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泪-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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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朵被吵醒了,她从没见过妈妈掉眼泪,看见这种场面,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穿着内衣裤,赤脚站在地上瑟缩着。
张念念也惊呆了。真没想到,自己随便闲聊的一句话,竟然给王小兰带来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她愧疚地走到王小兰的跟前,说:“小兰姐……”
“我不是你的姐!”王小兰态度生硬。
张念念强压着委屈:“我……我不是有意想害你,真的。在你家吃,在你家住,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提起这些事,王小兰更加气恼:“你不用跟我解释了!我自认倒霉,行了吧?!别人家里供的是灶王爷,吃了喝了,还知道上天言好事;我家里供的是白眼狼,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不知好歹,反倒咬我一口!”
张念念也起了气:“听你这话,是想撵我走?”
王小兰看也不看她一眼:“脚在你身上,爱走就走!穷家小户,供不起你这个大菩萨!”
张念念的眼泪扑簌而落,她赌气收拾自己的东西。
花小朵扑上来,按住张念念的手,嚷着:“张阿姨,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我要你教我写字、画画……”
王小兰上前,拽过花小朵,朝她的屁股上猛击一掌:“你跟我睡觉去!”
花小朵号啕大哭。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六章 家中突发大火 女儿拴在房柱上
深夜。山道上。
张念念拎着自己的简单行李,伫立在旷野里。月光惨白,寒风凛冽,她一任泪水长流,不加擦拭。
犹豫半晌,她挪步朝田校长家里走去。
田世昌的家与王小兰的家不在一个自然村,她必须走过一段山道。
气头上的王小兰,说了些过头话。见张念念深夜负气出走,又于心不忍。她走到村口来寻找、劝阻,四下不见人影。
花小朵穿着内衣*,打着赤脚,跟着跑来:“妈妈,妈妈!我怕,我怕……”
王小兰无奈地抱起花小朵回村。
深夜。田世昌的家里。
覃文锋把王小兰送进了家门,赶紧来向田校长汇报。
堂屋里,电灯下,田世昌与覃文锋对面而坐,两人因为郁闷和担忧而猛抽香烟,以至屋里烟雾缭绕。
“咳!咳咳……”凑在灯下锁扣眼的吴凤姣,被呛得连连咳嗽,抗议道:“你们俩少抽几根,行不行?!香烟又没有得罪你们,干嘛跟它斗气呀?你们不心疼命,我还心疼钱呢!”
田世昌不搭理妻子,埋怨道:“张念念这孩子……嘴巴咋这么长呢?!造成这么被动的局面,叫我怎么收拾?!”
覃文锋闷头吸烟,不吭声。
“喂!‘覃三多’,怎么今天成闷葫芦了?!都说你点子多,快拿一个出来呀!”
覃文锋无可奈何地摇头:“我……我实在是没辙了……”
“哚,哚……”传来敲门声。
田世昌起身,拉开门一看,见张念念像是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站在门外,埋怨顿时化作了心疼:“怎么……是你?!”
覃文锋猜测:“王小兰……把你撵出来了?!”
吴凤姣热情地把张念念拽进屋:“进来,进来。有话进屋说!人家纵有天大的不是,也不能深更半夜地撵客人走哇!这小兰啊……也太不象话了!”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张念念嘴犟:“不是她撵我!是我自己要走!”
吴凤姣接过她身上的大包小包:“住我家,住我家里吧!田英的床,正好空着呢!”
覃文锋关切地:“王小兰她……怪你了?说你了?骂你了?”
张念念:“我没打算听她的甜言蜜语!哼!发这么大的火,犯得着吗?!”
田世昌劝解道:“哎呀!你还有怨气呀?!”
张念念:“当然有!不就是多了一句嘴么?!”
覃文锋:“你就没想想,你多这一句嘴,给小兰带来多大的灾难哪!打从开始教民办,她就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转公办。一盼盼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被你的一句话给葬送了。她……能不心酸么?!”
张念念还在嘴硬:“这……这都得怨太自己水平太低。就算是转正了,那也是误人子弟!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我又没有造谣。‘惭愧’念‘见鬼’,是她说的吧?!”
田世昌:“哎呀!那是覃文锋和王小兰串通好了演的一出戏!她故意这么念的!”
张念念意外地:“演戏?故意?!为什么?”
覃文锋:“想让你觉得十八盘需要你,留下来代课。”
张念念惊讶而又懊悔:“真的?!我……怎么这么糊涂啊?!”她连连捶打自己的脑袋。
吴凤姣劝说道:“唉!人算不如天算。兴许小兰她命中注定该有这一劫。算了算了,别责怪小张了。不知者不为错嘛!你们呀,多开导开导小兰,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嘛!”
覃文锋痛苦地:“她……只怕没有明年了。医生说她得了癌症——肝癌。”
张念念已经完全没有了对王小兰的怨恨,有的只是惊愕与同情:“什么?!肝……癌?!”
吴凤姣也唏嘘不已:“这孤儿寡母……怎么这苦的命啊!”
张念念:“……不行!我得去教育局一趟,替小兰姐澄清事实,挽回影响。”
深夜。王小兰的家里。
花小朵已经睡着了。王小兰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干脆披衣起床,备课。一阵疼痛袭来,她吞下五片去痛片,又猛灌了两大口白酒,继续备课。钢笔没水了,她起身去挎包里拿圆珠笔。打开挎包,看见原本打算请客的水果糖,心里像打翻了无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一只手紧按着上腹部,一只手拿笔写字。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浸湿了备课本……
星期天。黄金发的家里。
已是中午时分。黄金发又拿出了他的酒瓶,吩咐正在簸米的罗花:“去,去跟我炒一盘黄豆来,给我咽酒。”
罗花埋怨地:“咽酒,咽酒!明年的黄豆种都被你吃光了,拿什么给你咽酒?!”
黄金发不信,打开一个坛子盖,果然里面空空如也。他自言自语:“嘁!老子不用你伺候!自己动手,做一盘下酒菜!”他去大门口,从地上抓起一把鹅卵石,放进碗里,淘洗了一下,放些香油和盐一拌,然后嘬一口鹅卵石,喝一口酒,竟然还津津有味、怡然自得。
在桌边做作业的黄亚军,拿来姐姐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一支双色圆珠笔,忽然看见了黄亚男的作业本。他仿佛有了重大发现,叫道:“爹,娘!你们看!姐姐的数学作业,只得了50分!”
黄金发毫无兴趣,送到眼前的本子,也懒得看一眼,说:“这种书,还读个啥呀!不如早点出嫁,算了!”
“你再说出嫁,我跟你急!”罗花朝作业本上瞥了一眼,有意替女儿开脱:“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亚男成绩一向都好。这次……也难怪她。进城去当保姆,掉了课。咳!今儿是星期天,也不能在家歇会儿,看会儿书。亚男哪,是让这个家,给耽误了!”
黄金发把酒碗重重一放,喝问道:“你他妈指着和尚骂秃子是吧?指桑骂槐,以为老子听不出来?!你是嫌老子没本事!”
罗花终于忍不住了,回击道:“你有本事得很哪!养鱼鱼翻塘,养猪猪发瘟,做生意又赔光了老本……”
黄金发喝道:“怨谁?!怨谁?!还不都是怨你!算命先生说了,我的名字叫得好:金发,黄金发!”
罗花:“跟了你这么多年,也没看见你发!”
黄金发牛眼一瞪:“老子发不了,怨谁?怨谁?!还不是怨你?!你这一个扫帚星!生就一个克夫的命!幸亏老子八字硬,你克不了性命,就克财运。老子叫金发,金发,偏偏金不发,就是不该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罗花忍无可忍:“当初没娶我,也没见你发!穷得三十大几了,还在打光棍,怕死了没人打幡,才过继了一个侄儿……”
黄金发把酒碗一摔,骂道:“反了你!你还敢犟嘴?!老子打死你这个臭婆娘!”
黄亚男背着满满一背篓猪草进门,赶紧拦住:“别打我妈,别打我妈!要打你就打我吧!”
黄金发收回巴掌:“我懒得打你!看看你的作业本吧!”
黄亚男一看作业本,就知道是弟弟告的状。她撒气地从弟弟手里,夺下双色圆珠笔,嚷道:“你又随便动我的东西!拿来!”
黄亚军告状:“娘!她有笔不让我用!”
罗花无奈地叹气:“咳!啥时候才能让我省心啊!”
黄亚男把圆珠笔递给弟弟:“……给你。只许写五分钟!”
王小兰的家里。
星期天,清晨。王小兰的家里。
花小朵还在睡觉。
王小兰做清洁时,看见了女儿画的画:《妈妈带我去公园》。她的眼泪止不住就溢出了眼眶。
花小朵醒来,看见母亲拿着图画,伤心的样子,胆怯地说:“妈妈,我……错了。”
王小兰不解地:“你……怎么错了?”
花小朵:“我……不吵着要上公园了。免得你伤心……”
王小兰一把将女儿拥在怀里:“不!你没错。今天,妈妈什么事情都不做。带你去公园。”
“真的?!”花小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小兰点头:“再不去……只怕真的没时间了。”
花小朵欢呼:“啊!逛公园去哟!妈妈带我上公园去哟!”
山间小道上。
张念念匆匆赶路,她起了个大早,赶车去县城。长途汽车来了,她招招手,上了车。
丁志强随后赶来,想撵上汽车,跑了几步,停下来向同伴招手:“快!快呀!”
杨小松、田巧玲不紧不慢地走着。
杨小松拎着个大旅行包,气喘吁吁地:“跑……跑啥呢!”
丁志强:“跑几步就赶上这班车了!”
杨小松:“我又没打算坐它。”
丁志强:“咦!不是说好了,来去车费算你的吗?你……变卦了?”
杨小松:“我想省下车费,捐给黄亚男。”
田巧玲:“啊?!我们走到县城去呀?!那……我不去了。”
杨小松:“没出息!我说过要走到县城去吗?我呀,是想搭不花钱的便车!”
丁志强:“不花钱,谁肯让咱们搭车呀?”
杨小松胸有成竹地:“看我的!”他与田巧玲耳语了两句,田巧玲连连点头。
杨小松站在公路当中,拦下了辆运煤的大卡车。
司机猛踩刹车,骂道:“小兔崽子!你找死啊?!”
“司机叔叔,司机叔叔,行行好,救个命吧!”杨小松指着满脸痛苦、驼背弯腰的田巧玲,说,“我同学得了急性阑尾炎,要上县城去开刀……”
丁志强明白了赶紧帮腔:“是啊,去晚了,就没命了!”
司机二话没说:“上车。”
“哎!”丁志强猴一样敏捷地爬上了车。
杨小松又与司机商量:“叔叔,让病人坐驾驶室,行不?”
司机笑道:“行。你说行就行。”田巧玲喜滋滋地坐进驾驶室。
杨小松身体肥胖,爬了半天也爬不上卡车的墙板,急得直叫唤:“丁志强!你帮我一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