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妃-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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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先于脑袋下意识的抓紧他哥的手,触手冰凉,不染一丝尘世温度,不由紧紧抓住他哥凉冰冰的手指,握在掌心,目光坚定不移的盯着他哥,一眨不眨得道:“无论哥变成了什么样,成为什么样的,在我的心里,哥依然是当初那个温柔可亲无限宠溺我的哥哥。”
戚瑾只觉得眼里发酸,紧握的双手间温度灼人,却让他舍不得放开,哪怕一刻,戚羽空着手抬起,缓缓放在他哥被面具遮住的半边脸上,眼里满是心疼悲伤,一寸一寸缓慢移动着,男人的轮廓依稀可见当年的模样,虽同年少时候相比不同了许多,在他眼里却一如往昔,那双眼看着他的时候永远是温润的,将他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用他那瘦弱的身体替他遮挡一切风风雨雨。
双目忍不住湿润,有种想哭的冲动,那是幸福的滋味,这世界有这样一个人不须任何理由会将自己宠坏,不惜自己的性命保护自己。
戚瑾狠狠的抱住眼前的人,伏在他肩头哽咽,滚烫的泪水滴在身上,汤在戚瑾的心头,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一下,将人牢牢揽在胸前。
不知过去多久,再抬头时,两人都是泪流满面,双眼通红,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儿时的时光,怅然若失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填补起来,不再空荡荡。
半晌后,跌宕起伏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戚瑾牵着戚羽的手,淡淡问:“小羽,萧氏的死会不会毁了你的计划?”
戚羽见他哥问的小心翼翼,忍不住笑了下,声音暗哑道:“萧氏早晚要除去的,眼下不过是提前了片刻罢了,并无关碍的。”
本想在镇南王妃一家来京后,一起消灭掉的,如今不过是将死亡日期提上来了,死的有些意外。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哥还是一如从前对自己。
皇宫里枉死、死于意外的人太多,今日又是国宴,随便找个借口便能打发过去。没准,承恩侯心里早就迫不及待希望萧氏这个河东狮吼早点消失,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死老婆,死多两个也是习惯的。
戚羽提建议:“宫里枯井多,随便找个空井填了便是。”
戚瑾蹙眉,冷声道:“死前坏事做尽,死后填井只怕脏了地,不若挖个坑将她埋了,多少对树木有点作为。”
显然对萧氏痛恶绝顶。
戚羽想了会,觉得挖坑很是麻烦,两人深处宫闱内,身边又没趁手的工具,事发突然,虽有周皇后打掩护,也拖不了多久时辰。
走神片刻,回神,却见他哥蹲在地上,手里拿了把寒芒闪烁的锋利匕首,也不知他哥如何动作的,一掌长的匕首顿时变成双倍长度,形似弯刀,刀刃出寒光吞吐,凛冽似寒霜。
南绍王、天启帝王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看到就是一副诡异的画面,遮天蔽日的大树下,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半蹲在地上,脚边堆积了一地的泥土,两人旁若无人的奋力刨坑。
不远处,树底下似乎横躺着一具不明物体,双手呈鸡爪状,举在半空中,阴森可怖。
……。
第九十八章
在见到人的一刻,南绍王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眸色微暗了一下,余光斜了一眼横躺的尸体,漆黑的眉毛紧紧皱起,声音因奔跑微微打着颤:“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亲手挖坑厚葬。”
戚羽闻言张嘴错愕住,歪着脑袋,很是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随便刨个坑,也叫厚葬?
戚湛看着如出一辙歪着脑袋的国师,嘴角也忍不住一抽,眼前的情景,根本不必细问,分明是两人闯了祸,要将人毁尸灭迹,至多算是个保佑全尸,入土为安。
至于厚葬一说更是无从谈起。
戚瑾脸上的表情稀松平常,沉吟了一会没有动,接而慢慢抬头,语速很慢,淡淡道:“测一下挖个一人坑,需要多久,以后好亲手将你埋了。”
“……”。
话音刚落,戚湛、戚羽顿时惊呆了,面上表情很是复杂,心有灵犀的闪过一个念头,他是在揶揄南绍王,同他开一个有些过头的玩笑?
戚羽抬眸看向面上没一丝惊慌的戚瑾,忍不住将目光移到南绍王身上,眉宇间微微有一些儿尴尬,担心南绍王当场翻脸同他哥争执起来。
想到这里,立即起身,将他哥护在身后,挡住了南绍王目光灼灼地视线。
戚瑾看着他贴心的举止,轮廓分明的唇,微微一抿,嘴角有些儿微弯的弧度,心情似乎很好。
戚湛、戚羽被国师的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踌躇着如何打破僵局。
戚湛轻咳一声,刚想开口说话,却见身旁的南绍王,蓦地上前一步,戚羽下意识的抬手按住拽他哥的手臂,眸色黝暗,隐隐带着杀气。
南绍王目光凌厉的扫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瞳孔剧烈一缩,瞪了戚羽一眼:“你……”。
眼前风云变化,戚湛速度极快的断开两人掐在一起的手,扫了一眼对峙的两人,身躯昂藏挺立,站在两人面前,眉梢微微上扬,神色凝重,一只手牢牢握住南绍王的手腕,冷冷扫了他一眼,皱眉:“南绍王此举为何?”
南绍王先是一愣,眼眸微颤,凌厉的唇角一会儿向上扬,一会儿向下弯,身上先前那股慑人的气势却收敛了几分,忽然失笑,看着目光淡定的戚湛,不同先前两人端持着国礼表面上的融洽,眼里多了一分认可,嘴角不自觉带了几许笑意。
气势汹汹的南绍王不见了,又恢复往日的大仙做派。
缓和了局势的两人,不约而同送开僵持在一起的手,戚瑾慢慢地从两人身后走出来,目光有些游离,语气却很冰冷:“小羽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若起了一丝对他不利的念头,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
说完也不再理会几人,牵着戚羽的手,两人蹲在萧氏的身侧,戚羽见他哥叹了口气,低语了一句:“浪费了一颗眠蛊。”
戚羽挑了下眉,没说话,他听不懂他哥口中所谓的眠蛊。
戚瑾也没想过同他解释,转头看着头顶的枝叶繁茂的古树,树影斑驳,月色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看上去像碎金一样,亮闪闪的。
戚瑾收回视线,目光柔和的看着戚瑾,松开握在一起的手,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声道:“世界万物皆有灵,梧桐树因你得救,来日亦会还你恩情,凤栖梧桐。”
戚瑾目光迷茫的看着他哥,一句没听不懂。
迷糊可爱的表情,惹的戚瑾一笑,戚瑾狠狠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戚湛在一旁若有所思,目光复杂地看了戚瑾一眼,凤栖梧桐,这是在不满意羽儿现在的位份。
沉默地思考着话语里那句神神叨叨的,梧桐因你得救一句话。
南绍王的目光一直落在戚瑾身上,不咸不淡的开口:“百年梧桐树遇见小瑾,是它的造化,至多再小半年的功夫,便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目光略带奚落的瞄了戚湛一眼,勾了勾唇角:“一命换一命,刚好抵了那具不知名尸体的债。”
戚湛脸色沉郁,目光微顿,尽管心底相信,两人不是信口开河,面上却不显,不动声色道:“死者可不是默默无名之辈,乃承恩侯府夫人,身居超品高铭。再者,眼前梧桐树古树,枝干强壮,枝叶苍翠,全无失去生机之兆。”
眉梢微挑,别有深意的扫了南绍王一眼,嘴角挑起讥讽的笑意。
南绍王轻声笑了笑,没同他辩驳,有些时候眼见一定为实”,抬手指着眼前繁盛的梧桐树,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身中红蛊约两载有余,早已是外强中干,内里极为虚弱,红蛊是种慢性蛊毒,喜食草木灵气,好在此梧桐有百年根基,根须庞大,须耗费时日吞噬其精华。待红蛊将扎在地下的深根消耗殆尽,便是梧桐将死之期。”
南绍王啧啧道:“委实想不通,世界竟有这般残忍血腥之人,草木多无辜,怎忍心伤其根本。”
戚湛闻言脸色越发阴沉,目光闪烁几下。
他们所站之地,正是后庭御花园一处,前后左右松柏青竹拱卫当中一颗皮青如翠,妍雅华净,高枝百尺余的梧桐,因此得名碧桐园。
此梧桐乃当年太祖称帝,亲自载种在此处,意义非同凡响。
太祖对此树颇为喜爱,曾有人折其桐枝,太祖出奇愤怒,下令将人乱棍打死,搬下诏令,伤吾凤条者死。
史书中对这一言的记载,颇为诟病。
这颗梧桐树在戚氏一族而言,不亚于南绍国圣兽青白二蛇的存在。
不须再过言明,这份情戚湛心领。
戚湛黑色的双眸微凝,兀自出了神,回神脸色不禁骇然,不知何时,气绝已死多时的萧氏正目不转晴的看着他,萧氏见戚湛看过来,唇角还上扬了一下,虽然看上去很是怪异,有些僵硬,不过确实是实打实的笑了一下,笑容很是不自然,慢吞吞的屈膝,开口:“臣妇见过陛下。”
声音仿佛是在粗糙的岩石上磨砺过一般,沙哑刺耳。
戚湛的表情顿时冷了几分,皱了一下眉,投在南绍王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深究。
南绍王摆手:“这人确实死透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语音微微一顿,多了几分冷肃:“国师怜其死相可悲,特地延续了她几个月性命。”
南绍王并不是肉痛眠蛊,而是心疼国师,分明想将此人千刀万剐,碍于他弟弟的面上,特意用了眠蛊,造成人还活在世上的假象。
端的是将此人放在心尖上,即便命悬一线,依然不忘担心其弟安危,不顾自己的生死。
哪怕自己用了最为珍贵的生死蛊将人给救了回来,带在身边数十载之久,也不见其将自己放在心头。
南绍王目光黯然,心底有些失落,看向戚羽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嫉妒。
强烈到如实质的视线,令戚羽回眸与其对视,暗下思忖,无论如何得寻个时机同南绍王深谈一番,他哥的举止委实规矩,让人扑所迷离的,花样繁复,令人目不暇接,处处透着诡谲。
戚瑾站在原地,表情不再温和,对着南绍王道:“云天,小羽很是喜爱那把弯刀,你身边要是有形似这般的弯刀,可否找出来给小羽。”
南绍王惊讶的抬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又哭又笑的,心脏激烈的跳动起来,积累了不少的怨气顿时消散,趁人不备,一把拽紧戚瑾的手腕,牢牢的将人揽到面前,声音微哑:“你是不是舍不得将我送给你的匕首送人?”
戚瑾面如寒霜的脸不由微微一热,一想到小羽在一边看到两人拥抱的场面,耳朵通红,不由挣扎起来,奈何这人力气极大,逃脱不开,斥道:“没有便算了,还不放开我。”
南绍王咧嘴笑:“不过是一把匕首,有何为难的。”
一手紧紧的箍着戚瑾,抬腿冲靴子里抽出一把刀鞘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匕首,直接扔过去给想急匆匆冲过来的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