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寻我心-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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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顾文徵微微摇头,“我既然已经告诉你‘可以出’,那就代表我认可它的出版价值。但我想告诉你,一个作者有功底只代表他有潜质,要学会怎么把功底变成后劲才是好事,如果反而因此束缚了手脚,那就是坏事。很坦诚地说,我不知道你们俩到底谁把谁带沟里去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我看到一匹好驹子,一旦我决定要将他培养成一流的战马,我就不能让一个不专业的训练师一味怂恿他往高跳,活生生跳折了腿。”
“听起来……你好像很为作者着想。”方从心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别说急火快攻把作者压榨成干儿这种事你没做过,我不会信的。”
“你不信我没关系。你信我刚才说的理就好。”顾文徵俨然一副早被怀疑习惯了的模样。
死猪不怕开水烫……方从心暗自嘀咕了一句。但偏又有另一个声音无比清冷地告诉她,顾文徵说的是对的,至少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对的。她自己从前不也说任寻是个小愤青,劝他找一条中庸之道吗?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思想已经和任寻这么高度统一了?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简直就像是洗脑,把她从利益搏杀的世界带回了非黑即白的童话之中,是该称之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还是该说“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方从心忍不住苦笑,“出版合同呢?能看看了吗?”她看着顾文徵问。
顾文徵笑道:“合同的事让我改天去和他本人谈吧。反正签订之前你肯定可以看到。我今天要跟你聊的就是这个,一个人一辈子如果能写出一部深远且可堪流传的佳作,那就足够了。不要太贪心,也不要太苛刻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写什么样的东西。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这话我希望你们俩都能记住。”
这样一顿饭,吃得多少有些食不知味。方从心发现,她与这个叫顾文徵的男人只见过两次,两次都像是在打仗,争论,然后接受教育。她无法否认顾文徵的理论,或许那真的能带来好处,但她却又打心底放不开任寻的那一份赤诚。这种矛盾像钝刀子一样在心头拉锯,沉重而疼痛。她问顾文徵:“你以前也写东西。是什么让你弃文从商了?”
顾文徵闻之一笑,“就好像伟大的评论家不一定是伟大的作家一样,我走最适合我的路,别的强求也没意义。”
“顾先生真豁达。”方从心哈哈一笑,心里却涩涩地只想叹气。有些人豁达,有些人认死理儿,这恐怕也是强求不来的吧……
顾文徵的确很豁达,或许这就是商人的特质,拿得起放得下,他仿佛丝毫也不觉得刚才把方从心教训了一顿是个什么事儿,一边招呼方从心吃菜,一边随意闲聊,反倒跟老朋友一样。
“据我所知,女性从事IT研发的不太多,工作强度太大,对身体损耗比较严重。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转行?你不可能一直在研发一线上干下去。”他如是对方从心说。
“……我暂时没想过。以后不做一线研发了,就彻底转去做管理呗。再要不然,从公司出来,去做外聘教师。”方从心怔了一下。不知缘何,她觉得顾文徵是在试探她。她渐渐生出一种预感来,顾大老板约她吃这一顿饭,绝不只是为了谈《列国任行》出版的事。
吃完饭,她立刻便说要回去了,说要回去和任寻聊聊。虽然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
然而,就在她与顾文徵一起走出酒店大堂的第一刻,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酒店旁边就是一家招商银行,任寻像只跟丢了主人的小狗一样蹲在那儿,对比身后人头攒动的银行大厅和排起长龙的ATM专区的热闹,她简直是凄凄惨惨戚戚……他的头发像狗毛似的被秋风吹得乱七八糟的……他看见她出门,刷地一下,便立起身来。
第八话 爱你是我永远的骄傲(8)
“任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方从心喊了出来。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怎样也不该在这时候喊,这一声喊出去,最先穿帮的就是她自己,真是底牌都输到精光……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收得回来?任寻一声不吭地走上前来,一双乌漆漆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站在她身旁的男人。那模样看得方从心一阵心惊肉跳,“我来……介绍一下……”她连忙挤出个笑脸,想要圆场。
“顾文徵。”不待她说完,顾文徵已自报家门,且伸出了手。
“我认识你。”任寻又盯住顾文徵看了一会儿,这才握住那只悬空的手,说,“我是任寻。”
的确,顾文徵的大名很响亮,凡是关注过这个圈子的人,多多少少认得出他。
方从心觉得一颗心已吊到了嗓子眼儿,张口就能蹦出囫囵个儿来。谜底就要揭晓了,不,或许该说,已经揭晓了。她却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既然这么巧,咱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喝茶,顺便聊一聊。”顾文徵倒是丝毫不见异色,立刻做了这样的提议。
“不用了。”不想任寻当即一口回绝,毫不犹豫。
方从心微吃了一惊,忍不住拽了他一把,低声说:“刚才我和顾先生已经初步谈了一下出版的事——”
不想,话未说完,任寻已断然截口,“我的文不给你出。”这话还是对顾文徵说的。
“任寻!现在是在说正经事,请你不要耍脾气,好吗?”方从心几乎当场发飙。这个小子什么时候能给她省省心?
但任寻一脸平静依旧,“我看过贵公司这几年出版的所有网络小说,一本不落,都看了。我觉得咱们在很多理念上可能并不同道,恐怕很难合作愉快。”
“理念。”顾文徵立刻将这两个字拎出来重复了一遍。
“对,理念。”任寻说,“我认为网络文学不是传统文学的低端附庸,并不等于低俗或纯娱乐。网络只是平台,一种新生的平台,一如当年纸的出现终结了竹简的时代,活字印刷术的发明改变了手抄流传的艰辛,之所以泥沙俱下是由网络低门槛、人人可以参与的特质所决定的,但并不代表网络文学不具备深度和思考,更不代表不应该具备。
“中国文学正在经历新的复兴与变革,泡沫必然出现,也必然沉淀,而浮华落尽之后,将是拨云见日的曙光,与返璞归真的炽热。我愿意为这样的光和热等待、坚持,并不在乎需要多久。”任寻原本还站在台阶下,说这话时,已又上了一步,彻底平视着顾文徵的双眼。他的眸子里有灼灼的光华,安静而坚定。
方从心只觉得嗓子发堵,张口发不出声音,眼眶却在一瞬间陡然湿胀了。她忽然骄傲起来,没有什么值得细细思量的,只是被感染,被震撼。只有真正在现实中摸爬滚打过的人才会明白,理想与执著的力量有多么可怕。那就是烨烨的火焰,即便只有微星一点,依旧可以燎原。
无论这个人接下来还要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地去支持他,她想她一定会。
“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的邀请。”顾文徵依旧优雅地微笑着,保持着他的风度与涵养,“但我相信,未来还有很多机遇,是任何人都不可预知的。”他大方地伸手告别。
方从心看着顾文徵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停车场的转角,呆了好一会儿,猛回过头。眼前只剩下任寻一个,气氛莫名地有些尴尬起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那样默默相对站了好一会儿。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话 爱你是我永远的骄傲(9)
街的那一边是开阔的广场和绿化带,周围环绕的是繁华的商业区,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找个地方坐坐吧……”方从心终于清了清嗓子,轻声提议,或者说,是请求。
任寻“嗯”了一声,埋着头就往前走。
两人沉默着穿过街道、树丛和花坛,在广场上找了一条长椅坐下。
广场上的鸽子好像已经都不会飞了,也不怕人,很欢快地在脚边跑来跑去,抖动着白花花的翅膀,等着人喂玉米。
方从心盯着那些肉乎乎的大鸟出了好一会儿神,周围分明人声喧闹,她却觉得静寂无声,安静到令她难以忍受,“我觉得……顾文徵说的有些话虽然不中听吧,但仔细想想,也有一些道理。你真的谈都不和他谈吗?”她抬起头看着任寻。
任寻就坐在她身旁,双手插在衣兜里,靠着椅背,眉心微微拧着,就好像揣满了心事,化不开愁眉,“和他谈什么?他骗你了。”他淡淡应声。
方从心心尖儿一跳,呆了呆,“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骗了你?我确实瞒着你和顾文徵联系过《列国任行》出版的事,这也不是第一次。”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问了这样的话。刚出口,便有些心怯了。
可她听见任寻说:“你没骗我。”
一刹那,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愈发让她愧疚。她如今已越来越不能确定她的好心是否真的是在办好事。
“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她又听见任寻这样说。她看着身旁的大男孩,他垂着眼,忧郁的水色柔软洒落,“我其实不是那么自信的人……很多时候……我甚至也没有那么坚定,我也会犹豫,会动摇,会退缩,会逃避……”他忽然苦涩地扬起唇角,扭头盯住她的眼睛,“如果不是这样意外巧合,我想我大概永远都不会真的和你见面。但事实偏就如此戏剧,现在你已经见到了……这样的一个我,漂泊在外,一事无成,没一点出息,让你失望了吗?”
失望?他竟然在说“失望”!
方从心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会这么想?谁说你一事无成没一点出息了?你——”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太多话都想一齐往外挤,临到末了,便一句也说不出了。她该说什么呢?安慰他,还是狠狠骂他一顿?
“是我错了吧,”她有些挫败地长叹一口气,“打乱了你原本的步调,给你添了这么些莫名其妙的烦心事。可是现在我也有点想不明白了,到底怎样才好呢……好像怎么做都不好啊……”她仰着头靠在椅子上。天空仿佛已经不太看得出澄澈湛蓝,只剩一片朦胧灰色。
但她却听见任寻笑起来,“想得太多就想不清楚了,不如干脆不想。其实哪有那么麻烦,写自己喜欢的想写的东西,不就好了?”
看吧,其实就是这样简单,关键只在于你用怎样的心去对待。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
眼前的一切在清晰与模糊间沉浮。方从心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涌了出来,温暖得叫她指尖发烫。她忽然一把将身边这个大男孩拥住。是的,她想拥抱他,紧紧地拥抱他,再也不将手放开。
受惊的鸽子们扑扇着向四面八方飞去。原本以为再也不能张开羽翼的,转瞬竟也成了一片炫目的雪白。
她将脸靠在他肩头,看着那些天空中盘旋的鸽子,心中暖流激荡。那一刻,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怎么会失望呢?爱你,是我永远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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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话 出版(1)
你想把写作变成你的主业,那商业化就是不可拒绝的必然。
那天他们一起去看了电影。
回家的路上,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任寻忽然就牵住了方从心的手,不再像上回那样犹犹豫豫地抓住猫链,而是实实在在地手牵手。
“我知道我现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