像是沙龙,有点像是在开董事会。”当时我就在心中发笑,一大帮先锋前卫得不得了的中国地下诗人齐刷刷地坐在一个硕大的深棕色实木椭圆会议形桌两边,外加无数媒体不断闪烁的拍摄灯光(当时北京电视台和很多报社杂志社的记者也都来了,一副要报道的架势),状况是有些滑稽。事后我们有几个人另行吃饭,一位搞摇滚乐的诗人在饭桌上终于发泄出了他的不满,他说:今天这是什么样子!早知道有这些电视台、报社的人要来,我根本就不会来!当时饭桌上一桌子人都对他的愤怒表示不安,因为邀请那些记者来的也是我们的邀请人,大家都是冲着袁始人的面子,不敢多说话。饭桌上情形有一点点尴尬,幸好袁始人本人不在,这时候我出于同情地解释了一下诗人的话,我附和着说:对对对,是这样,其实本来这些诗人都是非主流的,处于一种半地下的状态,而且这也是他们一贯自居和习惯的生活方式,如果成为这些传媒报导的东西,那就有点漂浮在空中了,不太符合诗人的那种生活观念。可能是我说的话比较中肯,摇滚诗人立刻深受理解地看了我一眼,说,就是,我们怎么和大众或者政府的意识形态混淆在一起,出现在电视杂志上?简直可笑,今天我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个人现状(18)
他说得对,我们是在主流以外游荡的另类。这可不是媒体们炒作的所谓另类,是思想的另类。现在另类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一种现代的名词,于是现在有很多人都追求像另类一样地生活,像另类一样地穿衣打扮,可是,“像另类一样地生活”和“像另类一样地思考”可完全是两码事。现在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都商业化了。什么东西只要一粘上了另类、先锋和后现代就变得好卖。杂志也罢,书也罢,时装也罢,越先锋越好卖。就像我一个画画的朋友说的,以前毕加索不被人理解,现在很多中产阶级家里都挂一副毕加索的印刷品,他们也未必就真的理解了什么,只是因为觉得这是时尚。
再回来说当时沙龙的事情。在主持人树才说完诗人们“有点像是在开董事会”以后,台下赢来了一些轻微的笑声。诗人们自嘲地自慰了一下,心理稍稍平衡了一点,谁知道刚刚平衡一点,树才紧接着又说出了下半句话:”当然,在生活中我也是经常开这样的会的。” 。 想看书来
个人现状(19)
当时钟中立刻哑然失笑地捂紧了嘴巴,生怕自己大笑失声。要知道,哈哈大笑可是钟中的一个重要特点。当时钟中坐在会议桌尾部贴墙的一圈大沙发上。柔软的沙发上当时坐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本次诗会的特殊客人:王艾、胡旭东、蒋浩、沈浪,还有一个专业拉二胡的女诗人当当(后来在朗诵完自己的诗以后当众拉了段二胡),一个根本不知什么是诗人的教育学家王什么东,我们都没有入座会议台的原因比较复杂,有的是来得太早了,出于谦虚不好意思坐在主席台上,结果等到沙龙开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坐错了地方,然而这时的主席台已经坐满了诗人,(当然也许也有一两个不是诗人但混迹于诗界的人混水摸鱼地坐在里面),他开始对此很满意,以为一定会有人来邀请他去入座,结果孤独地等待了很久,很久很久,还是没有人理他,最后他终于寂寞难耐地捡起了包,在主持人发言的时候绕着会议桌走了一圈,试图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结果他发现除了主持人两侧空着两三个谁也不敢坐的吓人的位子以外,别处简直挤得比洗澡还热闹。最后他只好郁郁寡欢地绕了一圈以后又走了回来,回到了他原先坐的寂寞的沙发圈上。
当时钟中就是坐在这样不为人所知的柔软的沙发圈里,她一个人坐在这里鲜为人知的原因是她不愿意坐在会议桌两旁那坚硬的实木椅子度过这一个春天的下午,她喜欢坐在沙发里舒舒服服地靠着,看着,伴着窗外散落的粉红色花絮,听着屋内动人的先锋诗歌,度过这样意义非凡的一个下午。啊,多么美妙,你看看,这就是享乐主义者的享乐人生。
个人现状(20)
除了钟中坐在诗歌里以外的沙发圈里,还有几个意气相投的著名诗人也坐在钟中旁边的牛皮沙发里。这几个人可真是牛X,一个满脸的落腮胡子,旁边傍着他清纯可人的女大学生女友,诗人的女友你可也千万别小看,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北大五四诗社的女社长,所谓未名湖畔,诗人无限,那她便是这群诗人的头儿。到了未名湖,你要敢谈诗,那可得打听打听,那儿可是她的天下。
还有一个王艾,要说他可说的话就多了。王艾首先是一个诗人,报纸上说他是“栖居”在北京通州,有点“诗意地栖居大地”的意思,而那块大地通州也因为诗人的栖居沾了点仙气儿,在报纸上也变得神圣和令人向往起来。王艾就是这样诗意地栖居在他的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里的。在小屋里辛勤地搞着创作。他创作是因为他需要,而且他也喜欢。在写了不少的诗以后,他又成为了一个作家,或者说是写小说的人。他源源不断地写起了他的小说就像他源源不断地写诗,很多诗人都是这样,比如北大的阎妮,当我问起胡旭东这个当年被书商炒成“当代校园女才子”的女孩的时候,他不无遗憾地说她去美国了,我说是学什么?中文?他说对,这丫跑到美国学中文去了,我顿时哈哈大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个人现状(21)
接着说王艾,这个先诗人后作家的七十年代以后男人穿着一件灰黄色的中式大褂,深蓝牛仔裤,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当时我就对他这双黑色的男式牛皮鞋提出了意见,我指着胡旭东尖尖的小脚中式黑色老布鞋说:你看,你干嘛不穿那双鞋?
王艾用诗人般飘忽的眼神看了胡旭东小巧的乡土气息的老布鞋一眼,然后掩饰着心中的不屑与费解说: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穿那样的鞋子,我这鞋挺好啊。
我说:哎,你这件中式大褂挺好看,要配上这中式老布鞋就更好看了,多般配。
我说这活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至少我的审美情趣就是这样。要土就土到底。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么,叫“将XX进行到底”,套用到这儿,就是叫“将传统进行到底”,或者“将中式进行到底”。但是王艾当时并没有接受,他只是再次不理解而骄傲地抬了抬自己跷在右脚上的左脚,审视了一眼自己裎亮的黑皮鞋,然后说:
“这样也挺好。”
这样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