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将子悠走-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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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是在紧急通道出口那儿捡到的。”
何子衿的心沉了沉,接过那鞋子……平跟的,鞋面镶着一只水晶蝴蝶,振翅欲飞……他害怕她受不住婚礼过程里的繁文缛节,特地要了这么一双鞋,俏皮又大方,穿着舒服又不硌脚。
“鞋子呢,哪儿找到的?”
他冷冷的问道,手里却紧了紧。
她的脚那样的小,鞋子也是小小的,被他捏在手里,攥一攥,几乎要拧折了。
“教堂后面的草坪里……”
宾客跟亲属大多已经疏散,剩下来的,都是至亲好友,全都听到了对话,心底暗暗震惊。不说别的,就冲着何家,有几个人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何子衿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勉力维持着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分不清是身体的哪个部位,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他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能慌,两个女人在等着他呢……等着他呢。
何泽平倒是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仍是能看出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何政清拍拍何子衿的肩膀,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递给他一支烟,然后平静的吩咐下去。
浑厚却又空灵的钟声传来,一声一声,沉闷而缓慢。
常悠悠睁开眼,入目的是破旧的屋子,宽大、阴冷。
她骤然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还是那身婚纱,她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十一月份的天气,她被绑着手脚,躺在地上,地上的湿气很快便传遍全身,她开始觉得冷。
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四脚不稳的木头方桌,上面散落着几个空的啤酒瓶。旁边的木凳子上,挂着白色的大褂,颜色有些发黑。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口钟,秒针滴滴答答的走着。
她眯了眯眼睛,心里一惊。
六点!
她四处寻着窗户,她不知道是早晨六点,还是晚上六点……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足以令她慌乱。
何子衿怎么办,现在是不是很担心她?
她想哭。
不远处传来闷闷的呻。吟声,常悠悠一愣,寻着声音看去。脑中似是有什么闪过……她昏迷前,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入眼的是一条棕色的披肩,再往前……
“阿姨!”常悠悠把身子挪过去,“您怎么也在这儿?”
她有些急,若是她一个人被莫名的绑来这里还好,可是,吕墨的母亲身上还带着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
汪岚微微的睁了一下眼睛,看见是她,又闭上了眼睛,吃力的说:“悠悠……你没事吧?”
她的脸色苍白的厉害。
常悠悠心里跟着一紧,她的手脚都被绑着,她努力的弯下身子,用自己的脸贴住汪岚的脸……一片冰凉。
她有些害怕,左右看了看,用嘴巴咬住那块披肩,盖在汪岚的腹部。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阿姨,您没事吧?”
这种时候,汪岚反倒笑了笑,睁了睁眼睛:“孩子……别哭……子衿知道了,要心疼的。”
汪岚挣了挣,似乎想要坐起身,终是提不起精神。
她原本就是执意要过来观礼的,丈夫担心她身体,虽是答应了他,一起随行的却还是有两个医生。
她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看一眼就好……她儿子的婚礼,她怎么能不来呢。她这个身子骨,如今是越来越差,医生也说得玄乎,丈夫儿子都担心,可她心里反而踏实……她想,也许,这就是报应。
仪式还没有开始,她想,她也许该去看看自己的儿媳妇。她去后台休息室,外面看了看,没看见人。
她便随意的走动,远远的,便瞧见悠悠朝着里面走,后面鬼鬼祟祟的还跟着一个灰衣男人。;她也只恨自己不够冷静,不够聪明……她要是能救下儿媳妇该多好……现在子衿该急疯了吧。
那孩子,跟他父亲一个样。
刚刚结婚那阵子,她在家里,有个头疼脑热的,政廉跟疯了似地,不吃不喝的,连夜开车往回赶。
原先,这些事情,她都是忘了的。
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偶尔就会想起来。一件、两件……原来政廉为她做了那么多。
“孩子……要是,有机会可以离开这儿,一定不要管我,知不知道?”汪岚严肃的看着她。
常悠悠呆了呆,没吭声。
汪岚见她这样,心里不禁有些急,正准备继续说,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
进来的是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一身灰色的衣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下巴上则满是胡茬。尽管如此,仍是掩不去他身上的那股子斯文劲儿。
他手里拎着一袋馒头,搁在木头放桌上。
常悠悠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在脑中迅速的搜索着信息,却又一时抓不住头绪。
她也只能断定,这个人并不是专职的绑匪。
“常记者。”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常悠悠脑中一闪,那次颁奖晚会上,就是这个声音……
“你是谁!”她盯着他。
男人蹲下身子,靠近她,脸上的笑容说不清是狰狞还是痛苦。
“常记者,你把我害的这么惨,现在,连我是谁,你都认不出来了。”
常悠悠一怔……她害过谁?
常悠悠微微心怯地看着他,到底是谁?
脑中乍然闪过什么,越看眼前的身形,越有可能。
“你……”
男人笑着,笑容有些惨白:“常记者终于记起来了。”肋
敲门声响,男人沉默了片刻,警戒的问:“谁?”
“我。”
常悠悠一怔……怎么还有一个人。
进来的是个年纪稍大的男人,有些谢顶,身形中等,细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迎上常悠悠的注视时,一怔。
“不是让你把她们嘴巴都给封起来吗?”
“用不着。”男人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瞥了一眼常悠悠,“常记者是文化人。”
常悠悠定了定神,说:“能不能先把这位阿姨放了,她身体不好……你们从前都是医生,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们。”
两个人男人同时看向常悠悠,常悠悠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对方并算不得凶神恶煞,可是,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她几乎要被自己心底涌出的恐慌和害怕给湮没。镬
“把人扶起来。”谢顶的男人发了话。
男人狠狠的灭了烟,走过去把汪岚扶起来,让她倚着墙壁坐下。
汪岚轻轻的喘着气,脸上闪过一丝不健康的红晕。
常悠悠见两个人做的这般爽快,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喉咙里却仍是有些发紧。
“能不能……”
“常记者,你不要得寸进尺啊!”男人皱了皱眉,声音里透出一股不耐烦。
谢顶的男人搬过木凳子,在常悠悠跟前坐下,双手缓缓的在衣服上拭了拭,说:“常记者,我想,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
“我们两个,是两年前亮菌甲素注射液医疗事故的值班医生。”谢顶的男人笑了笑,许是抽了太多的烟,牙齿有些发黄,“也是这次事故的替罪羔羊。”
常悠悠盯着他,心里也不知怎的,升起一股恶心劲儿,生生的将视线移开。
她说:“记者的工作是把事实呈现个大众,如果在这个过程里,两位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来解决。”
谢顶男人艰难的笑了笑,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放到口里,重重的吸了一口。常悠悠瞄了一眼,是最劣质的黄纸盒包装的红梅。
“我是最先发现出问题的医生,我在感染科的肝病病人病历里发现了一个共同的现象,那就是无尿或是少尿……通过检查,我意识到这是急性肾功能……”“再往下查……发现这几个患者都使用了同一种护肝药物,也就是亮菌甲素。”
谢顶的男人有点儿手抖,口鼻里喷出白色的烟雾,有些呛人。
“我意识到出了问题,我已经第一时间向当天的总值班,还有医务科长报告,也做了紧急状态处理。”
“当天,所有的感染科医生都被召集起来,开了紧急会议……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重症型的病毒性肝炎患者,因为二甘醇中毒,抢救无效……”
一支香烟很快便然燃成了烟头,谢顶的男人扔了烟,攥了攥拳:“我已经尽力了……这是我从医以来碰到的第一起医疗事故……”
“就是因为出了这事,院方召集我们几个知情的医生,要求统一口径……为了掩盖这次的事故,说谎说到……几乎连自己都要骗过去的地步。”灰衣男人接过话茬。
“没多久……常医生你就来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们,因为是厂商的药源出了问题,院方并不需要负刑事责任……但是,需要有人承担舆论压力……”
“医院答应我们,给我们一笔钱,对外让我们停职,说是等风头过去了……”
“因为常记者的那个采访……所有人都认为是我们试图掩盖这次的医疗事故……接着,被停职。之后我们尝试过做生意,我们都是拿手术刀的,根本不是那块料。我们找过医院领导很多次,都是拒之不见,别的医院也不敢聘用我们。想自己开个诊所……”
男人叹了一口气,摇头。
“那你们,为什么要找我?如果需要我重新报道这件事,你们大可不必使用这种方法。如果说那次的医疗事故是厂商的原因,你们不需要负刑事责任,那么,这次的绑架不一样。”常悠悠认真的听着,抬眼看他们,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谢顶的男人用手搓了搓脸,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在桌上。
半晌才说:“前不久,我们在电视上看见常记者你的节目,我承认,我当时是有吓吓你的意思,我们两个因为你的采访,落到这个田地……一直到一个月前,我们在报纸上看见常记者你要结婚的消息……我们绝对没有加害常记者你的意思……我们打听过了,你的未婚夫何子衿先生真的报纸上说的一样……我们想过,能帮我们两个的,也只有你的未婚夫了。”
灰衣男人站起来,脸色扭曲的厉害,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兴奋:“常记者,我们再也不要过这种日子了,每天都跟过街老鼠一样,所有人都戳着我们的脊梁骨……我们还要继续做医生,我们要恢复我们的名誉,我要医院赔偿我们这两年的损失……”
常悠悠注意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像是失控了一般,她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灰衣男人发现她的动作,眼里满是狠厉,常悠悠被吓的一下子滞住了呼吸。
谢顶的男人起来,拽了下灰衣男人的胳膊,喊了一声:“老张!”
那个叫老张的男人,似是回过神一般,收了收情绪,有些茫然的坐回到板凳上,用沙哑的声音喃喃着:“我们没有害人,真的没有害人……我们已经及时抢救了……”
“常记者,我们两个,请你过来……是想求你,你能不能跟你的未婚夫求个情,帮帮我们?依着他的背景,他一定有这个能力的……我们两个要的不多,还我们一个公道。两年,我们当初帮院方隐瞒事情的真相,我们已经受到惩罚了。现在我们,只求一个公道……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老婆孩子都走了……”
两个四十来岁的大男人,红着眼圈,求她……常悠悠张了张嘴巴,她的确心软了……她当初只想着赢得比赛,只想做个好记者,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背后的弯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