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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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囊晌省
“卑职受天子诏令,和常老将军一起负责公主安危。公主平安到达敦煌郡被乌孙迎亲团接走,那是卑职的职责所在,请公主放心。”
“臣,绝不敢违逾陛下诏令。”
相夫公主看苟参信誓旦旦的。但是说的话却很是教条模式,只说报效天子,却不涉及自己。
刘相夫知道自己不坦诚,这个少年校尉绝对不会相信自己,就张口说:“请校尉坐下,相夫有话要讲。”
刘相夫说着自己先跪坐,苟参想想。也坐了下去,相夫公主就说:“校尉可能诧异相夫是怎么知道乌孙国叛乱的,其实和校尉无关,相夫。是从常老侯爷下午请安时候话语中猜测出来的。”
相夫公主从常惠给她请安时候的话里猜测出来乌孙国有乱子?那么就是从自己这里得到了确切的人证了?
这个相夫公主还真是敏感。
相夫公主看出苟参的防备,淡然的说:“常将军平时和相夫只是淡然问候几句,下午却问询了很多相夫吃穿用度和周身使唤宫女是否妥当的事情,不是太意外了么?”
一个人平时对你不闻不问的只是例行公事,忽然的关心起你,自然有些奇怪。
相夫公主看着苟参说:“不怕校尉知道,相夫素来多疑、多虑——相夫的身世,校尉应该明白,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公主,常侯爷一路上一直对相夫公事公办,下午忽然嘘寒问暖,相夫,不得不将此行西去往最坏处打算。”
相夫公主竟然自己说自己生性多疑,她说的最坏的打算,那就只有乌孙国出事,她嫁不成。
“贫寒人家的子女心思,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
“如今乌孙的国母刘解忧,是相夫的姑母,她和相夫一样,都是因为联姻而被赐为公主身份的。”
“我和解忧公主的祖上,是当年七国之乱中的楚王刘戊。”
“当年晁错上书景帝,要在大汉实行削藩,就是夺取诸侯的权力和领地,于是终于造成了吴王刘濞起兵造反,而我的祖上楚王和其他王也跟着造反,结果是兵败自杀,我家族从此一蹶不振。”
“人人都自私,这是天性使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本来没什么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别人要杀你,要夺去你的好处,难道还不允许你反抗一下么?这也没什么错。”
刘相夫这是公然的在质疑大汉天子的权威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要削藩,诸侯国就造反,这个刘相夫这会却在苟参这个校尉面前为七国之乱中死去的祖先鸣不平,实在是胆大妄为。
“试问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就是用棍子打狗一下,狗也会反抗叫吠几声,这本来无可厚非。你要杀我,我就咬你,但我祖上错就错在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跟着别人胡乱的起哄。”
“那吴王刘濞起兵造反的原因难道仅仅是因为景帝要削藩?”
相夫公主平静的说:“高祖十二年时,立次兄刘仲之子刘濞为吴王,文帝时,吴王刘濞世子入朝,与当时的皇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景帝刘启博弈下棋,因争棋路发生争执,皇太子抓起棋盘竟然将吴王世子砸死了。”
相夫公主嘴里的景帝就是武帝刘彻的父亲。
“太子因为一盘棋竟然打死了吴王刘濞的嫡长子!当汉文帝派人将吴王长子的尸体运回吴国,吴王刘濞愤怒地说:‘天下一宗,死长安即葬长安,何必来葬?’于是又将长子的灵柩运回长安埋葬。”
“从此之后,吴王刘濞称病不再去长安朝拜天子。”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以至于吴王刘濞六十二岁还闹着要造反,目的难道真的只是想做天子?”
“诛晁错,清君侧,口号喊得多么生动悦耳!新仇旧恨夹杂一起,虽死,又有何惧哉!”
其时大汉国一共有八个王响应刘濞,加上吴王就是九个,其余的分别是胶西王、胶东王、菑川王、齐王、济北王、济南王、楚王和赵王。
但是刚开始发兵,齐王又后悔了,服毒自尽而死,而济北王的郎中令强行把济北王软禁,所以济北王不能发兵,造反没成功。
因此最后连刘濞一共剩下七个王起兵造反,这就是汉初的七国之乱。
“他人想为自己的儿子报仇,想做什么,咱们不管,自己过生活要看清自己的家底,我的祖上楚王刘戊一念之差,搞得我家几十年破败零丁,食,不能裹腹,衣,不能蔽体,下雨了屋里漏水,天寒了室内刮着冷飕飕的风……校尉可能想象相夫曾经的日子是怎么样的么?”
苟参默然:刘相夫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明她到底为何执意要嫁到乌孙国,但是阐明了一点,这个刘相夫是一个外表孱弱而内心坚强的女人。
第 215 章 权衡利弊
相夫公主说着,语音稍微有些低沉,但是她低着头沉默片刻,缓缓的又抬起来,语气平静地说:“其实早些年嫁到乌孙的江都公主也是破落王族出身,她的亲生父亲江都王刘建是武帝刘彻的亲侄子,因为行为不端,早早的就被武帝刘彻杀了。”
江都公主就是细君公主,武帝杀了她的父亲又将她送到乌孙和亲,后来细君公主的夫君乌孙老王死了,按照乌孙风俗细君公主要嫁给老王的孙子,细君公主做出了抗争,觉得有悖人伦,但是大汉长安的武帝刘彻却回复说让细君公主“遵从乌孙习俗”。
细君公主不得不遵从武帝的旨意,又嫁给了老乌孙王的孙子。
细君公主感叹自己命运多舛,作诗借以嗟叹,在乌孙西域的客商将细君公主的诗歌带回了长安,武帝刘彻听到了,也许是感觉细君公主的不易,也许出于怜悯,也许是因为一个大国君王的“仁政面子”,此后每隔一年就从长安给细君公主送去一些家乡的物什作为安抚慰藉……这件事杨恽曾经义愤填膺的给苟参说过。
而细君公主当年嫁的那个乌孙王,就是如今相夫公主的夫婿元贵靡的父亲翁归靡的堂兄军须靡,军须靡也就是现在乌孙要作乱狂王泥靡的父王。
“我的姑姑解忧公主那时候被武帝赐婚到乌孙,自己有的选择吗?心甘情愿吗?她能抗争吗?反抗了,有用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果乌孙真的那么好,武帝有六个儿子,女儿更有无数,为何武帝不将自己的女儿嫁到乌孙去。却要我们这些瓦灶绳榻、朝趁暮食、鹑衣鷇食的破落饥寒交迫人家女子远使天涯?”
相夫公主看着苟参缓缓的问:“武帝的孩子都是金枝玉叶,而我们这些人家的子嗣,难道都是捡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是父母辛苦养育成人的?”
“何人无父母?哪个子女不想父母膝下承欢?”
苟参觉得相夫公主可能因为自己的命运已经不能更改了。所以在苟参面前说话没有顾忌。指责大汉的武皇帝刘彻,言下之意也是在诘问如今的天子刘询。
可是被赐婚到乌孙相夫公主是不情愿的。她如今却为何说自己别无选择非要去?
乌孙有乱,嫁不过去的话,这错不在她,相夫公主应该非常欣慰才是。
苟参觉得这不仅仅是“天命难违”那么简单。
武帝刘彻有六个儿子。其中太子刘据是卫子夫皇后所生,另外五子是:王夫人生子齐怀王刘闳,元狩六年立,早早的就死了。
李姬生燕剌王刘旦和广陵厉王刘胥,与齐怀王刘闳同时立。
李夫人生昌邑哀王刘髆,天汉四年立。
最后一个就是钩弋夫人即赵婕妤所生的昭帝刘弗陵。
武帝的女儿,当然是更多。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子的命令就是一切。
苟参将相夫公主这会给自己说的话更看作是一个博取同情心的试探,因为如果自己不是后世穿越来的,对用一个女子和亲加强国与国的外交这种事情实在是不以为然的话。仅仅凭着相夫公主这会说的这几句话都已经可以看作对皇权的贬斥和冒犯了。
而聆听着没有反应的苟参更是失职和胆大妄为,因为他可是名副其实的护羌校尉!
一个校尉怎可对天子不敬,对皇权不敬?怎么可以听着别人肆意诋毁大汉天子和历代皇帝而无动于衷?
校尉可是有兵权的,对大汉国不忠心,那是绝对要不得的。
只是,苟参这会有些不以为然——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自己,更别说相夫公主本身对刘询充满怨念,自己和她关起门来说话,也不怕隔墙有耳。
江都公主和解忧公主,以及眼前的这个相夫公主,虽然都姓刘,其实都是苦孩子,如果不是家道中落,那些当权有势力的侯爷贵胄谁会将自己的女儿美其名曰的“赐婚”到万里之遥外的乌孙国去?
何况,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发生像细君公主那样的事情,嫁给了爷爷,爷爷死了,又不得不嫁给孙子……
“当年我姑姑赐婚到了乌孙后,家里的情况才稍微有了好转,如今相夫被选中再次到乌孙去联姻,事已至此,只能成,不能败。”
苟参的表现一直是一会抬头,一会俯首,然而俯首聆听的时候多一些,看样子是将相夫公主的那些话已经被用心听到了,深深的记忆住了。
但是此时他仍旧忍不住的抬头盯着相夫公主,因为刘相夫终于说到了重点。
相夫公主看着苟参,轻轻说:“此回乌孙内乱,元贵靡作王也罢,泥靡做王,也罢,其实相夫都是无所谓的,嫁给谁都是嫁,元贵靡和泥靡年纪相差无几,都是可做相夫父亲的人了,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如果赐婚不成,校尉回去仍旧是校尉,常侯爷还是他的侯爷,相夫呢?嫁人赐婚不成,若回到长安,还能是公主吗?”
“原来如此,这个刘相夫果然想事情想的通透。”
苟参其实早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了,这个世道容不得脆弱,要想过得好,必须要坚强,可是这一会看着刘相夫那无可奈何的笑,却仿佛感受到了一朵花漂亮的花即将凋谢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苟参终于知道这个相夫公主要自己“救救她”是什么意思了。
某种程度上刘相夫说的很对,如果这会乌孙国发生的内乱不被制止,元贵靡做不了昆莫,那么相夫公主是要嫁给泥靡吗?
相夫公主在大汉过的一直不好,就像她说的那样家徒四壁、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如果到了乌孙后起码能做一个衣食无忧的人,但是如今情况变化。相夫公主的地位就非常尴尬。
“我是被赐婚的公主,要是赐婚不成,存在的意义又在何处?”
“我们要是折回到了长安,我究竟是联姻的公主。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刘相夫呢?”
“今后。还有谁会娶我?谁敢娶我?”
“我的一生,就是这样了么?”
刘相夫接连的问出了几个问题。她的眼睛在看着苟参,可是苟