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今夏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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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洛笑了:“你一会儿支持冯萧,一会儿支持章远。田馨你真是墙头草,到底帮谁?”
田馨也笑:“傻瓜,我又不是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帮他们干什么?我始终站在你这边,你和谁在一起开心,我就支持谁!”
何洛心中温暖,反手拉住好友的胳膊,蜷起身子来,额头抵着膝盖。
只是在章远出现的瞬间,太阳明晃晃的,倏忽间,拉长昨天的背影。
四听风的歌(1)
风起了阳光的影子好透明而记忆是手风琴
响起
我以为我终于也学会忘记但沉淀的
扬起乱飞
下一站到哪里到底爱在哪里从谁的怀里
转到哪里
你现在在哪里我想你轻轻的已经遗失的
怎么样再赎回
谁的歌在风里有一句没一句好像是句
迟来的对不起
比生命还漫长的成长路途里为何总有
太多未知
要怎样才不会分离怎样才没有对不起
by万芳·听风的歌
开学后何洛返回加州,冯萧则继续在实验室里忙碌着,他在这个项目组里是新人,自然加倍努力,偶尔老技术员偷懒,把需要连续十几个小时的监测交托给他一人,熬夜也是常事。加州和美东有三个小时时差,常常何洛这边已经午夜,还会看见冯萧在线。
何洛劝他:“如果太辛苦,就婉转点和你们老板说啊,谁都不是铁打的。他们这样太不厚道。”
冯萧总是呵呵一笑,打上一行字:“这也是一种磨练。”他解释说:“他们都是技术支持,不很在意出什么成果;但我是学生,现在多做点,也是积累自己的资本。”
项北也问:“萧哥,做得这么辛苦,难道可以赚加班费?攒钱筹办婚礼么?”
“我说过要结婚?”
“早前你说有这个打算,说要等何洛硕士毕业,开始做实验,课程不重的时候。”
“Forgetit。”冯萧说的简短。对于那天的送别,他不问,何洛也绝口不提。但,终究是一根刺。如他所愿,何洛回来了,遮掩间双眸红肿,又和最初相识的时候一样,眼底总有一层雾气。那是多久,也有将近两年了,然后看她一天天开心起来,温和沉静地在自己身边微笑,看她在厨房氤氲的水汽中煮饭,看她满手泥污蹲在后园里侍弄花草蔬菜,看她扎高马尾在足球场边挥手加油,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谁想只不过匆匆数面,一年的感情几乎被抹杀。冯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看错了过去,还是算错了未来。
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何洛没有离开。
感恩节将至,何洛再次飞来探望冯萧,顺便去师兄师姐工作的大药厂找实习机会,她说:“我还是想对药厂的实际状况有些了解,免得过两年博士毕业找工作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车到山前必有路。”冯萧说,“除了药厂,你也可以看看和生物有关的咨询、法律顾问什么的,收入高啊,以后我就跟着你混饭吃好了。”
“那都是累得吐血的地方。”何洛摇头,“而且我的英语和美国本国人比起来,还是差得太多,用到咨询和法律上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可以学么。美国的行业发展都比较成熟,基本上按劳分配,赚得多,当然也比较辛苦了。”冯萧开解她,“不用着急,第一,你现在离毕业还远,实习可以慢慢找;第二,就算真的暂时不能进药厂,同样可以做博士后么,虽然收入不高,总比当学生的时候好,而且相对清闲。”
何洛想起刚刚做了妈妈不久的师姐,她就说,读博士后好啊,是个养baby的好机会。
然而,她心底有一种力量不断冲撞,想到要这样周而复始地读下去,冗长的未来便让她坐立不安。
“别想太多了,先在新泽西和宾州这边几家大药厂把简历都投了。而且就算现在实习了,最后进大药厂做研发,他们同样更喜欢博士后。”冯萧拍拍她的头,“过些日子这些药厂可能去附近大学的招聘会,到时候我去看看。”
“算了,你那么忙,不要操心我这些事情了。”
“你这么说我就生气了。”冯萧故意板下脸,“我不操心你,操心谁去?再说了,我也希望你过来美东,离我近点。”
他坚持要做两道新学的菜。“有时候做实验人不能离开现场,一直坐在仪器旁又无所事事,就在网上看了很多菜谱。”他说笑着,弄得一厨房油烟,一会儿把锅盖扔到炒勺上,一会儿跑去推开窗户。何洛凝神望着他的身影,心里闷闷的。
“怎么了,眼睛都直了?”冯萧转身笑,“有话对我说么?”
“啊,没。”何洛摇头。
“别傻坐着,去,看看我书桌上打印出来的菜谱,到底什么时候放料酒。”
何洛没有看到菜谱,喊冯萧自己过来找。他的电脑开着,一瞥之下,却看见msn对话框一闪,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里面。
项北说:“有机会你还是和满天星谈谈,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冯萧的答复是:“过一段时间吧,最近情绪不佳,比较暴躁。”
刚刚闪现的那句话,写着:“何洛的事情不必强求,大丈夫何患无妻。”
何洛愣在原地,说不出心中滋味。
“你看到了。”冯萧站在她身后,提着饭铲,“我只是告诉项北,咱们暂时不会结婚。”
“嗯。”
“来,去吃饭,不要生气。”冯萧解释,“我和满星也没什么。”
“不生气。我明白。”
“真的?”
“真的。我相信你。”何洛挽起袖子,洗手,准备碗筷。冯萧跟在她身后,不发一语。何洛一回身,险些和他撞在一起。“怎么了?”她问,“洗手吧,准备开饭。”
四听风的歌(2)
“你真的,什么都不想问?”
“嗯……”
“我刚才,很担心你会和我吵架。”冯萧坐在沙发上,垂下头。
“怎么会?我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么……”
“我倒希望,可以吵起来。”他缓缓抬眼,问,“何洛,你是不会为我吃醋的,对不对?”
“我……相信你。”
“那么,你是否为他吃过醋?”
何洛长长吸气:“那时候人小,比较容易激动。”
“我一直告诉自己,你说得对。”冯萧说,“是我太相信你了,还是我压根就不了解你?”
两个人长久对视。何洛说:“我不大懂你的话。是你想太多了。”
冯萧浓黑的眉没有了往日的飞扬,常带笑意的明亮眼睛渐渐迷离:“一直以来,我想相信你,把事情想得简单一些。可是连你自己,都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
“给我时间,让我冷静一下,好么?”何洛跪坐在冯萧脚旁的地毯上,去拉他的手。
“你是为了他么?”冯萧甩开,“你想要有一些工作经验,是因为这样回国比较容易找工作,对不对?如果读博士后,就又要绑在美国好多年了,潜意识里,你不想留下来,是不是?”
“我……这是两码事。”
“那你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
何洛不语。
“你向来不说假话的。”冯萧叹气,靠在沙发上,自嘲地笑,“其实,在我们去黄石的时候,你就知道他要来美国了吧。我居然一直蒙在鼓里当傻子,还想着怎么样让你更开心。说句实话,在大提顿,如果是他,你还会哭得泣不成声么?”
何洛支着身边的茶几,飞快地站起来,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摆在上边的相框摇晃了几下,仰面躺倒,里面是两个人在熊牙公路尽头的照片,夏日飞雪。Wewerehere,多好的表达,过去时,曾经的旅途目的地,并不是终点。
冯萧望了她一眼,解下围裙扔在餐桌上,推门而出。
到底,还是伤害了他。
何洛去扶桌上的相框,几次都没立住。她茫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厨房里排烟罩上的小灯还亮着,昏黄温暖,刚盛出来的香菇烧鸡翅还在兀自冒着热气。烤箱里还有三文鱼,到了预定的时间,定时器发出锐利刺耳的提示音。
外面开始下起雪来,冯萧的大衣还挂在衣架上,从窗口望出去,他的车也在停车场。
这个人去了哪里?
何洛穿好外套,抱着大衣冲下楼去,刚推开防盗门,就看见冯萧倚着墙,抬眼望着空中的雪花。
“我刚出来,就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白烟,笑容也有些僵硬,“回去吧,这里风大。”
“对不起,刚才不应该说那么刻薄的话。”冯萧道歉,“我想要做得洒脱一些,但发现自己根本大度不起来。其实已经有好几次了,我都想和你谈一谈,但是我没有。就是怕一言不和,就再也留不住你了。”
“是我对不起你。”何洛扬头,迎上他的目光,“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做一个理智的人,现在,我决定任性一次。原谅我,冯萧。”
冯萧拉住她:“让你任性的结果,就是我们都会后悔的。谁都会有摇摆不定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就更应该坚持。你想想,很多事情是被回忆美化的,只有握在手中的幸福才最实际。难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开心都是假的么?我不相信!”
何洛翕动嘴唇,心里千头万绪无法表述。为你排忧解难遮风挡雨的人,值得一生感念;但相处时开心,不一定是因为爱。
到底什么才是由爱而生?是分开后的挂念和苦痛么?曾经爱过的,是否依然爱着?见到章远时的心痛,是因为不能回到他身边,还是因为触碰到曾经的伤口?
何洛不知道。
“你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冯萧问,“无论我曾经做过什么,以后怎样努力,都留不住你的,是不是?”
“我没有。”何洛摇头,“我没有……”她躲开冯萧的目光,但躲不开他的哀伤。
冯萧沉默片刻,握紧她的手,“那么,何洛,你爱我么?”
“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事情。”
“我问,你爱我么?或者,你爱过我么?”
何洛不语。
“做人不用这么厚道吧?”冯萧苦笑,“到现在,你都不肯骗骗我,安慰我一下么?”
“我们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不要说了。”冯萧打断她的话,“大家明白就好,我永远不想听那两个字。”
一家法国制药公司录用了何洛,工作地点是宾州的分厂,对方希望她下学期便来实习。舒歌帮忙整理行李,依依不舍地问:“真的这个圣诞前就要走了?”
“对。”
“但你可以一月份才报道,不是么?”
何洛指着一书包地图,“喏,刚刚从tripleA(AAA,美国汽车联合会)领回来的,我给自己放40天的假。”
“你要开车去美东?!”舒歌翻翻地图,中南部各州应有尽有,从西至东。
“有这个想法。”
“我反对!”舒歌大叫,“你每天心不在焉,太危险。”
“我有保险,行车记录优良,而且我每天只开一会儿。”
四听风的歌(3)
“保险并不提高驾驶技术!你疯了。”
“我没有。”
“何洛,你在和自己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