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娇-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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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墨模拆完,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尊小巧的卧佛墨丸,那卧佛一手撑头,袒胸露ru,腆着个大肚子,宽额大耳,笑的很是慈悲,在那大肚子下,是丛盛开的九瓣莲,整个墨锭样式优美又带禅味,也是极为难得的佳墨。
一时之间,两墨丸,单从样式来说,就已经不分伯仲。
“哈哈哈,”蓦地初元帝哈哈大笑起来,他击掌称赞,“两位皆是当世名匠,所出之墨,朕甚为喜欢。”
古绯一行礼,再抬头之际,已经是眉目带温和浅笑,“皇上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说着,她转头看向西佛国,视线从淡然高远的释婆罗身上不动声色的划过,后落在那名女子身上,“此墨可是贵国大名鼎鼎的佛墨?以香烛灰为骨,佛之禅香为魂,此墨,人称闻,可见神佛灵性。”
听闻这话,那女子眸色倏地发亮,“大殷圣师,好见地。”
她说话的口音带着西佛国那边的卷舌音,许是不熟大殷话的缘故,每一个字都说的极慢。
“哪里,”古绯谦逊如风,“是姑娘墨丸制的好,阿绯这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
“咳,”魏明央轻咳一声,他余光看了眼初元帝,后道,“两位师父不必谦让,需知还得分出高下。”
古绯点头,“自当如此。”
她两指捻起玉簪墨丸,声音清透而远地道,“此墨丸,由勋老亲手所刻墨模雕印而成,虽由小女子锤炼,可初初墨料,却是霍大人处理的,是以小女子不敢居功,故而此墨暂且无名。”
“锤炼之时,小女子揉取墨家的千钧捶法之力,和易州封家的百变拂柳捶法之柔,两者刚柔并济,辅以小女子自个多年制墨体悟,千锤百炼也不过如此,这番才有这等通透墨质。”
“而俱小女子来看,霍大人处理墨料是极为的细心,每份的墨料霍大人都不下于筛选数遍,只为取其最为精细的部分,此法,虽颇为浪费大部分的墨料,可以这精华制成的墨丸,才为最上等。”
一旁的霍期冷不丁听古绯提起他,他一愣,随即抚须而笑。
古绯继续侃侃而谈,她即便是坐在轮椅上,比所有的人都矮上一些,可身上就是有一股子耀眼的气度盘旋升腾,黑白分明的杏眼灼灼生辉,如冰石冷月,就连她那张清秀的面庞,也变得让人移不开眼。
尤湖沉吟,初元帝体谅他身子弱,特意赐坐,此刻他单手撑头,狭长的凤眼眼梢上挑出风流的弧度,薄唇勾起,就眼都不眨地瞅着古绯。
他早便知,一遇上墨丸的古绯。便自有一种同样风华不二的气质,不同于墨卿歌那种流连在皮相的轻浮绝色,古绯身上的。是沉淀在骨子里,只有遇上他这样的,才会耐着性子慢慢品寻,像是欣赏一深藏石内的玉石,只有先打开了,然后慢慢的打磨,才能让那玉石绽放出迷人的光泽来。
这种过程。对他来说,既是一种享受又是惊喜。因为从不知,下一刻她便能带给你怎样的不为人知的惊喜。
待古绯介绍完玉簪墨,西佛国那边,那女子退了下去。将那佛魔送到释婆罗手边。
释婆罗低头看了一眼,便对初元帝道,“请大殷皇帝亲自书写。”
他却是不多说,选择最为直观的方式。
初元帝一沉吟,“大善!”
话落,他当真一撩龙袍,就要从龙椅上下来,谁想,兰后笑盈盈伸手一拦。
“皇上。”她喊了声,金丝绣凤的广袖舞动,“皇上执笔。岂有没人研墨的道理,这事,还望皇上允臣妾来。”
初元帝面容也是俊而不凡,他当即道,“夫唱妇随,理当如此。”
兰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笑着随初元帝下来,曳地的凤袍簌簌而响。便衬的她越发高贵雍容。
秉着宾客为先的道理,初元帝先到的西佛国那边,魏明央赶忙上前,为初元帝挽起袖子,另一边,兰后则翘着戴掐丝珐琅的护甲,小心翼翼地从宫女手中接过那枚佛魔,又滴了几滴清水在砚台之中,动作优雅地研磨起来。
初元帝执笔,面前铺陈开的白纸,他垂眼酝酿,待墨研出来,饱蘸之后,一鼓作气在纸上书下大大的一“佛”字,那字笔锋遒劲,峻拔刚断浏漓恢廓,体势飞动不拘,极尽游龙云雷变幻之妙。
“赞!”释婆罗喝了声,他极少有波动的脸上,出现几分亮色,显然极为欣赏初元帝的字迹。
“此墨,当为极品,朕实在不舍书用。”初元帝看着笔尖的墨汁,十分感叹的道。
“大殷皇上,此言差矣,”释婆罗淡笑着道,“墨锭之于纸笔,便只能用于书写,除此之外,束之高阁,婆罗倒觉是浪费了,无用武之地的,又何谈为英雄。”
初元帝放下笔,笑了起来,“是,是朕着相了,看的不如释婆罗王子通透。”
这厢试完,初元帝转到古绯面前,他目光深邃而意味深长,“勋老,朕还能见勋老刀工,不枉此斗墨一场啊。”
勋老笑眯了眼睛,他抚着银白的胡须尖,“皇上说哪里话,您想要老臣做什么,道一声便是。”
初元帝一摆袖,单手背身后,“朕不劳烦勋老,勋老保重身子骨,就是对朕最大的安慰。”
勋老嘿嘿直笑,约莫能揣度几分初元帝的心思,便顺势道,“老臣是没几天好活的了,本来想着这一身的技艺是要带到棺材里去了,可不想皇上给老臣送了个好徒弟来,老臣也算是后继有人,日后皇上有何吩咐,老臣不在了,且还有老臣的徒弟使唤,莫要客气。”
这话一出,当即整个大殿的人都愣了,所有人转头看着古绯,心下惊讶不已。
就是初元帝都讶异出声,“勋老说的徒弟,莫非是……古卿不成?”
勋老笑眯眯的,“是的,是的,老臣这几日觉得,这女娃甚合心意,心性也不错,适合继成衣钵。”
闻言,古绯心底一颤,她看着勋老,张了张嘴,“勋老,这……”
勋老脸色一变,喝道,“怎的,你还不愿意?”
“不是……”
“哼,由不得你不愿意,”勋老哼唧了声,“你若不愿意,到了地下,老夫就找封老小子理论去,看他如何应老夫。”
古绯哭笑不得,这老又小,还当真如顽童一般,“勋老,误会了,不是阿绯不愿意,阿绯只是没想到而已。”
“哈哈,”初元帝圆场,他甚为满意地开怀大笑,“收徒之事,稍后在说,先让朕瞧瞧那墨丸如何?”
古绯反应过来,她双手奉上玉簪墨,“皇上,请看。”
初元帝接过墨丸,边看边点头,随后给身边的兰后道,“皇后,有劳了。”
兰后嘴角含笑,她看了古绯一眼,接过墨丸,“臣妾,还真难得见皇上今日这般高兴。”
“那是,”初元帝道,“能书尽天下佳墨,这可一直是朕……”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初元帝倏地一霎面色惨白,他一挥袖,打落兰后手中的玉簪墨,“有……有……”
“皇上!”兰后惊叫了声。
就见初元帝倒退几步,整个人面如金纸,咚的一声就栽倒在地。(未完待续)
258 当真是逆徒
古绯从未觉得,秋意渐浓的夜晚,有这般的寒冷。
她拢了拢衣襟,指尖凉如冰,然而,更觉寒心的,还是对兰后那一番的作态。
初元帝突然在内直局昏迷过去,她即便晓得这其中是兰后做了手脚,可思来想去,也没瞧出其中端倪,故而,慌乱之际,斗墨还未分出输赢,她就被魏明央请回了云霞殿,西佛国的来使,也一并早早离了殿。
有风乍起,她抬头仰望夜空,打开的木窗轮廓隐在或淡或浅的暗色里,像是不远处潜伏着择人而噬的巨兽,习惯地摩挲着轮椅扶手,她就念起尤湖来,当时情形混乱,也不知他是如何脱身,亦或再过一会,他就能偷溜过来……
念头到此戛然而止,搁扶手上的手动作一顿,她低垂眼眸,粉白的唇微微抿起,对眼下的自己,竟然还在指望他人而不满。
尤湖处境堪忧,她的处境也当不好。
第二日,古绯一早醒来,就听闻殿外软甲刀剑铿锵的声响,兼之纷沓不绝的脚步声,伺候的小宫女进来,脸上带着惶惶之色,见古绯看过来,勉强笑了下,解释道,“大人,这是禁军侍卫在巡守。”
古绯点点头,她自行穿好衣袍,晓得有关初元帝的事,问了这小宫女也是白问,索性按捺下来,静观其变。
这一天,她数着云霞殿外的禁军来回的巡守。不过半刻钟就能看见一轮,眉头轻皱,心下觉多半初元帝情形堪忧。
约莫晌午时分。小宫女出去的当,云霞殿倒来了个让古绯十分意外的人——
“哼,怎的?这会见着老夫就不认识了?”勋老背着手,银须抖动,挑着寿眉嫌弃的道。
古绯一愣,“勋老,您怎过来了?”
哪知。此话一落,勋老的寿眉挑的更高了。他几乎挑起脚来指着古绯喝道,“你个丫头唤老夫什么?目无尊长,大不孝!”
古绯沉默,这老头脾性犹如稚子。着实不好捉摸。
见古绯还不开窍,勋老懒得再气闷,他上前来,昂着下巴道,“师父都不会叫,当真是逆徒!”
闻言,古绯猛然抬头,神色意外地看着勋老,“勋……不。晚辈可是听错了?晚辈不敢奢望能拜入勋老门下,毕竟眼下晚辈……”
“哪那么多废话!”勋老喝断古绯,他一甩袖子。面上有自得之色,“老夫说什么就是什么,莫非还当老夫教导不了你不成?”
古绯静下心来,并不为眼前的突然之喜而忘形,她脑子里诸多的念头旋转,却开口道。“那是晚辈的三生之幸,还请师父里面请。容徒儿敬茶。”
勋老哼了声,昂着头,并不进殿,“茶就不必了,什么时候敬都一样。”
说到这,他顿了顿,恰好殿外刚经过一队禁军,他方才正色道,“听着,大势之下,当顺势而为,切莫逆行直上,古之俊杰者,皆识时务。”
他说完这话,松弛的眼皮下爆发出一道精光,“你若执迷不悟,就算贴着老夫门徒的身份,也是命危无生。”
古绯心头一凛,讶异地望着勋老,不知他这两句话到底是出于何意。
勋老话毕,也不多留,“与西佛国斗墨之事,不必在等了,皇上有言,不分胜负,你且安心在这云霞殿呆着。”
话落,勋老又如来时般半勾着背,双手背在身后,闲适地眯着眼,出了云霞殿,路遇禁军,也当仁不让,反倒是那一队的禁军将人给护送出去。
古绯杏眼虚眯,一向颜色浅淡的唇越发显得不太有血色,勋老说的话不断在她脑子里回想,她自来心思玲珑,一转瞬,便明了勋老今日过来虽说是确定收她为徒之事,可暗地里却是在提醒她。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