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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挂职-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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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劲在边上看着,没有说话,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头。黄潮副书记说:“这事要尽快宣传,为全省下一步开展的机关作风建设专项整顿提供范例。”

    “这下我们压力大了啊。不过黄书记这么重视,我们有信心干好。”简又然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他抱歉地笑笑,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老吴说:“又然哪,黄书记在你们湖东吧?”

    “是啊,正在听汇报。”

    “啊,他带了个调查组过去了,知道吧。”老吴压低了声音。

    简又然说:“看出来了。”

    老吴说:“黄书记跟开劲之间是有些……这个你们要把握好啊!不过,又然哪,我以为你在湖东,还是要多考虑下一步的事。”

    “这是……”

    “我是说要多考虑将来回来安排的事。湖东那边能丢则丢。”老吴笑道,“马上过年了,过了年,他们就当你是回省城的干部了。掺和太多,事多必失呢。”

    “这个我也想过。我会记着的。哪天回去再喝茶。”简又然说,“会议正开。再见。”

    正要进门,开劲也拿着手机出来了。简又然听见开劲说:“请书记放心,我一定会做好这项工作的。”

    什么工作?简又然心里起了疑,脸上却还是笑笑。

    进屋坐下,简又然想着刚才老吴的话,突然有些空茫。黄书记和李明学讲话的声音,就像一只只小棒子,叩击着他的耳鼓。他只感到“嗡嗡”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这不是第一次了。有好几次,当他坐在主席台上,眼望着下面一张张面孔时,大脑中突然就陷入了一种无以言语的苍白。那一刻,一切都是空的。整个人,似乎进入了混沌。这种感觉,简又然相信,一定不止他一个有过。官场上的很多人,平日里思绪万千。到了开会时,可能就是一种休闲了。而会议往往是无关痛痒,听着听着,人就容易飘起来。一旦飘起来,思绪便开始空茫。以前,他看过一篇文章说这叫“短暂性真空”。其实是人的思维的瞬间缺失。别人看你,似乎在思考。而只有你自己在回过神来时才知道,那一刻是真正从名利场中“出神”了。

    “又然哪,还有什么吗?”李明学一问,简又然马上回了过来,道:“没什么了,没了。黄书记!”

    “那就请黄书记……走吧,梅主任,中午在……”李明学问。

    “在风波庄。”梅白道。

    李明学向黄潮解释说:“这可不是《水浒传》里的风波庄。不过也是很有特色啊,等会儿请黄书记好好地欣赏。”

《挂职》 第三部分 《挂职》 第十一节(7)

    黄潮问:“欣赏?”

    “是啊,请吧!”李明学在前,五六台车子一块出了县城,上了进山的公路。简又然坐在李明学的车子上,李明学问:“向民同志今天怎么回事了?一直等到现在。”

    “大概有事吧。不然他……”简又然说。

    “有事也不能这样嘛!”李明学开始打汪向民的电话,接通了,就道:“你马上过来。风波庄。”然后挂了。

    简又然知道,李明学对汪向民是很有看法的。本来,现在县一级,党政一把手之间有些矛盾,也是很普遍的。李明学以前与汪向民之间,主要的矛盾也无非是人事安排上的分歧。不过这一点,汪向民似乎看得开。有一次,汪向民同简又然就谈到县级的行政体制,说是党政分开,可是根本就分不了。政府的县长,在党委那边,本身就是副书记。按照组织原则,下级服从上级,也是正常的。慢慢来吧,只是像我这样,没挨到当书记,就被先给踢走了。简又然说书记你肯定是要当的,这也是组织程序。

    汪向民虽然看得开,但如果说心里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特别是有些汪向民提议的人事,被李明学否决后,他嘴上没有再争,心里也许起了大疙瘩。这次,罗望宝的事情,算是把这两个人的矛盾半公开化了。汪向民假使真的让罗望宝的亲属向各级递交了罗望宝最后的那封信,那汪向民这种做法,也是很值得商榷的。没有目的的事,不可能有人做。那他的目的呢?是为了进一步反腐倡廉?还是为了通过这一招,达成他个人的意愿?事实上,李明学早就已经传着要离开湖东了,正是因为吴大海和罗望宝,他才被滞留着。简又然相信,李明学现在应该是湖东最想离开的人之一。湖东是个是非之地,罗望宝之后,还会有谁呢?难道汪向民希望的是,李明学不仅仅是离开,而是要成为下一个罗望宝?

    如果是这样,那汪向民就太低估李明学了。

    李明学从市里下到湖东,干了这么多年的书记,虽然这人看起来有些张扬,但在大事面前,看不出糊涂。相反,对有些事情的处理,是谨慎有余,开拓不足。吴大海出事后,简又然也替李明学担心过,可是很快风波就过去了。被“双规”的不是李明学,而是已经成了二线人物的罗望宝。罗望宝进去后,不仅仅是简又然,湖东大部分干部都在议论,李明学这次可能……但事实呢?据说罗望宝的名单上有李明学,可是后面没有具体的内容。也就是说,他对李明学也只是猜测。猜测正常嘛!一个县委书记,在这样的官场规则下,被猜测成“贪官”,有什么意外?一点也不意外。猜测是不能作为法律依据的,至少到目前为止,简又然感到李明学就像一道悬崖上的风景,也许危险,但更加风光。

    到了风波庄,李明学亲自陪着黄潮副书记,到庄后转了一圈。足足有一个小时,才转回来。简又然看李明学的脸色,红润健康,就道:“这山里就是好啊,清新宜人。进来后,心情也好多了。”

    李明学说:“这庄后的树林,就是天然的氧吧嘛,黄书记,是吧?”

    “是啊。再过几年老了,我就到这来盖一幢小房子,多惬意!”黄潮道。

    李明学说:“那最好了。我也过来。咱们做邻居吧。”

    大家都笑。李明学看了下,汪向民还没过来,就对梅白道:“不等了吧。”进了餐厅,刚坐下,黄玉斌到了。李明学说:“过来,玉斌啊,今天坐在黄书记边上,好好地陪黄书记喝一杯。”

    黄潮说:“就随便吧。啊!”

    黄玉斌到底还是没往黄潮边上坐,简又然坐过去了。坐的时候,简又然又愣了下,然后低声问梅白:“向民同志到底过不过来啊?”梅白点点头。简又然就将椅子挪了下,空出一张椅子。刚挪好,汪向民到了。汪向民先是向黄潮副书记道:“我得检讨。上午那边有些事,一直处理到现在。”

    李明学木着脸,汪向民在黄潮的边上坐下了。

    礼节性的酒喝了后,黄潮举着杯子道:“明学书记,我敬你们湖东的几位一杯吧。啊!还有开劲同志,咱们一道。”

    李明学说:“我们得敬黄书记。”黄潮说:“不都一样嘛,喝。”

    酒喝了后,黄潮望着李明学,说:“今天到湖东看了,收获不小。湖东最近出了一些事,确实有些影响,但是,我感到现在风气很正,作风很扎实嘛!一个地方发展,首先要的是环境。良好而稳定的发展环境,是基础啊!”

    “这也正是我们湖东县委为之努力的。”李明学道。

    黄潮点点头:“我清楚。回去后,我得给领导同志汇报。一来重点推广湖东‘十差干部’评选的做法与经验。二来对有些问题的处理,我看是可以转变思路的。一要稳定,二要建设。开劲同志,这个度,你这个纪委书记要把握好啊!一定要把握好!”

《挂职》 第三部分 《挂职》 第十二节(1)

    莫亚兰把手上的书放下来,望了望十二月的湖面。一层白茫茫的雾气正在升腾,阳光从雾气之中倾泻下来,照在湖面上,形成一道道并不太炫目的光晕。她感到自己正旋转在光晕里面,旋转着旋转着,就成了湖面上的一只水鸟。她想飞,可是……

    从生病到现在,莫亚兰觉得自己开始真正的宁静了。

    大学时,莫亚兰是全校最让人注目的女生。她的冷与美丽,让很多男生暗地里流过泪水。大学四年,对于她来说,是别人眼里最风光的四年,却是她自己最荒芜的四年。情感一无所获,连知心的好朋友,在毕业前也离她而去。那时候,她曾感到人生的失败。但是,再失败,她也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在同学们的眼中,她永远是个高傲的女人,她永远在镜子后面,只能看而无法真切地触摸到。

    杜光辉也是那些为莫亚兰流泪的男生之一。事实上,莫亚兰有一个阶段,曾经暗暗地喜欢过杜光辉。杜光辉来自大平原,他的憨厚和木讷之中,透着一股大平原的坦荡。这也是毕业以后多年,杜光辉成了她唯一保持着往来的大学男同学的原因。在走出象牙塔之后的岁月,莫亚兰依然像一枝高傲的花朵,在寂寞而孤独地绽放。敢于碰她的,她压根儿喜欢不上;当然也有一些她确实喜欢的,他们却远远地站着,根本不向她靠近。直到有一天,她被他看上。其实在成为他的情人之前,他们已经认识了。一个是副省长,一个是省直单位的公务员,能不认识?她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形容自己当初怎么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们第一次走到一起的时候,夜半醒来,莫亚兰觉得有些疼痛和难受,甚至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楚。她不仅仅成了他的情人,而且给他的还是她的第一次。他捧着她的脸,不停地亲吻,嘴里呢喃着:我太幸福了!我会一直地爱着你的。

    他没有食言。这一点,到现在为止,莫亚兰也一直相信着。

    官场有没有真正的爱情?莫亚兰无法深入地研究。但是,和他在一起,她确实感到了快乐与满足。女人越是高傲,心地越是单纯。看起来不可接近,但一旦接近了,则是最容易专情的。莫亚兰的专情,让他作为一个男人,流过许多的泪水。有一阶段,他曾准备离婚。但被莫亚兰拒绝了。莫亚兰说:“我只在乎我们之间的爱情,而不在乎婚姻那样的一种形式。就算是离了婚,又有什么呢?”她劝他,就这样相守着。因为距离,因为彼此的自由,才有这难得的幸福感。她从不过问他的工作,也从不在他的社交圈中出现。偶尔他们一道出去喝茶,碰见熟人,也只是笑笑。从不解释,也从不张扬,这就是莫亚兰,也就是莫亚兰和他的感情写照。十几年了,他们就这样慢慢地度过了。一直到上半年他突然被调离江南省。他才告诉她可能他被查了,是经济问题。她说:“你这样最傻,所有的问题当中,经济问题是最傻的问题。钱能带走吗?钱能解决什么?钱又能换到我吗?”

    一切都不可能。他流泪中提出要给她一笔钱。他自己独自到北京。“也许这是我们的最后了。”他说这话时,晚春的天空正飘着细雨。莫亚兰说:“这个时候你提到钱,我觉得是对我们情感的一种侮辱。”

    后来,莫亚兰与杜光辉谈到这些,那时她已经辞去了工作,跟随着他到了北京。越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她越得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然而很快……莫亚兰知道自己是无力的。他在被“双规”之前,曾跟她感叹说:“世界上没有比做官更有风险的了。”

《挂职》 第三部分 《挂职》 第十二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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