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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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念念随着田世昌来到田英的房间。
张念念问:“你女儿……”
田世昌答:“哦,叫田英,在乡初中住读。星期天才回来……”
张念念又问:“那她回来了,我怎么办?”
田世昌:“没关系,不会把你挂到墙上的。——叫我女儿当天回学校去住。”
张念念像是自语地:“这也不是长远之计。”
田世昌一听,高兴地:“啊?!你要作长远打算,那好哇!那就……”
张念念淡淡地:“再说,再说吧。”
大门外传来罗花的喊声:“世昌!田校长!”
“来了!”田世昌吩咐张念念,“一路颠簸,累了。你躺下休息会儿。”
张念念和衣躺下,全无睡意,隔壁的谈话声,全都传进耳朵里。
田世昌家的堂屋里。
田世昌从女儿的房间里走出来,见罗花手里拎着一个小竹篮,表情很不自然地站在大门口。
田世昌:“哟!是罗花呀!”
罗花:“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句话。”
“你进来坐坐嘛!”田世昌小声说,“放心吧,吴裁缝她不在家。在家又怎么样?!她能把你吃了?!你这个人哪!你不来呀,我正要去找你呐!”
罗花进门坐下:“找我?”
田世昌:“丁赤辉,丁老师被砸伤了……”
罗花:“听我们家亚男讲过。是为救学生落下的伤。”
田世昌:“学校没钱给他治伤,我心里头老压着一块大石头。我想请你去替他治治……”
罗花:“哎哟!我这半瓢水,行吗?”
田世昌:“咳!你爹是药农,祖传绝技,谁不知道哇?!就算你是‘半瓢水’,总不会把眨巴眼诊成瞎子吧?!”
罗花笑了,她难得一笑,笑起来却很好看:“那倒不至于。”
田世昌:“那就试试吧!”
罗花不再推辞:“好,试试。”
田世昌问:“哦,亚男她爹……”
“唉……”罗花未曾开口泪先垂。
田世昌掏出手帕,想想不妥,扔给她一条毛巾,说:“别伤心。慢慢说。”
罗花:“那个死鬼,穷怕了,穷疯了!正经营生不干,跑到水库去炸鱼。炸断了一只手。眼下,命算是保住了,可欠下的一屁股债,啥时候还得了啊!”
“人在青山在。别着急,看远点。”田世昌安慰道。
罗花:“家里穷得啥也没有了,只有这几个鸡蛋,给田英补补身体。谢谢你这么些年,对亚男的照应……”
田世昌:“哎哟!实话对你说了吧!就因为亚男是你的女儿,我呀,还真不敢多照应。以后,以后我多关照她点……”
罗花叹了口气:“唉!没以后了。我想叫亚男停了学,进城去当保姆。”
田世昌急忙劝阻:“亚男是块读书的料,砸锅卖铁也要让她念个初中吧?!误了庄稼误一季,误了读书误一生。你就忍心让亚男她……”
罗花的眼泪,又像是关不紧的水龙头:“家里倒了顶梁柱,单靠我这一双手,糊得住四张口,供不起一支笔呀!到今天,她的学费还没交。我……我这也是‘寡妇卖儿——法子想尽’了。‘不诊瘌痢诊鸡眼——先顾一头是一头’吧!”
田世昌十分惋惜地:“难道一点法子……都没了?”
罗花:“法子倒是有一个。就怕你不答应。”
田世昌:“什么法子,你说。”
罗花:“亚男她哭着要我来,求你把学费给免了……”
“那怎么能行?!”田世昌脱口而出,赶紧又口气和缓地解释道,“别怪我不答应。学校的一点办公费,买点粉笔、墨水、备课本,全都指靠它了,我不能乱开口子啊!”
罗花叹息道:“咳!穷家难当。那……我走了。”
“等等,你等等。”田世昌留住罗花,转身去他和吴凤姣的卧室里拿出一只玉镯来,“我身上只有这五十块钱。还有这只玉镯,你拿去卖了。给亚男交学费。兴许还多点,应个急,逼得紧的债,先还点……”
罗花推辞:“不不不!吴裁缝的脾气我知道……万一让她知道了,会吵得鸡飞狗跳、老鼠搬家。”
田世昌苦涩地笑笑,撒谎道:“放心吧!我们商量过的,她同意。”
罗花不太相信:“真的?!”
田世昌:“真的。听说亚男她爹住了院,她就叫我把玉镯卖了,帮你救救急。怪我,杂事一多,忘了。”
罗花收下玉镯:“那……替我谢谢她。”
县城。便民副食店。
张德州打电话:“喂!你是张念念的同学小江吧?念念在你这里吗?……不在。好长时间没来过了?啊,谢谢!”
张德州失望地放下电话,胖嫂询问:“念念她……”
张德州:“咳!跟我拌了几句嘴,赌气跑了,一整天没回来。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唉,急死人哪!”
胖嫂:“这闺女有点小脾气,啊?”
张德州:“都怨他娘死得早,我把她娇惯了!”
田世昌的家里。
送走了罗花,田世昌回头一看,张念念站在身后,便问:“没睡?”
张念念:“心里有事,睡不着。刚才来的是……”
田世昌愣了一下:“啊,学生家长。你坐一会,我去做饭。”进厨房不一会,他挑了一担空水桶出来,说:“水缸是空的。我挑水去。”
“我跟您一起去!”城里姑娘对农村生活感到新奇。
井边。
“我来,我来!”张念念接过水桶,放下井去,却怎么也打不上水来,“咦!怎么沉不下去呀?!”
“哈哈!我们家的水桶啊,它认生,不听你使唤!”田世昌笑道,“还是我来吧!”他接过扁担,用钩子钩住水桶,很麻利地打好了满满两桶水。
张念念又抢前争先:“我来,我来!”没想到,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两只桶纹丝不动。
田世昌笑道:“哈哈!挑不动吧?这就叫‘看事容易做事难’!还是我来吧!”
张念念不松手:“我还偏不信这个邪!”
田世昌赞道:“跟你娘一样的脾气!”
张念念:“我娘……田校长,有空了跟我讲讲我娘,好吗?”
田世昌:“你娘的事,问你爹就行了,他比谁都清楚……”
张念念:“他从来就不告诉我。”
田世昌:“年轻时,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到老了,又恨她了?”
张念念追问:“我爹为什么要恨我娘?田校长,你给我讲讲嘛!”
田世昌一笑:“小张啊,咱们俩订个君子协定,怎么样?只要你在学校代课一年,我就把这些秘密告诉你。”
张念念:“一年?你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吧?代课……让我想想。”
“你想吧!”缓兵之计见效了,田世昌偷偷一笑,挑起水桶。
张念念抢扁担:“我来挑挑嘛!”
田世昌卸下担子,说:“还不信邪呀,你挑哇!”
“挑就挑!挑不起一桶,我还挑不起半桶么?!”张念念把水倒掉了大半,挑起就走。水在桶里晃荡,溅湿了张念念的裤腿。
“慢点,走慢点!”田世昌在后面叫。
覃文锋和王小兰朝田世昌家走来,在门口碰上了。
覃文锋指着张念念的背影问:“谁呀?”
田世昌:“她呀,是我从县城请来的……”
王小兰急切地:“……代课老师?”
田世昌没答话,张念念放下水桶,说:“喂!我可不是代课老师,我是来……来旅游的!”
田世昌的家里。
覃文锋和王小兰询问过田世昌受处分的事,心中有些郁闷。
覃文锋愤愤不平地:“房子倒了,怪你没有及时整修。赤手空拳,您拿什么去整修哇?!”
张念念原本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坐在门口敞亮处看书,此刻也忍不住插话:“要说渎职啊,是那些不体恤下情、只玩花架子的官僚!如今倒好,他们成了法纪的代表,屎盆子扣在了您一个人的头上。”
王小兰:“是啊,别说您了,连我都想不通!”
“想不通,慢慢想呗!出了事,有我一个人顶着,就行了。要那么多人‘陪斩’干嘛呀?!唉,只可惜呀,三条批了两条。我原本想啊,只要能借这个机会,把校长辞了,我宁可降低一级工资。没想到啊,工资降了,职务辞不了。喂喂,这件事啊,你们帮我瞒着吴裁缝啊!”
话音未落,吴凤姣已经跨进门槛,怒气冲冲地道:“瞒瞒瞒!你做的丑事、烂事,乡政府都传遍了,你还想瞒!瞒得住吗?!”
田世昌诧异地:“我做了啥‘丑事’、‘烂事’了?!你把话说清楚了!”
吴凤姣看了张念念一眼,说:“有外人在场,我替你顾点脸面。”
田世昌:“我不要脸面,你说!”
吴凤姣:“有人举报,你和覃文锋收下了杨小松送的手表,一人得了一万块钱!”
覃文锋气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啊?!谁他妈造谣……”
王小兰到底稳重一些,按住覃文锋的肩头:“你先别急嘛!”转而询问吴凤姣,“真有人举报?你可别轻信谣传哪!”
吴凤姣:“今天我在宋乡长家里做活,亲耳听宋乡长说的!”
田世昌反倒不急不恼:“身正不怕影子斜!谁爱说,由他说去!组织上总得要调查取证吧?!不会相信一面之辞的!凭空造谣,无损我一根毫毛。”
吴凤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哪!你知不知道?!别的不说,选你当乡人大代表的事,已经黄了!”
田世昌和众人皆惊讶。
“真的?!”覃文锋急不可耐地,“田校长,是我……是我害了你!我要去澄清事实,说明真相……”
田世昌苦笑道:“不说也罢,说也没用。当着汪局长的面,我就说了,‘手表掉了’,人家不信,怎么办?!”
覃文锋犯难了:“这……”
吴凤姣把手朝田世昌一摊:“拿来!”
田世昌不解:“什么拿来?”
吴凤姣:“你贪污受贿的钱哪!”
田世昌指着妻子,对覃文锋说:“你看看,连她都不相信!”扭头又对吴凤姣说,“一个锅里搅了几十年,你还信不过我?我田世昌一生的信条,就只有两句话——有毒的,不吃;违法的,不做。行得正,坐得稳……”
吴凤姣絮絮叨叨地:“就怕狐狸精一缠,你就鬼迷心窍,坐不稳、走歪道了!你赶紧去把钱追回来。宋乡长说,只要积极退赃,可以从宽处理。狐狸精的丈夫住院,由她去为难着急,你犯不着把前程名誉,全搭进去!”
田世昌又气又恼:“你……你说谁呀?你!”
吴凤姣:“装什么糊涂!我说的就是罗花!你的老情人!”
田世昌气得两手颤抖:“你……”
覃文锋道:“嫂子,我替田校长担保,根本就没这事!你别瞎猜疑了!”
“我瞎猜疑?!”吴凤姣一眼瞥见装着鸡蛋的篮子,问:“这是哪来的鸡蛋?”
“是……”田世昌怕照实说,更增添了妻子的怀疑,便撒谎说,“是王小兰拿来的。”
王小兰见田世昌朝自己使眼色,赶紧接腔:“对。一点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