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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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脚下,我一看,是儿子儿媳去年春节从美国给我带回来的那双“中国制造”,一直没舍得穿。借着换鞋的空,我扫了一眼熟悉的家,天!几乎是焕然一新了。沙发套换了,乱衣服没了;花浇了,地板也打蜡了……连室内的空气里也弥漫着奇异的香气。没等我坐上沙发,一杯清茶已经放在茶几上。看着忙得满脸挂满汗珠的凝儿,我有点过意不去: “别忙活了,星期六有小时工来。”
“以后你就拿我当仆人使唤吧,保你满意。”
凝儿说话的口气像孩子。她站在那里,一付等我面试的样子。那份天真,让人想起韩国电视剧里一位年轻的女星。
“可不敢,”许是昨天的交往不错,我说话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于是故意用玩笑的口气说,“请问小姐,你的酬金不会是天价吧?我可是工薪阶层。”
“哈哈!免费!——怎么样?”
说实在的,我有点飘飘然了。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冷不丁时来运转,家里冒出个香衣丽人。漂亮、迷人不说,还那么乖巧。过去,只有在小说、电影、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情节,今天竟发生在自己身上。是祖辈的造化,还是上帝的偏爱?不由从心里开始感激起小曼来。我正要伸手端茶,凝儿突然制止:“还没洗手吧?——记住,以后回家来,一定先洗手。”
凝儿的“命令”,不由又使我想起前妻。她们的发音和口气有很多相似之处,就连料理家务时,脸上的那股忙绿劲儿也十分相像。这时候,一种久违的温暖和忏悔之意涌上心头……也只有在这时,我才真切地意识到:过去对前妻那种烦烦的感觉里,冤枉了她多少关爱和柔情啊!…… 。 想看书来
凝儿(二)
11
“对了,”为了不再胡思乱想,我故意转移话题,“我们认识三天了吧,也没好意思问过你的情况,怎么样,自己说说吧,比如,来泰山的目的什么的。”
“这么快就进入审查了?小曼没给你说吗?我的情况很简单,上大学,读研;然后就是留校,搞研究,偶尔讲讲课,不过如此。至于目的嘛,从很早起,我就对泰山文化产生兴趣。听说你对泰山文化也颇有研究,就当收我这个学生吧。”
“笑话,”我说,“你是正规的学者,专家,我不过是个土生土长的半瓶醋。如果说对泰山文化了解一点的话,也不过是皮毛。”
“还挺谦虚哪,呵,不过在西方,你这样谦虚是吃不饱饭的。”凝儿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哈哈哈……我们不是在中国吗。常言道,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就要这样做人。更何况,我不是谦虚,真的所知甚少。”
凝儿很自然地在我身边坐下来,我却下意识地向一边挪了挪。
“别过谦了,昨天领教过了。对了,泰山文化应该挺宽泛吧?”凝儿一付认真的样子。
“是啊,泰山文化里不光包含着中国的一些传统文化、地域文化、风俗文化;还包含着佛教文化、道教文化、神文化、石文化等等,某种程度上讲,也称得上是百科全书啊。”
我话音没落,凝儿插道:“等一下,我去拿录音笔。”
“别别,”我连忙拉住她。当时想,探讨这些不是我的强项,万一说出外行话被录下来,岂不成为别人的笑柄。许是上了点年纪吧,考虑问题总有些老道。就在这时,我摸出凝儿的手冰凉,身体像是也在微微颤抖,呼吸短促。可能是条件反射,我这时的身体也一下子热起来,汗毛眼都觉得发胀。好久没抓过女孩儿的手了,更没在充满温馨的家里和异性这么亲密接触过。见凝儿面带红晕,那副羞羞的样子,我感到一种冲动,自己的身体也禁不住也有点发抖。我赶紧说:“如果录音,我就不说了。”借机松开她的手。
从凝儿的表情上,我看出她已经察觉了我微妙的变化。她的表现却意外平静。她装出一付不懂风情的样子冲我笑了笑,然后又很自然地抓起我的手,正着反着地看了看,说:“你,多久没剪指甲了,来,我帮你剪剪。”说话间,她伸手从茶几上拿过指甲刀。
凝儿做这些的时候,显得非常自然。我心想,能用如此方式化解尴尬,倒是应该感谢她。不过,她的提议,又使我感到害怕。
“不行不行,”我想抽出手来,却被她紧紧抓住。我有点口吃,“其实,其实前几天才剪了,不用,不用的。”
凝儿有点生气地提高了嗓门:“剪个指甲还怎么样,我又不是老虎!”
这话一下子把我镇住了。当下想,就是啊,不就剪个指甲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太失风度了。拗不过,只好任她摆布。
凝儿以胜利者的姿态冲我一笑,麻利地从身后拿过一个板凳,坐在我面前,还向前挪了挪。她先是把我的手指一个一个地“审查”一遍,然后又笑着白我看一眼,便认认真真地剪开了。
屋子里很静,只能听到剪刀的咔咔声。
看着凝儿专注的样子,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不知不觉,我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前妻的样子。过去,她也是经常这样坐在小板凳上,专注地给我剪指甲、修指甲、拔白发、挖耳朵……转眼间,已经过去十六年了。每当我自己给自己剪指甲的时候,这样的情景总会浮现。那是一段多么甜蜜的日子啊?可现在,眼下,人去楼空……也许,此刻的她,正在旧金山的某座楼上,正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她幸福吗?快乐吗?她会像我想她一样经常想起我吗?……想着想着,不由觉得鼻子发酸。
我情绪的变化,好像被凝儿察觉了。我觉出她冰凉的手颤抖的厉害。这时候,她停住了修剪,轻轻地把我的手背放在她脸上,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摩擦着,摩擦着……
“凝儿,”我控制着情绪,装出轻松的语气,“你,想什么呢?”
“啊,没,没想什么,没想什么。”
看得出,凝儿好像也在竭力掩饰着自己。慌乱中她转过脸,用拿指甲刀的右手背轻轻拭了拭眼角……就在她转脸的瞬间,我发现她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等一下,等一下再剪那只吧,可能是指甲蹦进眼里了,我去一下洗手间。”凝儿说着,想起身离开。
这时候,我猛然生出一种突遇知音的感觉。凝儿的举动,又让我生出一种类似父爱的怜情。尽管是瞬间的变化,它却一下子改变了我对凝儿的感情趋向。我很自然地把凝儿拉坐在身边,激动地说:“孩子,谢谢你……谢谢你善解人意。你让我感到好温暖。真的;好温暖!”
凝儿好像受了委屈,突然哽咽着说:“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对,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容易……受了不少苦;对不起,我,来晚了!”说着,竟一下子趴在我肩上哭开了……
12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的余晖从窗口照进来,只有窗边还有一些光亮,室内的光线已经开始模糊……
人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在一起摸爬滚打几十年,两颗心一直各走东西;有时候却通过间接的沟通,再加上短暂的交流,两颗心却能很快地交融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窗外已经是一片灯火。根据凝儿的提议,我们叫了外卖,——凝儿最喜欢的西餐。看着她熟练地用刀用叉,吃得那么香甜,我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从心里生出一种幸福的甜蜜。
“看样子,你不太喜欢吃西餐?”凝儿一边吃,一边问。
见她嘴角上沾满奶油,像个馋猫一样滑稽可爱,我笑着说:“偶尔吃一顿还行,常吃就不行了。中国人还是喜欢吃中国饭。按说,你也应该喜欢吃中餐才对呀。”
“哈哈,本人是纯西派,从小喜欢西餐。”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不知怎么,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议员。”凝儿脱口而出。
“什么?”我吃惊。
“啊?不对不对,”她顿一顿,咽下口里的食物,“是,那个什么,是医院,对,是医院里的外科大夫。”
我当时也没多想,接着问:“爸爸妈妈疼你吗?”
“那还用说,就是,就是对我的独身主义不赞成。经常叨叨,烦死!”
“什么?你,独身主义?”她的话,又让我大吃一惊。
“啊,啊,就是,”她有点慌乱,“就是,就是曾经想一个人过一辈子,自由自在,没那么多烦心的事儿。”
“你这孩子,”我松了口气,“现在还坚持吗?”
“是啊,”她一愣,忙改口,“哦,不不,这不正努力嘛。”
“给谁努力?”
她突然抬起头:“给你呀,还能给谁!”
这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对凝儿感情趋向的变化还没引起她的警觉。也许,她此刻还带着那种热恋的火热正朝我步步逼进。经验告诉我,必须尽快打消她的念头,就像当年对小曼一样。我问:“你知道我和小曼为什么没走到一起吗?”
“知道啊,那时候你不是还没离婚嘛。”
“看来,更重要的原因你不清楚。”
凝儿瞪大眼睛看着我。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我们的年龄相差太大。”
“什么?”凝儿张开的嘴不动了,眼睛瞪的更大了。她突然改用责问的口气,“你,你什么意思?”
“在跟你说真话。”我很冷静。
“你!”她猛地站起来,“你,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嘴里含着饭,眼里含着泪,眼看就要哭出来。
我慌了,心想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当年小曼不也费了很多周折吗?于是赶紧换用哄她的口气:“好了好了,给你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先不说了,快吃饭吧。”
凝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撅起嘴,没好气地:“不吃了!”
“好孩子,快吃吧,凉了。”
“什么好孩子好孩子的,叫凝儿!”
我一愣,真看不出,这个优雅的凝儿,发起火来,还挺厉害!不过她越是这样,我越是从心里更加喜欢:“好,凝儿,凝儿,叫你凝儿行了吧,快吃饭。”
“你想让我吃成大胖子啊?到时候,到时候你就不爱我了。”
我想说不会的,胖瘦没关系。转念一想,她会不会再误解?于是我避开她的话题:“胖瘦不重要,关键是要有好身体。”
“如果我成了大胖子,你还爱我吗?”
这凝儿,认识不过三天,就谈到爱不爱了,真是个孩子。见她咄咄逼人,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一次岔开话题:“楼上的房间收拾好了吗?”我家是复式。
“还没回答问题呢!”
我实在找不到蒙混的办法,只好说:“喜欢有多种,有男女之间的喜欢,有朋友对朋友的喜欢,还有大人对孩子的喜欢——”
“我不管那么多,就问你爱不爱我!”
这是我始料不及的!我深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爱”字是不能轻易出口的。因为爱里有承诺,爱里有责任,爱里有一辈子说不清的情愿。我从不怀疑自己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不会轻易拿“爱“当儿戏。面对凝儿的直面进攻,我只有推心置腹了。
13
“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