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娇-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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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有麝香的,而且墨玉华身上熏的正好是梅花香,所以他在靠近我之时,我才会突然视野不明,气短晕厥了那么几息时间。”
想了想,古绯重新拿起那件胭脂色海棠绣轻罗纱衣,指腹摩挲几分,“这背后之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苦妈三两把将剪坏纱衣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准备扔掉,“姑娘,您先休息,老身这就去搜搜丹青的屋子,看可有熏香痕迹留下。”
古绯点头,这也是她一回院,便惩戒丹青的原因,为的便是让她根本没功夫回房收拾。
苦妈出了房间,古绯自个转着轮椅到床沿,靠近了,然后双手撑着,费力地将身体挪到榻边坐稳当,没想“啪”的轻响,一物从她袖子里落了出来。
她低头,才看清是那枚红玉的狐狸坠子,遂弯腰拾起,转来转去把玩在手间,却不自觉的想起怪医九先生来。
她将白日所有的事细细回想了遍,特别是从九先生出现开始,他的一举一动,一字一语,连那银面面具她都没放过,可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摸不透九先生想干什么,也揣测不出琳琅阁的九狐王意欲何为。
种种表象,都好像是她站着天大的便宜,可这世间,哪里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她宁可坚信香饵之下,必有死鱼。
她不想做死鱼,可也不得不接受这馅饼,这种滋味着实不心安。
不过一刻钟,苦妈再度回来,她一进门就见古绯手中的狐狸坠子,当即惊呼出声冲过来问道,“姑娘,这坠子打哪来的?”
古绯手一顿,她也没想瞒苦妈,便举起道,“琳琅阁一管事婢女说是九狐王授意送予我的。”
苦妈大惊,松弛的眼睑下精光连蹿,她赶紧到房门口,将门关死了,然后才到古绯跟前无比小声的说,“姑娘,你得收好了,关键之时,这东西便是保命符。”
“琳琅阁的人有说,不过我现在好奇的是,”古绯上下抛了抛,将缠绕的红丝绦理顺了,她侧头目光幽深地看着苦妈问,“苦妈,懂的可真多,明江湖事,知朝堂变,便是连毒药香料都有认识,那么还有什么是苦妈不知道的?”
苦妈一怔,知晓自己还是不得古绯信任,她也不多争辩,叹息一声,伸手边为古绯散发髻边道,“不是老身有意隐瞒姑娘,确实是姑娘现今知晓,只是有害无益,姑娘需知,老身宁可自己没了性命,也不会害姑娘便是了。”
古绯闭了下眼,身上气息有低沉,“丹青那边可有收获?”
转而,她将话题绕开,至少在这个时候,苦妈还是她不得不依仗的,故得罪不得。
苦妈将发簪收好,沉着道,“很干净,丹青房里半点线索都没有,可见,这香多半是她熏上去的,至于背后指使之人,老身今晚自有法子让丹青开口。”
谁知,古绯一挥手,“不,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能指使丹青的,无非便是大房那边,至于古柔的嫌疑倒是最小的,她还没笨的这么明显。”
说完,她停顿了下,倏地就想起轻云说古婉婷今日连墨玉华一起算计了的话来,她心头瞬间明了,继而觉古婉婷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若是古婉婷一手安排的,为给我泼脏水,连墨玉华一起利用,还真是当所有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苦妈皱着眉想了会,迟疑不定的道,“那需不需要让墨玉华知晓,这样自然古家和小墨家的联姻就岌岌可危。”
古绯摇头,她顺手将狐狸坠子收到软枕下面,“古婉婷那种人,务求一击就要让她没翻身之日,如若不然,以后有的缠,将这笔账记着,总有叫她一败涂地的时候。”
说完这话,古绯便上到床榻,拉过锦被,作势休息。
苦妈轻手轻脚将油灯罩上晕黄不明的罩子,放的远远的,才将蚊帐银钩放下。
一夜好眠,古绯不再做梦,她醒的早,等了会不见苦妈如往常般进来伺候,便自行伸手拖来架子上的衣裙来穿,哪想,身子探出去一个不稳——
“嘭”的闷响,人同锦被一起,从床榻滚了下来。
紧接着,接连的哐啷声响中,搭衣服的架子也相继倒塌。
她撑起点身,娥眉皱紧,回头看了看不甚有知觉的双腿,就眉目生不可遏制的暴虐。
如若身边无人,她只有等死的份吧?可偏生,她又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子,但凡是不管能或不能之事,需要她去做的,她便竭尽全力为之。
有人道,她是制墨的天纵奇才,可谁又知,过去的十年,她为之付出了多少。
古绯坐身起,长发披散如水草,苍如白玉的脸上浮起惯常的嘲讽之色,真要将她逼慌了,她不是做不出为重新站立起来就嫁给九先生的举措来。
苦妈听到响动进来之时,便见古绯拥着锦被,滑坐到床下,不言不语,就那么安静地呆在深浅不一的阴影当中,恍若精致的白瓷娃娃,让人见了心疼。
“姑娘,快起来。”苦妈三步并做两步,将古绯扶回床上,这才去将衣架扶起,“一早老身听说墨玉华又请了大夫来府里,就去大房打听去了。”
古绯瞧着苦妈动作,淡淡的问,“哦?大夫如何说?”
闻言,苦妈笑了,她推来轮椅,边抱着古绯坐上轮椅边道,“老身这会倒瞧不透这墨公子了,他带来的大夫给古大姑娘号脉之后,所诊之词,同样是体寒,不易怀子嗣。”
30、谁让你进来的
古婉婷身体有疾之事,被古家大房瞒的死死的,可眼见大夫进出,下人间还是多有揣测。
古绯没赶着去探望,最近,青墨院隔壁的制墨小作坊眼见即将完工,她索性便瞧着,一应的事自有苦妈去打听。
丹青被惩戒了一顿,收敛许多,瞧着古绯的眼神都带着畏惧。
可没过几日,便有关古婉婷的谣言在下人间流传,说是半夜时分,有婢女亲眼所见从古大姑娘的房中抱着染血床褥,那一包一包的药,也根本不是安养身子的,乃是落胎**。
流言越发夸张,也不知吹的什么风,传到最后,竟是古婉婷伤了身子,这辈子都不能孕育子嗣,说的有鼻子有眼,距离真相也所差无比。
苦妈回禀的时候,古绯正在修葺好的小作坊亲自验看,闻言,她只浅淡的问,“小墨家如何反应?”
“应该还不知道,”苦妈推着轮椅,捡着阴凉的地儿走,“墨玉华每日都过来,神色没见好过。”
想着,苦妈又问,“姑娘,这墨玉华到底想干什么?”
古绯勾唇点笑,她手抚过还散发着木香的桌案,就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说的便是墨玉华。”
苦妈一惊,后惊疑不定的道,“姑娘,你的意思是说,墨玉华对古婉婷的情意都是假的?”
示意苦妈推着自己到取烟炱(烟灰)的房间看了圈,满意后才回答苦妈的问题,“也不能说是假,估摸也有那么几分的心思在吧,若古婉婷贤良淑德安分守已,没那么大的野心,成亲之后,墨玉华自会将她放心上几分,可她错就错在太争强好胜,为了让我名声扫地万劫不复,连墨玉华都算计,是以,哪个男子能容忍日后的枕边之人这般利用。”
听到这里,苦妈眸色一亮,“所以,墨玉华干脆将计就计,坐实了古婉婷不能生养的名头,嫁娶之后,便是一辈子压古婉婷一头,任她再大的野心也无法施展。”
古绯笑着点头,想起平素古婉婷自诩将墨玉华抓的牢牢的,不过只是仗着墨玉华对她的几分在意而已,既是日后要成为夫妻的,举止不太过,墨玉华也就当不知晓,在人前深情不寿,传出去名声也好听不是。
苦妈经古绯提点,想通透彻了,继而就觉世人心让人生寒,“亏的老身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还没姑娘看的明白,也同旁人一般,觉墨玉华公子是个斯文儒雅的正直君子。”
瞧完整个小作坊,古绯大致还满意,她心里想了想自己还需要的东西,冷不丁听苦妈这感叹,遂失笑,“这和君不君子有什么关系,怎么说小墨家也是行商起家,行商之人又有几个是坦荡磊落的。”
苦妈一想,可不是这么个道理。
古绯回了院子,写了份单子,让苦妈出去照着采买,她一人在花厅檐下瞧水缸之中那几尾新弄回来的锦鲤,无意识捻着食儿扔下去,连锦鲤肚子鼓了亦没发觉。
丹青打扫完房间出来,便见着不知想什么想的入神的古绯,她将边上的食儿给夺了,才喊道,“姑娘,您再喂下去,这几条锦鲤又该撑死了。”
“哦,”古绯愣愣回神,这才发现手心一捧的食儿都给扔下去了,娥眉轻拧,面带忧色,“丹青,也不知大姐现今如何了?这么几天也没见她人。”
丹青边收敛鱼食边道,“婢子听大房相熟的姐妹说,大姑娘前几日似乎又发了好一通的脾气,而且嚷着不喝药,还让大夫人给她找大夫来重新诊脉。”
古绯叹息一声,“我本想去探望,可……”
话未完,她便止了音。
丹青眸色微闪,她笑道,“没事的姑娘,您有这份心就够了。”
古绯恍若没听进去,她伸手进冰凉的水缸中,几尾锦鲤摇曳着艳红的尾巴上来一碰又游开,“不若,丹青你替我多去大房那边走走,多少知道点大姐的信,我也好安心。”
“是,姑娘。”丹青喏了声,瞧着外出的苦妈回来了,她便施施然退下,还真去大房那边了。
苦妈差人将古绯要的东西都搬进小作坊那边,都妥当才带着古绯过来,“姑娘,您瞧瞧,还差什么?”
古绯瞧了圈,雕刻墨模用的木料、刻刀一应俱全,便是连制墨的物什都备齐了,还有好几种类别的砚台毫笔,皆做工精致,能看出苦妈采买的时候花了好一番的心思。
“很好苦妈,你做的比我想象中的还好。”古绯这话说的发自真心。
苦妈笑了下,“主要姑娘日后用的顺手就值当。”
古绯也不多跟苦妈客气,她摸了摸那几块上佳的石楠木,就觉手痒了,当先挥手示意苦妈出去,挽起袖子,就拿上了刻刀。
苦妈望着古绯一刹那专注的神色,仿佛一种亘古沉淀出的安宁气质就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犹如浓墨入清水,深浅丝缕的氤氲开来,化为暮霭永恒之景。
墨模,又称为墨印,是制墨定形的模具,可多模一锭亦可一模一锭,即把几块墨印合成六面,嵌于大墨模腔内,一丸墨的几面可同时成型印入纹理。
但凡为墨师的大家者,便没有不会刻墨模的,一方墨丸,不仅要质好,在外形造诣上同样要力求精致完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墨模的好坏决定墨丸成形之后的灵气程度。
佳品墨丸,只在外形上就会让人爱不释手,不忍研磨成墨汁,继而才会产生珍藏的价值。
细数来,古绯已有好几个月未碰过制墨,虽之前参加了藏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