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贴花黄-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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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箬简直不忍再看下去,出去回了太后的话。
虽然最担心的就是滑胎,但实际上蕊乔从池子里被人捞出来的时候,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这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只是太后还是盼着孙兆临能够力挽狂澜,如今希望落空,一下子有些怅然,坐在合欢殿的主厅内长声一叹,久久不语。
德妃,淑妃和贤妃也无人敢出声,只有钟昭仪默默地拿出一方帕子侧过头去掖着眼角。
与外头噤若寒蝉的气氛相比,里头孙太医正在对皇帝‘谆谆教导’着:“陛下,微臣施针只是能做到暂缓娘娘的病情,可心病还须心药医,长此以往,得须娘娘自己想开些,所以也请陛下……陛下您多多体恤。”
“朕知道。”皇帝坐在床沿,用手捋了捋她额前湿濡的碎发,眸色温存的望着她。
他何尝不想体恤她,好好对她,本来有个孩子,她平淡的生活会增添很多乐趣,他是知道她的,嘴上不说,其实整个世界在她眼里,与灰色无异,活着如同行尸走肉,就连自己也不能成为她生命里的那抹亮色,所以孩子是最好的寄托,他一直想要给她一个孩子。
可是就在这个时刻,他听到一声微弱的嘤咛,带着浓浓哭腔:“三哥……三哥……”
虽是极力的压抑,但他听清楚了,放在她额头上的手蓦地顿住。
太医知趣的退出去,皇帝俯身凑近她的胸口,她的声音于是愈发清晰,口口声声的喊着‘三哥,唔,我疼,我好疼’。
皇帝的眸子瞬间如淬了冰一般,不,是毒,有一种愤懑的怨毒,木槿吓得赶忙跪下,解释道:“陛下,娘娘她是病糊涂了,陛下——!”
饶是如此,也没能抑制住皇帝排山倒海的怒气,他‘蹭’的从床沿站起来,木槿见状更是一个劲的磕头,砰砰砰的砸在地上,几乎是声嘶力竭:“陛下,娘娘真的是病糊涂了,请陛下垂怜,请陛下垂怜。”皇帝却是恍若未闻,起身大步流星的踏了出去,头也不回。
转眼间,屋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
蕊乔蓦地睁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头顶上方,似老僧入定般出神。
木槿呜咽道:“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奴婢虽然不知您和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娘娘此时滑胎,陛下必定愈加怜爱,阖宫哪一位主子不是巴巴的望着陛下过去,哪怕是坐一坐也好,眼下也就只有咱们合欢殿能有这样的福气,可娘娘此时无异于是将陛下拱手让人啊,娘娘……”木槿断断续续的边哭边说。
蕊乔始终不发一言,木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床顶上挂着一只软布包,那是蕊乔亲手缝的布老虎,说是将来不管生的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可以用来逗她/他玩儿。
木槿望着也伤心,捂住嘴不敢再哭出声。
外头,一早得了消息的太后见皇帝出来,迎上去道:“孩子的事,哀家都知道了,现今大人如何?”
皇帝闷闷道:“就那样吧。”
孙太医偷偷打量了一眼皇帝,斟酌道:“是老臣无能,非但孩子没保住,如贵人也是伤的不轻,怕且要慢慢将养着。只是此刻人固然是无碍,精神头却不济。”
太后容色凄凄,点头道:“也是,任谁碰着这个事儿一时半会儿只怕都想不开,何况还是个将要出生的孩子。”说着,对孙兆临道,“以后如贵人的身子还是交由你调理吧,她还年轻,将来总会有的。”
孙兆临道了声‘是’,太后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好好的一个中秋,怎么会搞成这样!芬箬啊,今夜你就留在这里看着些吧。”继而又把头转向德妃她们几个道,“你们几个也蹲守了大半夜,现下都回去吧,留着这里也是平白给如贵人添乱,帮不了她什么,且由她好生歇着。”
“是。”宫妃们一一敛衽行礼,接二连三的出了合欢殿,很快皇帝也跟着走了,没人琢磨的透他到底什么心思,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似乎一点也不悲恸。
倒是钟昭仪心里挺难过的,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觉得天家便是如此,前一刻还把你捧在手心上,转瞬间你就成了地上的泥,更何况蕊乔与她一样,都是没什么家势可以依傍的,因此她是真的很担心蕊乔的,但她人微言轻,也只有等过几日再来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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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孙兆临和殷世德收到了消息,早早已侯在了合欢殿外,孙兆临听前来传话的太监和宫女一说,不单把针药都带全了,还带了一个稳婆。
皇帝把人放到床上,木槿和海棠便吩咐小福禄:“呆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烧水!越多越好,多几个人打点。”
海棠于是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看管,木槿则上来拉开了九间的象牙玉雕屏风,见皇帝还坐在床沿握着蕊乔的手,无奈的看了一眼殷世德。
殷世德于是上前劝道:“陛下,为娘娘的身子着想,当务之急,还是让臣等为娘娘诊治吧,且莫误了娘娘诊治的良机。”
蕊乔似有所觉,低低的呜咽了几声,皇帝道:“不行,你瞧见了,她离不开我,她这个样子,朕也不放心。”
“既然如此,陛下……”殷世德催促道,“臣乃外男,请陛下为娘娘除衣检查伤势,臣在屏风外候着,好让臣知晓娘娘的伤势,以便让孙大人对症下药。”
皇帝总算点头,殷世德便退到屏风外,皇帝跟哄孩子似的哄着蕊乔,在她耳边低声道:“蕊儿乖,五哥给你看看伤口在哪儿,五哥不走。”
蕊乔在昏昏沉沉中任他摆布,皇帝褪下她的衣服才知道蕊乔浑身都是伤,手臂,膝盖,还有腰部和背部……皇帝一一的念给殷世德听。
殷世德道:“诸多伤口必然是被水中暗石所伤,但是腰部和背部的伤口尤为关键,可能会影响娘娘的胎,还请孙大人把脉。”
皇帝当即给蕊乔盖好被子,孙太医等皇帝的吩咐到了便进去给蕊乔请脉,没多久便抹了把胡子垂头一叹,朝皇帝摇了摇头。
皇帝携他出去问话,除了木槿留在里面,三人皆在屏风外。
孙太医道:“回陛下,恕臣直言,情况十分的不妙,娘娘的脉息本有两条,如今一条已沉了下去,只怕那孩子已经……”
皇帝坐在乌木的圆杌子上,气急攻心之下,挥手打烂了一只五彩梅花纹杯。
殷世德劝道:“陛下息怒,而今不是生气的时候,更何况此等动静容易惊吓了娘娘。”
皇帝压抑住心头涌上的团团怒火,道:“孩子保不住了,那大人呢?”
孙太医道:“问题就在此处,娘娘身上带着硬伤,吃了水又有内伤,胎儿此时无疑在腹中已是死胎,若不及时取出来,恐怕娘娘亦有性命之虞啊。”
皇帝的手指止不住的有些颤抖,他好像终于体会到了一些自己父亲当年的心情。
为何那么多年以来不讨父亲欢心,父子间彼此相避,想必当时父亲的处境与他亦有类似之处吧?!
为了保住孩子,牺牲了一个女人,从此以后每当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的出生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而是他的命是他的母亲换来的,而他的父亲亲自做了这个选择,故此先皇恐怕一生都活在愧疚中……
他兀自出神,那边稳婆急道:“不好,娘娘大出血了,止也止不住……”
木槿端来一盆又一盆的热水,望着盆中的鲜血缓缓化开,,木槿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她蓦地跪到皇帝跟前,啜泣道:“陛下,求陛下救救娘娘吧,请陛下无论如何救救娘娘。”
皇帝镇定下来后对孙太医道:“你无论如何用尽一切的手段也要替朕保住大人。”
“臣领旨。”孙太医微一叩首,立刻忙碌起来,一边下针在蕊乔的三阴交穴催产,一边对木槿道,“你,现在立刻拿着我的方子去煎煮,一滚热了立刻端上来。”又对稳婆道,“麻烦嬷嬷替娘娘按摩腹部往下。”
嬷嬷有经验,马上照办,孙兆临的针也起了效果,疼的昏睡过去的蕊乔‘啊’的一声尖叫起来,睁开双眼,满头大汗的看着孙兆临。
孙太医道:“请娘娘务必坚持住。”
蕊乔喘着气支起半个身子,嬷嬷拿了个靠垫塞在蕊乔身后,孙兆临继续施针,接着木槿的汤药到了,孙兆临吩咐道:“喂娘娘服用。”
蕊乔不知前因后果,但现在她全身疼的厉害,尤以下腹为主,她突然一把拉住孙兆临问:“本宫问你,本宫的胎……是不是保不住了?”
孙兆临低头不语,只道:“请娘娘服药。”
蕊乔挥手打烂了木槿端来的汤药,摇头道:“不会的,本宫不信,她还在,本宫可以感觉得到。”
“娘娘。”木槿哭着跪下来,“请娘娘保重身体,奴婢这就为娘娘再端一碗来,孙大人是在替娘娘催产,虽然孩子提早来也许会有些孱弱,但只要将养得宜,也是无碍的,请娘娘千万不要于此时放弃。”
“真的?”蕊乔将信将疑。
其实木槿的谎话漏洞百出,在场的人都知道,只是没人点破而已。
待木槿重重点头以后,蕊乔才突然松了口气,道:“那你去吧。”
稳婆见惯风浪,始终不动声色,卖力的为蕊乔推拿。
就在这时,屏风外想起皇帝的声音,适才蕊乔的动静叫他一颗心像泡在冰水里,冷的刺痛,此刻他冷冷的开口道:“披香殿赵氏谋害龙嗣,兼又犯了太后的名讳,且数度冲撞龙颜,罪行罄竹难书,特赐死,念她曾是高绥的长公主,就留她一个全尸吧。”
这一切似乎都在海大寿的意料之中,他出去传旨,能听到他尖细的声音吩咐他的徒弟:“老三样,懂了吗?”
所谓的老三样,就是鸩酒,匕首,白绫。
三者选其一,随她愿意怎么死。
可没多久海大寿又进来回话道:“陛下,那赵氏在披香殿里哭闹,说她高绥的大军早已一统西域诸国,陛下若是敢动她……总之,吵吵嚷嚷的死活不肯上路。”
皇帝怫然:“海大寿,你也不是第一日服侍朕了,怎么工夫反倒一日不如一日?就连一个泼妇你们都没奈何?由得她,没法让她闭嘴了?”
海大寿知道这是迁怒,不敢吱声,当下人的,说白了,就得适时的当主子的出气筒,更何况主子眼下压力大,条儿不顺。
皇帝道:“你让芸舒去伺候赵美人上路,顺便告诉她,什么高绥?什么公主?什么一统西域?全部都是痴人做梦!真是个蠢货!她以为朕这段日子忧心战事她高绥就能接近我大覃关隘?殊不知楼兰与高绥积怨之深,数月之前,早就联合了西夜和车师投靠了我朝,高绥数日之前已被我四方大军夷为平地,试问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高绥国?若不是念在她是一个女流之辈,朕今日绝对千刀万剐了她!你顺便也告诉芸舒,赵美人那边事了之后,她的任务就算彻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