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凌华-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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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旁的内监永福,看了年轻的太子一眼,躬身应道。
在内监走后,高宜才松开一直紧紧握着的手,他摊开五指,看着其上的白印轻笑一声,到底,父皇还是知道的。纵使常年不理朝政,意识也因为丹药而有些混乱,但是作为帝王的直觉还是告诉了他,最后夺去他性命的人,到底是谁。皇家之内,父子兄弟,天地常伦,本就不同民间,父皇的死,其实说到底,高宜心中并不十分难过。
帝国的权利总是这般,在死亡之中交接完成。但是,无论如何,那人却是自己的父亲,无论之后他的作为是如何的荒唐,但是在自己年幼的记忆中,却是那般可靠而高大的存在。
只是后来,高宜心中冷笑一声,想起一个名字。他站起身来,慢慢走下台阶,走至凌奕同华歆的身边。
他在两人五步之遥站定,看着华歆,勾起嘴角道:“华家这一代的少主,也到了外出游历的年纪了。”他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华歆道:“当年你父亲外出游历,世家子弟们争相奔赴永安,意图与他结识的场景,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你华家久负盛名,常年避世,却总是一出世便引能吸引这天下的目光。”他语气轻快,仿若是他同华歆说着往事的长辈一般。
“此事父亲同我说过,就是因为如此,这次我游历才提早了些。”许是说起了华顾的原因,华歆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但即使如此,永安客栈之内,现在还是人满为患。”
“总是如此。”高宜点头附和道,他笑着看看华歆,最后将目光定在凌奕身上,他看着这个面容俊美的少年,忽而敛了笑容,皱眉说道:“你可知我今日召你入宫所谓何事?”
“臣知道。”凌奕躬身回道,抬起眼来看了高宜一眼,低声道:“是为了滕家送我的那株血珊瑚之事。”
怎么会不知道呢?今早卢飞离开侯府时才同自己说过,那血珊瑚之事,京城府尹做不了主,此事需要上报圣上,请皇帝定夺。不过傍晚,宫中的旨意便到了。这时若说不知道,便显得有些假了。虽然上位者的心思,向来都是不喜旁人去猜度的,但若此事凌奕回答不知,才会真正另高宜不悦。
大家都心中肚明的事情,若要刻意装作不知,反倒显得凌奕心思深沉。然而他一个久居凌阳侯府的世子,在府中同那二夫人张蕊,二公子凌瑞动动心思也就罢了,若要在这大殿之上同帝王玩心机,便是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似乎是满意于凌奕这般利落的回答,高宜轻勾嘴角,说道:“你知道便好,那么,对于这次的事情,你可有头绪?”他看着凌奕停顿了一下,有些意有所指地说:“你久居凌阳侯府,又年岁尚幼,想来并不曾得罪过什么人。然而这一次,那人想出如此阴毒的招数,也要置你于死地,想来是恨你入骨,这般的恨你,在你这个年纪怕是不多见。如此,你心中可有人选?到底是谁想要你的命?”
“臣不知。”凌奕摇了摇头,却看着高宜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幼时在凌阳侯府时,也曾因为在姨娘处误食了被刺客下了毒的糕点而昏迷过一些日子,现下想起来,怕是命中便避不开这些毒药吧。”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有些自嘲地说道。
“是么?”高宜盯着凌奕的脸半响,突然轻笑一声,说道:“这些我倒不曾听闻,是何时的事?”
“和顺十四年,我九岁的时候。”凌奕低声回道。
这一次,高宜倒是没有接话,他点点头,转头看向华歆道:“那你此次外出游历,可有想要去的地方?”
“暂时没有。”华歆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看着凌奕道:“我同凌奕相交数年,此次外出游历知晓他入京受封,便入京想同他一道,待得受封大典之后回凌阳参加他的束冠大典,然而……”他停顿了一下,冷笑一声道:“现下出了这样的事,我便更不可能先行离京了。”
“传言,这毒是江湖传出来的,可是?”高宜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具体是何人所制,现在还并不清楚。”华歆回答道,他看着高宜,顿了顿:“不过只要是人做的,总是能查出来的,早晚而已。”
高宜闻言一挑眉,笑道:“那当然。”
就在这时,一个内监快步走至永福身旁,躬身同他说了些什么,高宜见状,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待得看到永福轻轻点了点头之后,才道:“好了,该问的我都问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凌奕躬身行了礼,抬起头来,便看到高宜离开的背影。他一挑眉,便向华歆看去,后者朝他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便转身朝大殿外走去。
第九十六章
高宜带着永福朝内殿而去;留下华歆和凌奕由一个内监领着;循着来路向东门而去,一路之上,那小内监都苦着一张脸,左看看右看看,颇为不安的样子。两人见了也只是装作不知,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凌奕当过帝尊;自然清楚这东门小道之内发生的事情;因此第一次入宫永福领着他自东门进宫之时,他便了解了永福的用意;也如他所愿地做出不适的模样。
只是……
凌奕看着走在身侧的华歆;皱了皱眉头,华歆这般不适的模样,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呢?
华歆并不知晓这东门小道的事情,就算它不是什么辛秘,但却不是一般人会特意去打听的,况且当年大齐太祖逼宫上位,也一直为大齐皇族所避讳。在这皇宫之中,这东门小道已然成为众人的一个不宣之秘——不曾被宣之于口,却始终为人所忌讳。
一行人没走多久便看到了来时所乘坐的轿撵,两人依次上撵,由内监们抬着出了禁宫,再循着东门小道到了东门,最后上了马车自东门而出,向着凌阳侯府而去。
自皇宫东门到凌阳侯府,要经过庆隆街的东街然后拐入安南街,再走一段,便能看到凌阳侯府所在的安吉街的街口了。凌阳侯府所在的,是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所在的城东,这里的街道宽广,但却少见人声。既是贵人,自然都是有些自持身份的,他们不喜出门,也不爱互相走动。同城西的车水马龙,摩肩擦踵不同,城东的街道上,最多的是马车,很少能在街上看到行人。这也是正常的,下人们出门从来不走正门,而主子们出门,向来都是有马车的。
而一到夜幕降临,这城东的街道上便更加寂静了。也许一道道紧闭的大门之内,整个府邸都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但是就街道而言,却只有府门上挂着的那两盏灯笼所照出来的一片晕黄的路面,显得清冷而静默。
马蹄下的铁掌和车辕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发出有规律的声音,马车之内,华歆斜靠在软榻之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凌奕左手轻轻握着他的右手,另外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大腿,他的目光透过窗棂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却像是在想些什么,任由街道两旁的景象在自己面前闪过,不置一语。
终于,马车到了安南街的街尾,再向右拐,便是安吉街了。凌奕看着车外街道两侧高悬的街灯,突然勾起一抹微笑。像是回应他的笑容一般,身侧的华歆慢慢靠了过来,凌奕将一路之上轻握着他右手的手松了开来,抬手轻轻搂住了他靠过来的身。
马车,拐弯了。
刚刚步入安南街,驾车的小内监便感觉到了不对劲。整条街道的景象除了已然由白日变成了黑夜之外,同他几个时辰之前来接凌阳侯府世子的时候无不同,但是,却是过于安静了。此时正是盛夏,不说其他,京城之中的蝉鸣之声无处不在,即便是在皇宫之中,亦不绝于耳。
而现在,这安南街上,莫说人声,却连虫鸣之声都不复所闻。
那小内监紧了紧手上的马鞭,咽了咽口水,他想起在东门等待之时,那条通往禁宫之内的小道之上传来的呜咽的风声,带着经年不曾散去的寒意和不知名状的怨念,在那幽黑阴冷的小道之内徘徊着。他朝左右看了看,而后定了定心神,轻轻拉了拉车绳,嘴中轻呼道:“驾……”
然而拉车的马儿像是被什么惊扰了一般,只在原地不停地刨动着蹄子,甩着脑袋十分不安的样子,却没有一丝想要抬腿的意思。小内监见状,心中更加不安,他慢慢转过头去,看了看紧闭的车门,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到底闭上了嘴。
坐在着马车里的,是凌阳侯府的世子,自己曾在他上下马车时见过两次,虽然还只是少年的模样,但眉眼之间却已然没有了半点少年的青涩,倒是同他一起的那个红衣少年,贵气之外却还是有着少年人该有的跳脱,长得也是意外的好看。他想起自己偷偷打量着红衣少年时,自凌阳侯世子哪儿接收到的那道目光,不禁抖了抖,那是在盛夏也会让人感觉到一道寒气的目光,那状似不经意的一眼,却让他现下连同两人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回过身去,在心中安慰自己,贵人有神灵护佑,自己身后坐的这两人,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贵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抬高握着马鞭的有些颤抖的手,想要驱赶着马儿继续向前。
“喵呜——!”
一声凄厉的猫叫打破了诡异的寂静,小内监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手经不住地一抖,那马鞭便掉在了地上,小内监也顾不得那平日里莫说掉在地上,就是稍微有些脏恶他都要被斥责一顿的马鞭,张开嗓子便尖叫了起来:“啊——啊!!”
就在这时,伴随着他的尖叫声,一道寒光直逼门面,街道两旁的阴影里,几个蒙面的黑衣人窜出,直向马车而去。就在此时,一直闭着眼睛靠在凌奕肩上的华歆,睁开了眼睛。
他像是刚刚睡醒一般,慢慢地自凌奕肩上直起身子,伸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他的目光带着笑意看向凌奕,而眼中却是一片清明,哪里有一丝半点刚刚睡醒的懵懂。凌奕看着他,缓缓收回了环在他肩上的手,华歆见状放下了捂嘴的手,冲他笑了一下,便伸手拉着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门外的小内监已然被迎面而来的寒光吓得忘记了呼唤,他睁着眼睛,张大嘴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枚袖箭,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突然,自背后传来一股力道,将他甩离了马车,他跌落在青石板上,滚了两圈,还来不及松口气,便听得耳边一阵凌厉的风声,而后“叮——”的一声,是什么东西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小内监循着声音转过头去,看到了身后两尺处,一枚袖箭在不甚明朗的月光下泛出冰冷的幽光。他此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顾不得去看自己被磨破的手肘和膝盖,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起头看向自己原先坐着的地方,却看到了满目的红色。
是那个红衣少年。
他站在马车上,红色的衣裳被夜风吹起,像是在暗夜中燃烧的火焰一般,他面沉如水却在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轻轻垂下的眼帘像是在看着脚下,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