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旧事-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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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一家酒楼喝酒听曲。
才进酒楼，绵软的歌声便飘进耳中，有别于当地的秦腔，那声音明显是吴侬软语，王子墨与蒋尚培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讶。在异地能听到乡音，那可是人生四大喜之一啊。
蒋尚培对兴元府了解多些，便做主点了一个红烧团鱼，魔芋蒸粉，凉拌厥菜，又叫了一壶当地的黑米酒。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家乡小曲，倒是其乐无穷。
王子墨是不懂戏文的，但蒋尚培却是从小耳濡目染，听到熟悉的曲子，他还能摇头晃脑跟着唱上一段，倒让王子墨发现了蒋尚培的另一面，真正的文人清雅潇洒。
暖风熏得两人醉，直把兴元当临安。
“贤弟，我这里有家里来的信，你看看。”蒋尚培神秘地将信递给王子墨，脸上的笑容很是诡异。
“大哥的家书，怎得给小弟看？”王子墨狐疑地接过。
“看看便知。”
王子墨得了蒋尚培的确认，便拆开信，见前头是蒋家老爷子对蒋尚培的嘱咐，可是看到后头，却发现蒋家老爷子居然提到了林芷岚！
“大哥，这。。。”
“看完了？”
王子墨不信邪，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临到最后，眼眶已经红了。
“我让我爹帮着打听弟妹的消息，谁想弟妹居然是一位巾帼英雄！那鲍二爷我前些年也见过，真是鬼见愁一样的人物，一般人落在他手里，就没有一个好下场的。难得弟妹这份机智与胆魄，倒是让鲍二爷栽了个大跟头。”蒋尚培对林芷岚极为钦佩，满口都是掩不住的欣赏。
外人自然是看表面的风光，王子墨却是看到林芷岚的不易，要不是被逼到绝路，林芷岚怎么可能自毁容貌以避祸，若不是自己行事不当受人牵连，林芷岚怎么会受这份罪！
“鲍县丞如今日子可不好过啊，我爹说，朝廷接到常太爷的奏报，已经派钦差下来查办了，说不定，你的案子会有转机。”这才是蒋尚培要说的好消息，林芷岚若是过得不如意，蒋家自会帮衬着，但王子墨的案子已经盖棺定论，若无朝廷高官翻案，蒋家也爱莫能助。
“真的？”王子墨闻言，双眼发亮。
“那便要看钦差如何行事了，不管如何，这算是个希望。”蒋尚培谨慎地说道。
真是否极泰来，林芷岚过得很好，在盐官县里开了个馄饨铺子，虽然还需要抛头露面，但总算是站稳了脚跟，而王子墨自己，也有了希望，如果案子能翻过来，那她便能提早回乡了！
这时，耳边的吴侬乡音，让得王子墨越发思念家乡的一切，恨不能立即见到林芷岚，确认她还安好。
而在同一个时空，林芷岚则是忙得脚不沾地，压根儿就没功夫想王子墨。
正值午市，小小的馄饨铺子里座无虚席，不仅有杂市跟过来的熟客，东市里也发展了不少客源，每日除了要做门市，还得给几家订餐地送馄饨，林芷岚的生意那个叫红火。她发现自己的人手不够用，一个跑堂一个厨娘连同自己三个人居然会忙不过来！
再请人吧，好像又多了点，也是一笔开销，可是不请吧，三个人真的快累死了。没生意怨念，生意太好也怨念，林芷岚一面向厨房里点单，一面又吆喝着跑堂收碗擦桌，手里还打着算盘，给客人结账。一通忙乱，直到未时正，铺子里才渐渐人少了起来。
“娘子，眼下客人不多，您先去用饭，这里有我看着。”跑堂的赵六是个老实勤快的人，原本在码头上做苦力，后来被林芷岚看中，算是过上了安稳日子。
林芷岚点头，去了厨房，只一会儿便出来了，手里端着满满一碗馄饨，出了铺子向北走到一处拐角的小弄堂里，不出所料她所料，看到有个小乞丐蹲在那里发呆。
“吃吧，记得回头把碗送到我铺子里。”林芷岚见小乞丐呆呆地看着自己，便把馄饨搁在他面前的空地上。
哪里都有乞丐，就算是最为繁华的临安府，也不会少了这些可怜人。盐官县的东市与杂市，更是乞丐的集中地。先前那个小乞丐，是林芷岚刚开铺子的时候发现的，这个孩子与其他的乞丐不同，并不跟着其他乞丐成群结队上门要钱要吃食，每次都是一个人缩在墙角里，看着怪心疼的。
原本乞丐很多，林芷岚也不会注意这个孩子，只是有一次不知为何，这孩子在馄饨铺子门口被一群乞丐殴打，林芷岚看到便起了同情心，特别想到自己也是被王子墨捡回来的，更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于是，林芷岚打听起乞丐的事，这才知道乞丐也有组织的，脱离了组织的乞丐，日子极为难熬。
这孩子不正是这样的情况嘛。于是，林芷岚再次见到他躲在墙角里的时候，就给了他一碗馄饨，之后时不时的接济一下，倒是让她意外的在东市里有了善人的美名。
用过了有些迟的午饭，林芷岚见铺子里空闲，便带着赵六去外头采买明日的材料，回来之后又是忙乱的晚市，直到月上树梢，才关了铺子回家。
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后头好像有人跟着她。大晚上的，东市里的铺子都纷纷关门了，大街上很是冷清，一个年轻女子走在路上，难免会感到害怕。林芷岚心里更是害怕，前有鲍二爷的教训，她如今每日都小心翼翼。
快步赶路，见前头有家米铺还开着门，灯火的微光从门内铺到路上，让林芷岚心里有了些底气，提着心赶到铺门口，林芷岚没有犹豫，一个闪身便进了米铺。
“王娘子，可是要买米？”米铺的伙计们正在用晚饭，见林芷岚前来，便有一个伙计上前询问。
“奴家不是来买米的，小哥，后头有人跟着奴家，你能否帮奴家出去瞧瞧？”
东市开铺子的，大多都认识，有些还有生意来往，这家米铺，就常给林芷岚的馄饨摊子送米面，伙计自然认识林芷岚，见她吓得脸都泛白了，小伙计忙对铺子里的其他伙计说道：“哥儿几个，快随我来，外头有人跟着王娘子呢！”
几个伙计一同出去，没一会儿功夫就逮着一个人进来了。
林芷岚一看，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是你！”
第18章 大侄子
林芷岚一看，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是你！”
“王娘子，你认得他？我见这小子在外头鬼鬼祟祟往里看，跟着你的人是不是他？”伙计将那人一把扔在地上，问道。
“奴家认得他，只是。。。”林芷岚很惊讶，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虽然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但林芷岚认得他就是自己送馄饨的那个小乞丐。
林芷岚后背有些凉，自己出于同情才送吃食给他的，如果因为这样让他缠上了自己，那不是引狼入室嘛！难不成，这年头真的是好心没好报？
“快说，为什么跟着王娘子！你小子要是嘴硬，我们便送你去衙门！”伙计威胁道。
小乞丐挣扎着起身，瑟瑟索索，用着极低的声音说道：“夜路危险，我想送王娘子回家。”
虽然声音极轻，但林芷岚与伙计们都听得清楚，原来这是报恩来着。但伙计们却是不信，一个伙计揪住小乞丐的胳膊，唬着脸说道：“少在这里骗人，快说，跟着王娘子是不是要抢她的银子！”
“不是，我不是，我怎么能做这种事。王娘子常常给我送吃的，我谢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有歹意。”小乞丐慌乱地辨解。
“我说你小子，把我们当傻愣子是不是，谁大晚上会一路尾随小娘子！”小乞丐的慌乱，让得伙计们越发的不信了。
“我真的没有歹意。”小乞丐不管伙计们的态度，只看着林芷岚，希望她能相信自己：“昨日夜里，我听到一个消息，就是杂市里的那帮乞丐，说日子过不下去要来东市抢东西，我怕娘子您被他们欺负，这才一直跟着您的。”
林芷岚一直看着小乞丐的眼睛，小乞丐虽然很害怕，眼神却没有躲闪，坦然地接受林芷岚地打量。
“众位小哥，奴家瞧这孩子说的倒像是真话。”林芷岚说道。
“王娘子，你信他？”伙计们问道。
“虽不十分信，但也有六七分。”林芷岚想了想，说道：“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哥不若去衙门与捕快大人们说一声，也算是有个防备，不然，咱们整个东市，许是都会遭殃。”
米铺的掌柜这时也过来了，派了一个小伙计按林芷岚的意思通知衙门，又让伙计们今日不得回家，在铺子里守着。
“王娘子，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那帮穷鬼都是烂命一条，做事不计后果，我派个伙计送你回家吧。”
“多谢孙掌柜。”
林芷岚由米铺伙计送着，但小乞丐依然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林芷岚进了杨家的院门，小乞丐这才松了口气，但他没有离开，而是在杨家门口蹲着，似要守着林芷岚一般。
回到杨家，林芷岚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先不说乞丐们会不会来抢东西，只说东市那么多家铺子，大的米铺肉铺绸缎庄也不在少数，自己一家小小的馄饨铺子，还不值得乞丐们下功夫去打砸抢。
第二日，林芷岚照旧早起开铺子，但东市并没有发生小乞丐所说的打砸抢事件，不过衙门得了报信，差役们在东市上巡街比往常勤快许多，平时会出现的乞丐却是一个都见不到。下午的时候，林芷岚揣着疑惑去小弄堂里找小乞丐，但小乞丐却不在那里。
如此三五日，差役们因为东市风平浪静，已经不再加强巡逻，看风头的店铺掌柜，也不再特意安排伙计留宿店内守夜，东市表面依然繁华热闹，可是小乞丐却是一直没有出现，这让林芷岚越发的不安。
如果小乞丐没有骗自己，林芷岚觉得这事可能没这么简单，她向曾经生活在码头上的赵六了解过乞丐的事，知道杂市与东市的乞丐与其说是讨食为生，还不如说是一群好吃懒做的混混。毕竟只要肯吃苦，在码头上做个苦力也能糊口，根本不必丢下尊严做一个乞丐。
赵六见林芷岚愁眉不展，便安慰道：“娘子，今夜开始我就住在铺子里守着，您且安心。”
“辛苦你了，熬过这阵子我给你加工钱。”林芷岚觉得赵六的提议很合自己的心意，这铺子是她的心血，她不能让铺子出事。
因为心里记着这件事，林芷岚为了安全起见，提早关了铺子。她走在东市大街上，隐约瞧见最近一直不太露面的乞丐们，聚在一起，似是在商议着什么。这让她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她想回铺子与赵六交待一下，可是转身之间，发现消失多日的小乞丐在一个角落里向自己使眼色。
“娘子，快回家！”小乞丐壮着胆子，快步走到林芷岚身边，在与她擦身而过之际，留下了这句话。
“你别走！”
林芷岚赶了几步，不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