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贴花黄-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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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恨道:“我告诉你,不可能了!皇后从善和回来的路上便身体抱恙,如今正原地歇着,哪天好了,哪天才起行。”
蕊乔抿着唇,虽然没说话,脸上失望的神情到底还是一闪而过。
这一切都没能逃过皇帝的眼睛。
他扣住她臂膀的手愈发用力了,“傅蕊乔,你不会当真以为朕很中意你吧?!”
蕊乔疼的直皱眉,嘴上道:“不敢。”
“不敢?”皇帝怒极,干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拉到自己眼前近在咫尺的距离,“朕看你就是敢!傅蕊乔,你给朕记好了,朕不过就是随手救上你一救,不为别的,就为了朕喜欢了你姐姐那么些年,她一直都还在朕的心里头,你是琴绘的妹妹,朕便没有放任你被杀的理由,但是朕告诉你,你的这条命从今天起就算是朕得了,哪天朕若是不想要了,你一样得去死。”
蕊乔听到‘琴绘’二字,心尖上便是一痛,忆起适才明明吃的是西瓜,此刻嘴里该是甜的,怎么这样苦!
不过她什么样的苦没吃过?!
她能去掖庭,还能从掖庭跑出来,如今这点儿屈辱又算的了什么?!当即对着皇帝点头顺从道:“是,奴婢的命是皇上的,奴婢从一开始就知道,不为了别的,也不为陛下救过奴婢,这些奴婢都知道。”
她一口一个‘奴才’‘奴婢’,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划分的泾渭分明,他想来也不能更生气了,犹记得她当年明明是个骄横跋扈的孩子,现在却这样不讨他喜欢,还叫他恨上了,当下口不择言道:“好!既然是奴才,好得很!就该做些奴才该做的事,你不是要替朕布菜吗?!朕如今没有胃口了,什么都不想吃,你一个奴才,就替朕把这里的污秽给好好地收拾干净,不许找人帮手,一个人弄,直到弄干净为止。”
蕊乔蹲身道:“奴婢遵旨。”说完,便跪下来清理起地面。
皇帝气的要冲出去了,可他忍住了,他要看她倔强到什么时候,便直直的竖在那里,硬是不走,而后便看她跪了下来,把食物用碗盅一样一样的摞起来,叠在一块儿,搁在桌上,跟着又一件一件的拿出去,从他身旁过,还照足了礼数,给他一个蹲福,尚仪局调教过的,自是姿势工整,无可挑剔。
人翩跹过后,还留下淡淡的香,把他给气得脑门充血,双手握拳。
海大寿在外头等着,照理说,是听不见里头的动静,但是眼见皇帝真动了气,吼声直上云霄的,把等候在外的一干宫人全都吓得面无人色,肝胆俱裂。
海大寿拍着心口对自己道:千万别偷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知道的别知道。
但还是有个把的奴才,尤其是蕊乔手下的几个姑娘家,担心她的安危,正使劲的朝里头瞄望着。
海大寿拂尘一把打过去道:“该死的打脊奴,还要不要命了!好奇害死猫没有听过?”
“是,公公。”两个小宫女唯唯诺诺的低声应道。
没多久,蕊乔出来了,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尽是碎掉的碗碟,和糟蹋了的饭菜。
叫铃兰的小宫女见到她的手被瓷碗碎片割伤了,溅出了一滴血,惊呼道:“姑姑——!”
“嘘!”蕊乔示意她闭嘴。
铃兰便立刻老实把嘴闭紧了不算,还用手给捂住,很委屈的望着蕊乔,另一边的木槿也轻声道:“姑姑,我们来吧!”
蕊乔冲她无谓一笑,摇了摇头。
海大寿轻声一叹道:“娘娘您这是何必呢,自找不痛快!待老奴进去求求情……”
“别——!”蕊乔把手指含进嘴里吮了一口道,“不碍事。”
跟着又进了屋,来来回回那么几趟,总算把桌子给收拾干净了,不过那根伤了的手指也肿了起来。
足足一下午,动静闹得那么大,皇帝的本意是想羞辱她一番,按着她以往的脾气,指不定就要上房揭瓦,跟他对打都有可能!但到底是他失算了,她在宫里浸淫已快要七年,早就学会了逢人便喊主子,是个人都能对她颐指气使,而她则逆来顺受,如履薄冰,所以除非他真的把她杀了,否则光是发一通脾气,这点小伎俩于她而言还真是不痛不痒。
想到这里,皇帝气的又一脚踢翻了一个绣墩,结果蕊乔回来看见了,还不声不响的给扶正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皇帝没奈何,唯有拂袖而去罢了。
海大寿急急忙忙的跟在后头喊:“摆驾披香殿。”
是时,日已西斜,皇帝朝披香殿去,想来是要宿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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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是日里,他确是去过合欢殿的。|
自打晨时永寿宫里传出消息,他便在未央宫里坐立难安的等着了。
每每想去瞧一瞧她,很快又在心里把这个念头给否定了,想若是去的不合时宜,怕是合欢殿还未能来得及接驾,便着海大寿去催人快马加鞭的将合欢殿给收拾出来,务必要一尘不染。又亲自宣了张德全来过问,合欢殿里的陈设,新晋主子的用度可都一应准备妥当了吗?张德全回道:“合欢殿虽然一直空着,但奴才始终恪守本分,替皇上好生守着,本就洁净如洗,而今只要按新娘娘的示下,再添些能用得上的物件即可。”
皇帝便干脆叫张德全把库房都给打开了,拣着里头的好东西一一挑选,什么红绿宝石莲花枝金臂钏,蝴蝶纹翡翠八宝如意璎珞,三色宝石双千叶攒牡丹赤金步摇,还有东珠一斛,翡翠挂子,镂雕錾花银护甲等等,一应俱全。除此以外,还附送前朝大家史非凡的真迹‘金错刀’,青花釉里红双鱼戏水瓷盘,双面绣的四折屏风,冷暖玉的棋盘子,高隋国进贡的幽蓝抹金扇子,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张德全在一旁觑着这阵仗,忍不住想,自打咱们爷入继大统以来,别说替女人挑首饰了,就是从正门,午门,永定门,连过三道门明媒正娶来的皇后,他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好好看过一眼!而今这一位瞧着却是前途无量的,真后悔自己没能早些巴结蕊乔。
跟着皇帝又问蕊乔的衣裳做了没有?
张德全心头一动,想皇帝都细致到了这个程度,他做奴才的以为这并不是难事,宫里头从才人到美人,贵人,但凡位份不是太高的,按着规矩置办当可,固然,也要合着娘娘们的喜好,大方又漂亮。但张德全有意存了窥探圣意的心思,便故作为难道:“回皇上的话,衣裳现成的倒是有,且这当口尚衣局的姑姑也已经差人去替娘娘度量身形了,只要娘娘耐心着些,毕竟慢工出细活嚒,好东西方能衬出娘娘的天生丽质来,做的不好,怕污了娘娘的美。只是……”
张德全欲言又止道:“另外,也请皇上允奴才说句僭越的话,奴才听闻入住合欢殿的这位新主子可是身怀龙嗣了,奴才怕还是要请皇上降旨,奴才才好当真替娘娘置办齐全。就怕万一陛下给了娘娘一个妃位,到头来奴才这边却没能把吉服给及时打点妥当,那便是奴才的罪过了。”
反言之,若是皇帝不给蕊乔一个妃位,那么他擅自做主替她张罗了只有妃嫔们才能穿的,岂不是惹得上头几位不痛快?
皇帝一听眉头舒张开来道:“是极,你倒提醒了我。”
“既然她有了身子,位份便不能太低,才人,美人,都不合适了,就晋一个贵人吧。”皇帝说着说着停下来,原本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在大殿上来回的踱步。
他其实心里早有了主意,一上来位置不能定的太高,否则容易招人嫉妒,虽说他不常往后宫跑,可正因为不常跑,蕊乔的蓦然出现便显得格外突兀。且往后他真的往她那处跑的勤了,指不定还要给她惹麻烦,所以想过就封个贵人算了,等将来真有了孩子,生出来了,再一步步的往上加便是。只是他还想给她拟个封号,这一上午就是为了这件事在焦心,他本来还脑袋蒙塞,而今被张德全一提,竟突然想到了《诗经大雅》中的那句‘如圭如璋’,一时间觉得‘如’字煞是美好。
他之前也想过‘娴’,可一想到她以前那副作威作福的样子,怎么着都和娴静搭不上边儿,哪怕她现今装的确实挺温顺的,但他知道,那也不过是表象,只有他见过她的里子,‘娴’字不适和她,倒还是‘如’字来的更亲近些,就这么定了。
如贵人。
张德全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想皇帝看似没宠,实际上却是宠了,看着好像特别宠?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度量拿捏的刚刚好。
他大太监打从心底里佩服,大呼一声:“皇上圣明。”便领旨走了。
临行前和海大寿对视一眼,后者显然不像他这般猴急着要打探皇上的心意,而是一本正经的笃定,等张德全走了以后,继续伺候皇帝批奏疏。
皇帝硬是忍住跑到合欢殿的冲动,把自己给堵在未央宫的偏殿里,埋头在一大堆奏疏中心不在焉的翻阅。
海大寿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知道皇帝面上越是宝相庄严,心里越不是那么回事,待时候差不多了,便问:“陛下,午时已到,依老奴之见,陛下还是歇会儿吧。另外,可要去合欢殿那里去瞧瞧新来的主子娘娘?”
皇帝一上午就等人问他这句话了,可他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沉思良久后淡淡道:“哦,看朕今天有没有时间吧。”
海大寿涎笑道:“奴才以为今儿个是新主子入主合欢殿的头一天,陛下当去看看,以示恩宠,再者,也万幸没有个大臣来觐见的。”
皇帝端庄的正了正背脊,道:“嗯,你说的有理,朕依你之言。”
海大寿笑笑,挥了拂尘,替皇帝摆驾去合欢殿。
午时的日头猛,从未央宫到合欢殿的距离不远,却也叫海大寿走出了一身的汗。
海大寿捋了把自己的额头,再看一眼圣上,之前说要替他备下肩舆,皇帝愣是说憋闷了一上午,要闲走走,散心。而今只怕也是热的慌。然而不知是否他海大寿眼花,阳光下圣上的面庞,竟是有几分不寻常来——不似探访后宫佳人去的,倒像是小年轻寻着了自己的心上人,一脸的情窦初开。
其实要说圣上的样貌好,那是他们李家一脉相承下来的,陛下的几位至亲兄弟个个都是顶尖的人物,但真正谈得上九五至尊的阔气,坦白说,陛下也非是其中的翘楚,只是论风流,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尽管从前许多人说三爷风流,可三爷身上满满的都是书卷气,他们兄弟俩都是当今太后抚养成人的,从小一起玩儿到大,五爷上山下海爬树那会儿,三爷尽顾着读书写字吟诗作赋了,全然没有当今陛下身上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味道。
没法比。
所以海大寿觉得,就算当初是三爷夺得了这江山,他也当不了这皇帝。
眼下他们到了合欢殿,果然不出所料,合欢殿里人不少,手上都不停的在忙活着。
几个侍女和太监见着了皇帝想要行礼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