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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红烛泪-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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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不相信:“得了吧!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什么好人!”

  田世昌气恼地:“你看看,使劲看看,我是不是好人?!”说着,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了奖状和红花。

  老板看都不看,嗤笑一声:“你骗三岁小孩呀?!如今身份证都能做假,奖状还不能做假?又没张照片,谁知道得奖的是不是你?!”

  田世昌没辙了:“那……我就没办法了!爱信不信吧!”他正打算推车离去,忽然瞥见店堂角落里摆放着一台旧风琴,忙说,“老板,这车我不卖了,换!拿我这新车换你这旧风琴,行不行?”

  老板疑惑地:“你……真打算换?!”

  田世昌:“真换!原本就是想买风琴,才来卖车的。我还担心车价低了,买不起风琴呢!”

  老板:“你不懂行啊!如今孙娃子学琴,都不用这个,用电子琴!”

  田世昌:“不是给孙子玩,是学校上音乐课要用。电子琴当然好,可咱们买不起。就算买得起,学校没电,也用不上啊!”

  老板:“你是哪个学校的?”

  田世昌:“喜鹊岭乡十八盘小学。”

  老板沉思片刻:“不换,不换……”

  田世昌失望了,推车转身就走,忽听老板在背后说,“拿走,你拿走吧!”他回头,望着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板:“我叫你把这台风琴拿走!我捐给你们学校了!”

  田世昌疑惑着,没有挪步:“你……不担心我是小偷,是骗子了?!”

  老板:“哎呀!风琴这玩意呀,只有公家用。你要拿车换风琴,我就知道误会你了。哪个小偷会眼馋这种东西啊?!拿走吧!放在这里也值不了几个钱。”

  田世昌:“那……多少也要给几个钱吧?不能叫您亏本哪!”

  老板:“咳!这点小本,我还亏得起。收下吧,收下我的一点心意。孩子们问起,你就说,是一个老教师送的。”

  田世昌:“您也当过老师?”

  老板:“前年刚退休……”

  田世昌:“贵姓?”

  老板:“哎呀,姓甚名谁,你就别打听了。这么点小事,谁还指望你立个功德牌呀?来来来,绑上,绑上。”说罢,拿来绳索,与田世昌一起,把旧风琴绑在自行车的一侧。

  县医院。住院部。

  田世昌拎着一袋水果和一个装着鸡蛋的铁质奶粉罐,走进病房。看见丁志强正趴在病床上做作业,喊了声:“丁志强!”

  丁志强亲热地:“田校长!”

  田世昌:“你爹呢!”

  丁志强:“去院子里活动腿脚去了。”

  田世昌:“去去去!去把他找来!”

  丁志强一溜烟地跑了。田世昌看见床头柜上有一张照片,是丁赤辉与一群少先队员的合影,照片背后有一行字。田世昌念道:“向舍己救人、英勇负伤的好园丁丁赤辉老师致敬!”

  丁赤辉的腿稍微还有点瘸,他缓慢地朝田世昌走来,欣喜地喊了一声:“田校长!”

  田世昌回头,问:“都能到处走动了?进步不小哇!”

  丁赤辉:“嗯,左腿还有些不得力,腰椎也还有点痛,其他全好了!”

  田世昌笑:“哈哈!好消息啊!”

  丁赤辉:“你坐,你坐!我还有好多好消息要告诉你。头一条,我们学校建房资金有门路了!”

  田世昌欣喜地:“啊?!说说,啥门路?”

  丁赤辉:“前天,县委唐书记接见了我,教育局的汪局长也在座。他们说了好多鼓励的话。还问我有什么困难和要求。我说个人家庭的困难,我自己能够克服。学校的困难得靠领导帮一把。这次校舍倒塌,没有死人,也算万幸。可是房子塌了,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吧?……”

  田世昌有些紧张和不悦:“你是说,还得要追究我的渎职罪?”

  丁赤辉赶紧解释:“不不!你别误会!我是说,倒塌的房屋要重建,没倒的房屋要加固。这些都得要钱!”

  田世昌急切地问:“书记、局长怎么说?”

  丁赤辉:“唐书记当场表态:不能存有侥幸心理,该加固的一定要赶紧加固。倒塌的校舍,一定要抢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盖起来。资金么,让校长赶紧打个报告来,通过‘三个一点’去解决……”

  田世昌没听懂:“‘三个一点’?哪‘三个一点’?”

  丁赤辉:“唐书记说了,‘县财政、教育局各出一点,乡村都挤一点,学校再自筹一点’。”

  田世昌欣喜不已:“好好好!我马上写报告。”

  丁赤辉:“还有一个好消息,鉴于我的特殊情况,根据唐书记的指示,县教育局研究决定,不用参加考试,破例把我转为公办教师!他们说我已经通过了最严格的考试——生死关头的考试。”

  田世昌由衷的喜悦:“啊?!这倒真是个好消息!”

  丁赤辉问:“怎么?前面的那个……还不算?!”

  田世昌:“拨款的事,那是领导个人的原则意见。从意见到落实,还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关卡。每一道关卡都得烧香磕头,哪一个小鬼、罗汉没照顾周全,这事就黄了!你这事不同,已经是决定了,没人敢顶着不办。”

  丁赤辉也挺高兴:“思来想去,我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到处为我请功,唐书记哪知道我丁赤辉是谁呀?!”

  田世昌哈哈笑着:“不用谢我。要谢,你就谢谢覃文锋吧!是他出的点子。当时也没想到能帮你转公办。‘火烧眉毛顾眼前’,只想着怎么解决医疗费。”

  丁赤辉:“回去后,我请大家喝喜酒!哎,王小兰转公办的事,有结果了吗?”

  田世昌:“啊,考试成绩公布了,她放了个卫星,考了个全县第一。”

  丁赤辉:“真的?!不容易啊!凭她以前的底子,怎么也不可能……”

  田世昌:“最后结果还没下来。叫我说么,她大半个身子已经进了公家的门——成绩在那里放着!还有谁能把她比下去?!”说着,他打开了装奶粉的铁罐,“这是王小兰托我带来的鸡蛋……”

  丁赤辉立即拒绝:“你不该带来呀!带回去!原封不动,你带回去!”

  田世昌不解地:“怎么?!还在为挤占考试名额,生她的气?!”

  丁赤辉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她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田世昌笑了:“既然人家有这份心,你就收下吧!”

  丁赤辉:“田校长,我和王小兰同时转成公办了,就剩下覃文锋了。他……会不会闹情绪哟?!凭良心说,论水平,咱们学校头一个该转的,就是他呀!”

  田世昌叹了口气:“咳!‘人算不如天算’。咱们不说‘命’,说‘命’那是宿命论。说‘机遇’可以吧?他呀,机遇差了点。那年教育局缺个写材料的笔秆子,七挑八选,把他给选中了……”

  丁赤辉仿佛是第一次听说,道:“机遇很好哇!”

  田世昌:“咳!有人告黑状,说他思想落后、爱发牢骚,汪局长也没调查,就换了人。换的谁?高望年!——现在,人家都当上办公室主任了!”

  丁赤辉不无惋惜地:“啊!这么说,这个位子原本是‘覃主任’的。”

  田世昌叹息道:“现在,他也算是‘主任’——班主任,全世界最无权无势的官!咳!告黑状的,害死人啊!”

  丁赤辉想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半天没吭声。愣了一会儿,才说:“田校长,我……我想出院。”

  田世昌:“出院?!医院催缴住院费了?!”

  丁赤辉:“那倒没有。医疗费、住院费,包括伙食费,全都由县财政局实报实销。”

  田世昌:“那你怎么不多住些日子?等身体好完全了!”

  丁赤辉:“学校人手不够……领导上又这么看得起我……”

  田世昌:“学校的事,你不用担心。已经请了个代课老师,姓张,叫张念念……”

  丁赤辉打断校长的话:“有人代替我讲课,有谁代替志强听课呢?!我不能把孩子给耽误了呀!”

  田世昌点点头:“这话也对。六年级,正是关键时期……”猛一停,他忽然半开玩笑地说:“喂!这可是你自己要出院的,以后可别又告我的状啊!”

  丁赤辉面红耳赤:“你……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哈哈哈哈……”田世昌笑了,心中的积怨随着笑声散去。

  张德州的家。

  张德州站在万紫的遗像前上香。万紫的遗像旁边,放着张念念的小相片。

  房门敞着,田世昌拎着两包点心,走进门来:“老张!忙什么呢?”

  张德州表情凄然:“上香呢!”

  田世昌不请自坐:“你对念念她妈……真是一往情深啊!”

  张德州这才转过身子:“不是给念念她妈,是给念念。”

  也是在这时,田世昌才看见了张念念的相片。

  张德州喃喃地:“……今天是她的‘三七’……”

  田世昌惊叫起来:“啥‘三七’哟!她活得好好的,你还给她上香?!咒她不死呀?!”

  张德州一把抓住田世昌的胳膊:“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念念她还活着?!”

  田世昌:“活着,活着,活得好好的。”

  张德州:“你见过她?在哪里?”

  田世昌:“天天见面。就在我哪里!”

  张德州半信半疑:“你别宽我的心,拿假话来骗我!”

  田世昌:“我骗你干啥呀!在我们十八盘小学当代课老师!这不,她让我代两斤点心来看你!”

  张德州终于相信了,捧着点心,喜极而泣:“这鬼丫头!差点把我给急死了!跟我吵了一架,跑了,两天没回家,我也没在意。怄气、出走,也不是没做过。在同学家里住几天,听人一劝,气消了,又回了。这回不同,一走就没了音讯。没音讯不说,我突然发现了她的一封遗书。这下可把我吓坏了!到处打听,到处找哇!还到派出所去报了案。怎么……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你那里!嘿嘿……嘿嘿……”他时而流泪,时而大笑。

  田世昌自责地:“怪我,怪我没有及时通知你。村里也没个电话。写信吧,问家庭住址,念念又不肯说……”

  张德州仔细看着点心的包装,仿佛发现了破绽:“不对呀?!你说这点心是念念买给我的?”

  田世昌:“是啊。”

  张德州:“怎么是县食品厂生产的?”

  田世昌:“这有什么奇怪的。县食品厂生产的东西,就不能运到咱们山里去卖?”

  张德州:“那……这塑料袋是县副食品公司的,你又作何解释?!要么,是她已经死了,是你买了这些东西来安慰我;要么,是她跟你一起到了县城,还在生气,不肯来见我。念念……念念啊……”

  田世昌见张德州在抹眼泪,赶紧道:“我……我实话对你说了吧!这点心……是我买的。”

  一听这话,张德州号啕痛哭:“念念!我的苦命的女儿啊……”

  “别哭,别哭!你听我说呀!”田世昌赶紧劝说,“她没死,当真没死!可是……可是气也没消……”

  张德州忽然明白了:“她……她不认我这个父亲了,想找你打听她的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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