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久美子-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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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错了。”一般不见我发火的美美的一双大眼睛里噙满泪花，看得我的心都碎了。唉，家长不好当哪。
“好了啊，不哭啊，我们美美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了，爸爸和妈妈都喜欢你。”
“那小朋友最近还跟不跟美美玩啦？”久美子准备继续教育女儿。
“玩……”
“美美把他们弄哭了，他们还会和美美玩？”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关键点。
“恩！哭了玩，玩了哭。”美美撅起了得意的嘴巴。
“那还等什么，继续欺负他们！看来当下的小孩子正流行这套，咱们美美天生就是领导人的材料。”我的心十分快慰。没办法，姜太公钓鱼嘛，愿打愿挨。
久美子在一旁使劲摇头，又叹了叹气，她觉得我的这通教育根本不起作用，只会滋长美美的嚣张气焰，说的是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看来美美长大了极有可能又是一颗冉冉上升的“女星”。
父母小区那家最爱鼓动他人寻衅滋事的一楼一号的男人的身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一颗陨星从天而降，将一家人的生活全部打乱。
首先，他的女儿也怀孕了，每天都由妈妈陪着在院子里遛弯，隆起的肚子炫耀般地鼓着，告诉所有人——我行。他的女儿算是终于修得正果，嫁出去已经三年有余了，却始终不见怀孕的迹象，我想这也很可能是导致他到处煽风点火的原因之一，心里郁闷嘛；这下好了，大大的肚子不但扫除了几年来的阴霾，也预示着一家人的命运即将转运，好日子就要来了。
这是好的，有好的就有坏的，而这坏的却偏偏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他中风了，半身不遂了。
“那个大叔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当我在院子里看见手拄拐杖努力行走的他时，几乎认不出那张曾经犀利缠人的嘴脸，整张脸都变相了，由阴险狡诈变成了痴傻呆板，全然没了昔日的风采，如同是两个人一样。
“你还不知道啊，他中风了，现在恢复成这样就已经不错了，前些日子那哈喇子还一个劲地由嘴巴往下淌呢，唉，也够可怜的，岁数不大，却得了这个遭罪磨人的病。”
现在小区的人看他的目光已柔和了许多，需要帮助时，都会搭一把手搀扶他一下，每个人都把曾经他是如何坏大家伙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可怜”是他此生今后的唯一的代名词。
人生，真是说不清的无常和无形。
七十五上 多子多福羡煞人 同种异形鬓眉颦
美美每天都在盼望妈妈肚子里的小弟弟或小妹妹赶快出来，当姐姐的心情早已抑制不住，每晚都会缠着我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生啊？其实对于这个年龄段的美美来说，“生”这个动词并没有太大的含义，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发音而已，只是周围的大人如此反复地说，她也仿效起来。
“美美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我问她。
“都要！”美美回答得很干脆，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贪心，居然要霸占一方。
我这几日的心情达到了顶峰，连走路都轻飘飘的，恨不得插上一对隐形的翅膀翱翔于小区的广场上空，手里拎着高分贝的扩音喇叭向所有人宣告：我有儿子啦……有儿子啦……有儿子啦……
久美子真是争气，别看平时有时候迷迷糊糊，经常会中一些低劣的江湖上最低级别的招数，但关键时刻还真能冲得上去，说怀儿子就怀儿子，江湖人称：带把的。
“你小子，还真挺有鳖福的！居然捞个儿女双全，自己却连个名人都不是。”父亲的心情一点儿不比我差，从天而降的香火延续令他飘飘然，如同完成了一桩历史任务一般。
母亲本来彻底退居了二线，正策划下一站去哪里游玩散心。可是当父亲得知久美子怀的是小子的时候，立刻从尘封已久的木板箱里取出了皮鞭，在身后抽着赶着逼迫母亲超负荷地周转起来，务必要做好儿媳妇身边的一切后勤工作，一切的一切只为一个主题——大孙子。母亲被他逼得不得不得不再次上套，熬完鸡汤炖排骨，煮完大虾剥螃蟹，只要能够得上“营养”二字，二话不说，统统买回来料理，就差学韩国人的样子直接给久美子的血管里扎大蒜油，估计久美子也是誓死不从。
“久美子，这回必须得听妈妈的！美美是丫头，少吃点儿也就少吃了；可这次是小子，不吃不行！这营养有一样摄取得不够，都会影响大孙子将来的成长发育，这个责任你我可负不起。”母亲半慈祥和蔼半胁从诱迫地做久美子的工作。
“有什么区别？”久美子感到自己的血管里流淌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刚刚灌下的鸡汤，浓稠飘香，或许还会有几片葱花香菜荡漾在上面。
“有什么区别？那个区别大了去了！这小子将来是要传承香火的，传宗接代懂不懂？传宗接代！”母亲显得很亢奋，倒不是因为她重男轻女，只是骨子里的潜意识作祟，自然不自然地还是倾向于男孩儿。
晚饭之后的收拾洗涮任务已经由我全部包下，而久美子则带着美美到小区里的广场上散步，这也是她每日的日课，更是她一天之中最享受、最惬意的时刻。每每久美子的身影出现在广场上都会引来周围人群的注意和议论，各路目光纷纷交集，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久美子那隆起的腹部以及身前活蹦乱跳的美美身上。
“这是你的孩子吗？”首先是几位闲聊中的好事的大婶围了过来。久美子点点头算作回应。
“那这个呢？”她们用手一指久美子的大肚子。
“这个也是。”久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这种景象在大城市中的小市民的中间还未普及，一般人看到还会觉得诧异。
“哎？”大婶们被着实“吓”到，纷纷在心底对久美子的身份做起了猜测：二奶？后妈？小三？非城市户口？少数民族……
当久美子向她们解释是因为自己是外国人的缘故所有不受条件限制后，几位大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子的事情。
“等我也逼我那混小子找个外国媳妇回来，最少也生一对！”其中一位大婶的豪言壮语引来一片笑声，但笑过之后大家又都纷纷打击她说就凭你家那条件，就算可以生，那也得寻思寻思是否养得起啊。最后几个人的意见汇聚在如今养一个孩子就如同奉养一位小祖宗上达成一致，口风一起转向还是量力而行，不生为妙。
“爸爸，爸爸，妈妈今天又被好几个人围住了。”回家后的美美在第一时间骄傲地向我描述妈妈的雄姿。
“久美子，你以后别总是腆着肚子带着美美跑到小区里晃来晃去的，低调，低调懂不懂？”当今这个社会凡事都得低调，没看那中大奖的人都得全副武装地去领奖嘛，领完钱了就得当夜消失，最好举家迁到遥远的海外，耽误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仿佛江湖上被仇家追杀的浪人，稍一疏忽，这命就没了，大多的下场是被草草地葬到乱石岗中，到头来落得一个游魂野鬼的凄惨结局，要知今日，何必当初习武之苦呢，彩票就是一把双刃剑。
“就你想得多，有这么高超的想象力用来干点实际的事情好不好。”久美子觉得她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在说话的口气和语调上都显得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年那娇喘连绵的日子早已不复返也。
“哎呀，真是早不崴晚不崴，偏偏这个要紧的时候崴了。”
母亲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下嘴唇上都急出了一个火急火燎的大泡。她昨天下楼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左脚崴了，当时还没在意，可是回家后却越来越严重，脚脖子肿起老高来，好在我拉她去医院检查之下判明骨头无事，全家人的心这才放下来，像母亲这个年龄，最容易发生此类的看似轻描淡写的却往往段腿伤骨的伤势，正是需要严防死守的阶段。
“脚崴了你也不老实，别在那里划拉来划拉去的了，老实养着得了，什么病能一下子就好利索了，不都得有个过程。”
其实母亲的意外受伤，久美子是最“幸灾乐祸”的，因为这样一来，母亲最少得休息几日，再也无法风风火火地有事没事地往家里跑了，她可以暂时喘口气，好好静上一静。
“噢，对了，既然你来了，就再干点儿活，把那门后我归置好的破烂给卖了，等一会儿那个收破烂的小于就会来，大家伙跟她说好的是今天。”
“小于？哪个小于？”我有些纳闷，没听说有这号人物啊，我另立门户的这几年，怎么连专门对口的收破烂的队伍都培养起来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记性这么差！还能有哪个小于，就是一贯带着小女儿来收破烂的那个小于呗。”
“噢……”母亲只要一提那个揪着妈妈的衣角跟在身后的小女孩儿我就回想起来了，对对，确实有这么一对母女。
“她姓于啊。”
“对，大家熟了之后才知道的，现在这个小区的挨家挨户的破烂只交给她一个人来收，住户们都挺喜欢她们娘俩的。”
这势力可够彪悍的，那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弱女子小于竟然把整个小区的收破烂事业给承包了下来，带有“御用”性质。
“破烂放在哪儿呢，她什么时候来？”我倒很乐于干这份差事，主要是好久不见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了，很期盼与她的重逢。
在约定的时间，倍受住户信赖喜爱的小于准时领着小女儿出现了。比起上一次的见面，她整个人变化不小。她的脸色红润许多，体型也不再瘦弱，看上去平时的营养跟得较好；衣着打扮也起了变化，早已不再寒酸破旧，干净整洁，还有几分城市的味道，人是衣服马是鞍，利落得体的打扮给整个人增色不少。给我的总体感觉就是这个小于已经融入这个城市里，在城市中找到了适于她自己的位置，并且凭借自己的辛勤劳作越来越找到生活的自信与尊严，连背影都显得坚实有力。
而我关注的对象，那个小女孩儿，也长破了模样，个子窜高不少，身上穿着小学制服，胸前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左臂上还别着一个“两道杠”的臂章，天真的做派里已透出几分干部的风范，一看就是在学校管人管顺溜的结果，颇有大家风采。
住户们纷纷从家里把东西拿出来交给小于，而小于则按照行业规矩逐一称重估价。其实很多人几乎都是白“送”她的，从开始就没想要挣钱或者为难她，甚至还有几家拿出几件有些过时但绝对穿得出去的衣服送给她，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小于微笑着接过衣服并连连致谢，已升任小学干部的小女孩儿则一一回答大人们的问题，她的答案不时引来阵阵大笑，整个场面不像是在交易，倒像是一场温馨的重逢之景。我的心里也是暖乎乎的。
“小于她们娘俩来了？”
“来了。”
“怎么样，娘俩还号吗？”
“嗯。好，很好。”
母亲在听完我的汇报后放心地重新靠在沙发背上歇息。在她和许多住户看来，小于一家已经成了大家的朋友、亲戚，所有人都抱着最纯洁的想法想要帮她和她的家人，关照她们在这个巨大的城市里活得舒服一些，顺利一些。我想，她们会的。
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