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K省纪事-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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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去北京那天晚上,你那么着急上火,不惜跟我动刀动枪地要跑出去给他报信儿。
为什么?”“我说您真是个学历史的,怎么老喜欢翻陈年旧账?这都是哪百年的事
了!”“少贫!”“我还想问问您哩。那天您干吗跟真的似的,我拿枪逼您,您都
不放我出去。在我印象中,您好像从来也没像那天晚上那样忠于老爸的指示……”
“张大康替你在他的公司里谋了个什么位置?”“您小瞧您这位三弟了。”“你真
的没在张大康那个公司里干点什么?”
贡志雄只是淡然地笑了一笑,没再正面回答贡志和的追问。说来谁都不信,贡
志雄还真没有在张大康的公司里担任任何职务。他俩之间的交往,还真是贡志雄占
主动。张大康原先并没有把这位年轻而又“好玩”的“少公子”放在眼里。贡志雄
接近张大康,只有一个原因:他就是佩服那家伙,干啥都玩得转,是条汉子。他就
是愿意往他跟前凑。没图别的,就图一个心里痛快。你没辙。
“那么,那天晚上当你得知爸爸可能要被免职,到底因为什么,居然那么着急
上火地要冲出去给张大康报信儿?”
“生意上的事。满意了吗?”
‘什么样的一笔生意,能让你那么着急?“
“这,您就别问了。隔行如隔山。就是我说了,一时半会儿您也闹不明白。”
“志雄……”
“二哥,我们兄弟一场,实在是太不易了。我珍惜我们这种比同胞骨肉还要珍
贵的兄弟姐妹关系。我敬重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相信我贡志雄也是个有头
脑的人,我也想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有意思一点。但我知道,你们打心眼里瞧不上我
……也没那工夫听我瞎叨叨……”
“胡说八道。”
“您想听我瞎叨叨?”
“有啥话,你就尽管说嘛。”
“那我就说了?”
“说吧。”
“二哥……其实……无论是您,还是我们大家所敬重的大哥,你们……你们不
觉得自己都活得有点过气了?你们这种人,说得好听一点,是书生气太重,是当代
中国最后一拨理想主义者,要说得不好听,你们也就是一群旧体制的哀歌吟唱者。
你们不改变你们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必将一事无成。要知道,中国社会发展的趋
势已经表明,这个时代是属于另一种人的……”
“哪种人?”
“这一点您还不清楚吗?尊敬的历史学家。”
贡志和嘲讽似的笑了笑:“请指点迷津。”
“这时代,属于张大康们!”
贡志和一怔。他不说话了。久久地、久久地……他怔怔地看着贡志雄,就像是
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完全活在“浅表层欲望”之中的这位
三弟,居然有如此明确的思想指向和断然的生活结论,这不仅让他感到意外,甚至
都让他有点激动起来。他一下站了起来,好像要有许多话跟贡志雄说,但一时又不
知怎么开头才好。一时间,他在十分拥挤的屋子里来回走动了一下,大概是想平息
一下自己突然涌动的心潮,甚至还苦笑了笑,不知所以地摇了摇头,然后他沉静了
下来,逼近到志雄面前,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语调,问:“你,了解那个张大康吗?”
贡志雄声色不动地反问:“您,了解那个张大康吗?”
贡志和再度激动起来(应该说有些激愤),高高地举起那个火箭模型:“你,
当着大哥的亡灵,发誓,说你真的很赏识这个张大康。”
贡志雄从不在任何人面前发誓,他觉得一个人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足矣,所以他
说道:“有这个必要吗?”贡志和坚持道:“当然有这个必要。”贡志雄也一下站
了起来:“二哥同志,我伟大的历史学家,睁开你那智慧的双眼,启动你知识宝库
的全部内涵能量,对历史走向做一个客观的判断吧。不管我贡志雄是否完全彻底了
解这些张大康陈大康还是宋大康王大康,是否赏识他们,是否明细这些人的底牌,
中国正在发生的那许多事情都已经说明,中国的未来是属于他们的,是属于那些大
康们的!这就是当代中国正在书写的历史!”
“你……你跟爸谈过你的这些想法吗?”
“您觉得有必要去跟他老人家谈这些事吗?谈了,有用吗?只要是中央文件和
人民日报社论不认同的观点,你就是跟他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也不会认同你
的。这种‘惨痛’教训,你我已经经受过多少回了?再说,他老人家也不会有那个
时间来听我谈什么想法,连您和大哥都不屑于跟我长谈。”
贡志和再问:“你正面回答我,这个张大康对你……真的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贡志雄不屑似的一笑道:“请注意我的说法,我说的是‘张大康们’。”
贡志和不做声了。
而这时,在那个名流云集的高尔夫俱乐部里,修小眉却已经回到了那幢小别墅
二楼的起居室里。这回是她急火火地拉着张大康回到小别墅里去的。“……你怎么
不把这十五万元还给他们?多长时间了?他们会以为我已经收下这十五万块钱了…
…”“收下又怎么了?这是你该得的劳动报酬。”“给我十五万?我做什么了?”
“你只要往那儿一坐,什么也不用做,就足够了。”“可……这是十五万元啊!”
“你不要小看你自己。你往那儿一坐,就是一种资信。凭着你这赋予他们的资信,
他们才得到了大山子那两条生产线。仅仅这一笔生意,他们就净赚了将近一千万。
而你只得到了其中的百分之一点五。你还觉得你拿多了?按正常的游戏规则,你应
该拿百分之十到十五的佣金。甚至拿到百分之三十也不为多。也就是说,他们应该
给你一百万¥卜百五十万,或者三百万,那才算是公平合理的……而市面上黑一点
的,拿佣金最多可以拿到百分之四十。你说你打什么哆嗦?!”“佣金?我要什么
佣金?我不要。还给他们。我不要……”“你瞧你,你说你还要辞去你现在的公职,
到我的大山子分公司来跟我一起干。就你这观念,这劲头……”“我到你公司去干,
只是想试验一种新活法。我并不想拿这种黑钱。”“修小眉,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这不是黑钱。醒醒吧,你以为每月十五号,带着私章到会计那儿去领那一份几百大
元的工资才算是正当收人?你说的哪年的事?唐朝的事吧?用你这么个框框去办事,
我恒发公司怎么可能在三四年里迅速从两家分公司,扩张到六家分公司?”
“大康,我跟你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你不就是贡开宸的儿媳吗?市场经济的规则,对谁都一样!”
“请你不要逼我。”
“你退掉这十五万元,别人怎么办?”
“什么别人?我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在这笔交易里收取佣金的不止你一个人。还有拿了三十万、四十万……甚至
更多的。”
“他们愿意拿多少,我不管!”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你不管!”
“他们是谁?”
“别问了。小眉,整个中国都在朝那个方向走,你跟着走就是了!你不是对我
说过,这一段时间里,你跟我在一起,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兴奋,你觉
得你重新发现了自己,再一次找到了那种真正想做一点什么事的冲动。生活在你面
前整个儿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你再次确认了在中国有你修小眉可做的事情。现在
为什么又犹豫了、又哆嗦了?”修小眉迟疑着站了起来,这时,她忽然非常想知道,
在这笔“生意”里,除了她,还有谁同时也拿了这“佣金”……张大康却一把抓住
了她的手:“相信我……”修小眉惶惶地看着他。张大康用力把修小眉往自己怀里
拉:“小眉……”修小眉推拒:“别……别这样……”“小眉……”修小眉挣扎着,
喘息着。张大康坚持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修小眉忙往后退了两步:“对不起……”张大康以为她松动了,便再一次向她
逼近。修小眉忙惧怕地伸出双手,像要推开什么似地连声说道:“大康!别这样…
…我还没想好……我还没有想好……”张大康近乎痛苦地:“你还要想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还没想好……”
张大康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说着掏出一张房卡。“这是
你的房卡。我住在那边三号别墅里。有事给我打电话。你休息吧。休息吧……”然
后他就走了。门外传来他急促的下楼的脚步声,然后又传来楼门被碰上的声音,然
后是一片极度的安静,无边无际的安静。
雨声索索。雨声寂寥。
呆坐中的修小眉打了个哆嗦。她忽然站起身,冲到房门前,扣上防护链,又插
上插销,这才慢慢回到那张靠椅前,十分疲乏地坐了下来。当她的视线慢慢落到身
前那张精美的大理石面小圆桌上时,骤然吃了一惊:她看到了那张十五万元的存折。
他(故意)把它留在了这儿。她一颤,猛地站起,顷刻间,脸色变得极其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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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K省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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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下午三点左右,由贡开宸乘坐的奥迪车和另外两辆别克轿车组成的车队驶近山
南地区,今天的目的地是四方钢铁集团公司。小雨浙沥。高速公路上车辆稀少。
“今天晚上,恐怕来不及赶回省里去了,就在四方钢铁集团过夜,行吗?”坐在副
驾驶位置上的郭立明回过头来请示。正在昏暗的后座里凝神思考着什么的贡开宸只
是回答了一句:“一会儿再说吧。”这时,郭立明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电话来
的是山南地委的乔秘书长,他请郭立明转告贡书记,地委和行署的几位主要领导已
经到达山南地区的地界跟前,等着迎送车队。这个风气,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时兴
起来的。只要有上级领导的车队路过,该地的党政主要领导都会放下手中一切重要
事情,集体地等候在本地区的地界跟前迎送。如果临近吃饭时间,当然是设宴招待。
假如不在这个时间,也得一前一后地护送上级领导的车队驶出本地区的地面方肯罢
休。贡开宸已经在好几次相关的会议上讲过此事,“能不能把我们之间的关系调整
得平和一点,行不行啊?现在有的乡长下村检查工作,也要搞迎送。于吗呢?乾隆
皇帝下江南呢?有那么多乾隆皇帝吗?啊?”但说归说,各地区依然照干不误。他
不太高兴地间郭立明:“你没通知他们,让他们别再搞这一套花架子了吗!”郭立
明忙说:“我通知了。我就是给这位乔秘书长打的电话。我还请他务必给地委和行
署的主要领导转告您的意思……完全照您的原话说的……”“让他们回去。”贡开
宸断然下令。
郭立明却犹豫了一下。他考虑的是,人家地委和行署的主要领导既然已经“倾
巢出动”,并在深秋的寒雨中等候了这么长时间,就“下不为例”吧。但贡开宸一
向反对“下不为例”。
经验告诉他,许多本不该做的事情往往打着“下不为例”这块似乎通情达理的
招牌,“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拿到了畅通无阻的“通行证”。“下不为例”变成了
“以此为例”。这也就是在我们一些地方的政治生活中,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