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娇-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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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几个这几日都来找茬闹事的,果然又来了。
古绯和尤湖凭栏倚靠在二楼一视野开阔的地儿,瞧着底下闹腾的最凶的那几个人,古绯眼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这几个人是听命于另外一个在闲逛的中年男人,在胡搅蛮缠说她墨丸不好的同时,都会无意识朝那中年男人方向瞥过去,待看到他点头后,那几人才硬气起来。
“可知那人是谁?”古绯手一指就问道。
尤湖也注意到了,他眸色一闪,“查查就知道了。”
随后,苦妈悄无声息的转身就没了身影,古绯示意尤湖推她到二楼楼梯口。
在底下费力解释的尚全余光瞥到古绯,他神色一震,当即提起袍子蹬蹬上楼来,回禀道,“姑娘,那几人就是专门来闹事的,你看要如何处置?”
古绯嘴角挑起冷漠的弧度,她俯视那几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口吻道,“刚才,小女子听几位先生对这墨丸的评价,说是粗劣不堪?不值一试?还说香墨的檀香味隔日便散的干干净净,可是有此一说?”
打头的是个穿着绫罗绸缎,佯装文人,实则下盘浮虚的年轻男子,那脸色一看就是被酒色给掏空了身子的。
他见古绯开口说话,且尚全态度恭敬,虽不知道古绯是何身份,可并不妨碍他进行猜测,遂道,“自然是了,想我千里迢迢从其他郡州慕名而来,结果买了这所谓的香墨回去,不到几天,用这墨丸书写的字迹哪里半分的檀香味,分明是骗人,且有其他的制墨大家鉴赏过了,说这制墨丸的手法粗劣的很,根本就是用下等的烟炱糅杂而成,还花了本公子上百两的银子,着实可恶。”
话音一落,就有少少的其他几人应和出声,都说古家招牌就是个骗子。
古绯冷笑一声,她也不直接了当的解释,只对尚全吩咐道,“尚掌柜,拿我的印鉴,去请封溥羽大家过来一趟,就说有墨丸需要他老人家亲自验看。”
说完,她的视线在堂子里其他人身上一扫而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多的古家一个字都不用解释,相信对封溥羽大家,大家还是信的过的,那么就让封溥羽大家给大家一个底,古家的香墨到底是好墨还是滥竽充数的烂墨。”
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铿铿字音,犹如冰珠迸裂的冷凛,当场就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震慑住了。
这还不算完,古绯继续道,“来人,将大门关上,今日古家不做买卖,只为给大伙一个交代。”
话毕,尤二福至心灵,他难得机灵一回,知晓自家姑娘这是要瓮中捉鳖了,飞快地蹿下二楼到大门前,嘭的就将门落栓关死了。
古绯的视线有意无意地从那个不显眼的中年男人身上划过,她嘴角带笑,可不就是为了打这只狗,才关的门,“主诸位莫急,一会封溥羽大家就过来了,在此期间,大家可自由转悠,就算饿了,跟咱们古家掌柜说一声,龙凤楼的酒菜给大家备着,绝不亏待了大伙去。”
听古绯这般说,原本对此心头有火气不满的客人,当即就好受了一些。
“最后,但凡是这会在铺子的客人,今天的古家花的银子,一应给大家减免两层。”这才是古绯的惯用伎俩,用银子来解决事。
在她眼里,但凡能用银子来解决的问题,都不叫事。
这不,那几个专门挑事找茬的,瞬间就被其他客人叫好的声音给淹没了。
古绯示意尚全招呼好底下的客人,尤湖推着她的轮椅又回到雅间,关上门,他才对古绯道,“万一,封溥羽大家不来呢?那么古绯的戏要如何唱下去?”
听闻这话,古绯面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喝了口茶才慢吞吞地道,“谁跟你说,我真去请封溥羽大家了?”
似乎还先这种冲击不够,她又多加了句,“封溥羽大家本来就不会来的,我这样的小人物,哪里说请动就请动的。”
尤湖沉默了,他盯着古绯,脸色一瞬间就不好了。
古绯浅笑,她叩着茶盏盖子,与茶盏碰撞,发出叮咚的声响,“封溥羽大家不会来,可他的孙子封礼之一定会来就是了。”
尤湖垂了眼睑,他不予置评,也不好说封礼之这人好或不好,索性将话题引开,“我总觉那个中年男子面生的很,根本不像是易州当地人。”
古绯点头,她想了想,“等苦妈回来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雅间门就被嘭地撞开了,苦妈捂着左肩胛,嘴角带血丝地踉跄迈进来,赫然是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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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朱砂香
古绯面色一寒,她盯着苦妈嘴角的血迹,手握紧了扶手。
尤湖两步上去,将门给关死了问道,“这是怎的回事?”
苦妈坐下,捂着左肩胛的手松开,才见一指大小的血洞透过她的衣裳,泊泊的鲜血从那伤口流下来,她手背擦了下嘴角,脸色苍白的道,“是那个中年男子,老奴依着姑娘的吩咐,本是要出手将此人给擒下,好摸出幕后主使,可这人不仅身手不凡,而且他一开口说话,老奴就听出来了,那是云离国人士的口音,大意之下被他给跑了。”
“云离国?”古绯低声道了句,她娥眉一皱,心里念头急速转动。
蓦地一张阳刚俊朗的脸出现在她脑海,随即她便摇摇头,即便她不想承认,可却不得不说,整个云离国,她认识的人中就只有他那么一个而已。
显然,尤湖也是想到了什么,他目光在苦妈肩上的伤口一转,就声色冷冽地道,“好的很,云离国的爪子都伸到大殷来了。”
古绯不想就三国形势多做评价,她对苦妈道,“苦妈,你先下去安心养伤,这事,我自有主意。”
苦妈起身,自个从怀里摸出帕子堵住伤口,不放心地道,“姑娘,那人身手厉害,您千万小心。”
古绯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待苦妈出去,她沉默了瞬,问尤湖,“这幕后黑手也抓不住,饱读圣人书的未来大状元郎,现今可要如何善后哪?”
听闻这称呼,尤湖凤眼一弯,就笑了,他背着双手在古绯面前走了几步,胸有成竹地道,“姑娘不是差人去请封礼之了么?他一来,自然便能将目前对古家不利的谣言给破去。虽说没抓住主使,可斩其尾巴,也是很痛的,一时半会便能安生了。”
古绯眉梢一挑。她本是想故意为难尤湖一下,谁让他没按她吩咐的,将那些歪曲的流言纸张给全部散出去,反而是偷懒的只誊写了那么数张敷衍了事,好在他还知道要找人故意散布,如若不然坏了她的事,她至少立马就要赶人走了。
同样是长了七窍玲珑心的,尤湖哪里不知古绯是故意,他虽然同样对古绯阳奉阴违,可他好在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古绯的底线在哪,是以点到即止,不该做的事是半点不去碰。
可以说,两人都是在彼此试探底线,古绯想知道尤湖的能耐以及是否能受她信任。而尤湖,则是在古绯制定的规则内,最大限度的为自己谋取不为人知的利益。
这种关系很微妙,恰如棋逢对手,对外之时,能形成坚固的联盟壁垒,对内之时。却时有针锋相对,总之,大家都不是轻易愿意吃亏的主,端看最后谁的手段更高一筹。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看似闲聊,实则都在小心翼翼地推进。想要迫使对方为自己妥协。
封礼之过来的时候,恰好到僵局,古绯拿尤湖没办法,尤湖也不能让古绯松口,僵持不下。看到封礼之出现,彼此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古绯将古家铺子的现状跟封礼之一说,封礼之笑了笑,当即提笔,模仿着自家祖父的字迹刷刷就书写几行字。
末了,他示意古绯跟上看戏,自个拿着那张纸到一楼堂子里一站,将那纸扔闹事的人脸上,斜眼不屑地道,“看清楚了,这是本公子祖父亲自为古家铺子提笔撰写的说词,一群糟蹋墨丸的蠢货,不懂强装懂,莫不是收了别人的银子,专门来找茬的,嗯?”
特别是最后一字的尾音,封礼之拉的很长,配合他锋锐傲气,简直让人无形中就矮了无数截。
那年轻的公子本来就是滥竽充数的,他眼神四处瞟,可都没看见想找的人,遂心里一慌,一听封礼之说手上的墨宝还是封溥羽大家写的,顿时慌的六神无主。
封礼之一把又将那墨宝抓回来,上前一步,凭一人就将这几人给生生逼退,“世间就是多你们这种愚昧之人,才误了多少才华斐然的制墨大师,明白的告诉你,这香墨的配方,是本公子亲眼瞧着配方主人一点一滴琢磨出来的,古家若能有,早八百年怎还被上面无数个家族给压着,今个也不会才是个二流家族。”
一口气说完,封礼之眼睛晶亮,他瞥了眼堂子里所有人,声音清晰的继续道,“怎的?现在有人见古家铺子红火起来了,就起歪心思了?本公子最不待见这种没本事只会逞嘴皮子功夫的人,有能耐,自己也去改良个配方出来让大伙都瞧瞧。”
封礼之的性子,整个易州的人都知道,但凡是和制墨有关的,他绝对是对事不对人,且他一向心高气傲,不屑说谎话骗人,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绝不会因为人情关系就特殊起来。
这点,古绯是早就明白的,故而,她每次和封礼之相交,那都是沾染了墨的,且凭她自个的制墨本事,得了封礼之的尊重,才有今日只要她说一声,封礼之半句话都不推诿,就为她两肋插刀。
这也就是她最擅掌控人心的缘故,换了旁人,只怕想让封礼之交心到这地步,不止难多少去了。
所以,对古家铺子的流言蜚语,在封礼之开口后,没人敢在提及,也再不会有人会怀疑配方的出处问题,在易州的制墨行当,封礼之的话还是比较有威信的,虽然不如他祖父封溥羽。
见好就收,在封礼之将所有人说的哑口无言之时,古绯跳出来打圆场,她一介女流,又还是坐在轮椅上,本身就让人瞧了起恻隐之心,这会,她红着眼梢,满脸倔强,被人泼了脏水还不肯屈服的固执,倒叫人更为惭愧。
她也没自个说什么,从头至尾站在二爷古将伸手,让古将云淡风轻地揭过。
完事,才拿出早准备好的墨丸,示意尚全放托盘里头,让所有的客人都看看。“这是香墨的一种——朱砂香。”
只见不及巴掌大的墨丸,圆形的样式,朱砂猩红,上阴绘西施浣纱图。描金线,整个墨丸色泽艳丽明亮,并有浅淡的桂花香味,当真如二八女子的处子体香,叫人沉醉。
这种彩墨,古绯是信手拈来,其实没人知道,她最喜也最擅长制的是彩墨,无论是朱砂红,还是石墨青。都能制的来瑰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之所以最开始没公诸于人前,便是为了日后能不断推陈出新,让那些爱收藏墨丸的文人雅士对古家铺子保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